“爸爸,我见到应南琴了,她很好,很好。”岑旭尧说着,又喝了一口:“对不起,现在才来能来看您……”
岑旭尧就这样边喝边说,说这些年来的过往?说怎么见到的应南琴?说面对应南琴时自己心里的矛盾,他就这么慢慢说着,仿佛岑明杰真的就坐在他身边安静的聆听。
直到夕阳西下,岑旭尧才起身下了山。
第二天,岑旭尧回了承安,旅途让他略感疲乏,回到家,他泡了个澡之后,躺到了床上,他想书小童不在伊里,应该是搬家了吧,但是会去了哪里呢?这么想着想着,很快并沉沉睡了去。
岑旭尧醒来时,已快6时。他起身下床,换了衣装走下楼去。
应南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他看到她靠在沙发上,电视是开着的。他走上前去,才发现她阖着眼,像是睡着了。
回国那天,她去机场接他,这倒在他的意料之外,在美国的12年里,她极少与他联系,大都是通过高阳得知他的情况,偶尔和他通话,也是匆匆忙忙,说不了几句,她好像总是那么忙。
岑旭尧心里虽有怨,但她到底是他的母亲,身上流着她的血,隔了12年的时光,再看她的脸,竟发现有了岁月的痕迹,这让他心里有了微小的酸楚,人到底是赢不了时光。
他拿起矮几上的遥控器,关了电视。
应南琴很快睁开了眼,她看了看被关了的电视,说:“我都习惯了,总要有点声音才睡得着。”
岑旭尧感觉自己似乎是有些多事了,他并不了解她,就如同她不了解他一样。
这时,身后传来吴婶的声音:“夫人,少爷,准备用餐吧。”
应南琴站起身,和岑旭尧一起向餐厅走去。
吴婶陆续上了菜,两人开始吃饭。
饭间,应南琴说:“你已经休息好多天了,明天开始,就去公司上班吧。”
“好!”岑旭尧回答。左右他也不想再这么赋闲着。
“高阳就让他继续跟着你吧,这么多年,他应该算是比较了解你的,对公司业务也熟悉,比起别人,做起来会更得心应手。”
“就这样吧!”对于这样的安排,岑旭尧倒是满意的。
第二天上午,岑旭尧和应南琴走出门,高阳已经等候在门前,他们先后上了车。
在车上,应南琴说:“既然进了公司,以后高阳你就别在叫旭尧少爷了,改改口。”
“好的,董事长!”高阳回答道。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便到了公司大门口,岑旭尧下了车,他的面前,是一座高大的建筑,建筑的中间部分是一个突出了二分之一的圆柱,上午初升的暖阳照在宽大的玻璃墙幕上,亮得让人睁不开眼。在圆柱的顶端,“中豪集团”四个大字刚劲有力,以浮出墙面的形式显示出来,下面还有一排英文译写,身后不远处旌旗招展。
进了大门,宽敞的大厅里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明净的天花板上是整齐有序的椭圆形顶灯,灯光照映在大理石地板上,星光潋滟。
前台处两个身着正装的年轻女生看到应南琴后连忙站起了身,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再看到后面的岑旭尧,忍不住都有些愣怔,愣怔过后流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羞,看应南琴走得远了,才连忙坐下身来窃窃私语。
乘电梯到了26楼,出了电梯,应南琴带着岑旭尧进了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大面积的落地玻璃窗让室内显得极为明亮。
门的对面有一个矮几,矮几旁有一个大的长形靠背沙发,紧挨着的另一侧还个较小的单人沙发。沙发两侧有两棵葱葱郁郁的盆栽树木。
往里看去,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挂着一帧水墨画,画中群山连绵起伏,横亘蜿蜒,置于蒙蒙的气雾中,自有一番恢弘意境。
画匾的两侧是两个书柜,里面只是简单放了几本经济类的书,显得有些空荡。
应南琴说:“你看还需要什么,便叫高阳置办就行。”
岑旭尧点了点头,他看到办公桌透明的职位牌上工工整整的写着总经理几个字,下方书写着他的名字。
“等一下各部门会送来资料,你尽快熟悉一下公司业务。”应南琴又说。
岑旭尧重又点了点头,应南琴便离开了。
高阳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岑旭尧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繁华景象,不禁眉心微蹙,心里五味阵杂。他说:“我今天站在这里,岑明杰要是地下有知,不知是会高兴,还是会难过?”
高阳看了看岑旭尧,不知该说些什么,岑旭尧似乎也并没有想要听他说什么,只是默默看着窗外。
岑旭尧和一干与中豪有合作关系的人士在一间宽大的KTV包厢内推杯换盏,彼此吹捧,三分真七分假。
短短几个月,他所表现出来的才干及做出的成绩让各董事都刮目相看,本来几个老董事对他还颇有微词,认为他依仗应南琴的关系,狗屁不通却直接便坐了总经理的宝座。如今,在事实面前,他们全都不约而同闭了嘴。
酒过三巡,正事也办得差不多了。岑旭尧看到其中一个老总手伸到了在身旁坐着的小姐的短裙里,一副猴急模样。他站起身:“各位尽情玩,我还有事,便失陪了。”
岑旭尧走出了包厢,高阳也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在光怪陆离的KTV走廊中,一个相向走来的打着电话的女人不小心撞到岑旭尧的身上,手里端着的半杯红酒撒在了他昂贵的Armani西服衣襟处。
女人后退了两步,看着岑旭尧被红酒浸湿了的衣襟,忙说:“对不起!我没注意。”
一旁的高阳连忙掏出纸巾,边擦拭岑旭尧衣襟处的红酒边问:“没事吧?”
岑旭尧拿过他手里的纸巾,自己擦拭了一下,说:“没事!”
女人看着岑旭尧的衣襟,很快发现这是一套价值不菲的的服饰,她须臾间便有了想法,他将会是她的目标,她看向他的脸,刚想走上前,却愣住了。
岑旭尧匆匆一瞥眼前的女人,便与她擦肩而过。
女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踌躇了一下,终于不确定的开了口:“岑旭尧?”
岑旭尧愣了愣,停下脚步转过身,他并不记得她。
“真的是你!”女人走上前来,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神色。她化着略显浓重的精致妆容,玫红的短发掩住了眉。
岑旭尧看着她,许久,终于从她的眼角间寻到了点点痕迹,但却还是有几分不确定:“你是——夏水铃?”
夏水铃点了点头,嘴角漾起一个浅淡的笑:“听航哥说你出国了,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
“是啊!”岑旭尧礼貌性扬了扬唇角。夏水铃的出现一下子把他拉回了14岁那年的时光,那是他不想拥有的记忆,但这是他无力改变的。
岑旭尧看向身旁的高阳:“你先到车上等我。”
“好!”高阳转身朝大门走去。
“岑旭尧!”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岑旭尧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着一件灰色短袖碎花衬衫的男人满面笑容的走了过来,岑旭尧认出了他,是方正航!
方正航走到岑旭尧面前,张开双臂并拥住了他。岑旭尧回拥了他,他们相互拍了拍彼此的后背,一会后方才离开了。
方正航看了看面前的岑旭尧,一拳捶打在他的胸口处:“看起来混得不错嘛!”
岑旭尧笑了笑,他始终记得,他救过他的命。
“你怎么出来了?”夏水铃问方正航。
方正航看了看夏水铃的手机,说:“我在电话里听到你们的对话。”
夏水铃这才想起来刚才手机一直是保持通话的状态。她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三人在休息区坐了下来,夏水铃把空空的酒杯搁放在透明的玻璃桌上。窗外霓虹流光溢彩,马路上车辆行人川流不息。
对面的岑旭尧即便这样随意的坐着,也自有一种吸引人的力量,那种自信,那种从容不迫,那种从骨子里面透出的不容忽视的气势,迫使她向他正视。
他们虽早在14年前便相识,但她今日方才与他有了简单的交流。不过夏水铃清楚记得,他险些死了,早在14年前,她就看出,他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胆识。
她听着岑旭尧和方正航相互述说别后情况,知道他是重逢了自己的亲人,有了她一直希望拥有的家。原来,他竟然是中豪集团董事长应南琴之子!
急景流年,时光把他打磨历练得如斯动人,而她已是二十有八,生活却是一成不变,未来会怎么样?她不敢想。
总有一日,她的容颜会衰败下去,那时,她将何去何从?但纵然她拥有永世的青春,那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是不是便永无休止?她没有任何可以赖以生存下去的技能,这么多年,她只学会了一件事,就是如何更好的诱惑勾搭男人。
夏水铃心里有几分酸涩,她站起身:“我去下卫生间。”
岑旭尧看着夏水铃远去的背影,他曾在她的身上看到过书小童的影子,不知道,长大后的书小童会是什么样子?
岑旭尧移回目光,看到方正航正盯着他,他想他定然是误会了,但也懒于解释,倒是方正航沉不住气了:“她是我的,你可别打她主意。”
岑旭尧背靠沙发,道:“你既然对他有心,怎么还能容许她——这样?”岑旭尧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述,便用一个“这样”概况了所有不堪。
方正航斜睨了他一眼:“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其中一支叼在了嘴里,随即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才又简单解释道:“她给上勾的男人下药,趁他们昏迷不醒,拿走他们的钱财。”顿了一下又说:“她执意要这样,说她不会嫁给我,所以不想倚靠我。”方正航猛吸了一口香烟,吐出的白烟缓缓扩散开来。
岑旭尧没说话,他承认自己是误会了,但事实也并不算好。
夏水铃从卫生间出来没多久,岑旭尧便起身告辞了,临走时岑旭尧和方正航互留了名片。
此后的日子风平浪静,岑旭尧每日忙于公司的事,倒也是过得充实。
办公室里,岑旭尧把一页纸张递给了高阳:“帮我找找这个人。”
高阳看到纸张上写着“书小童”三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他看向岑旭尧,岑旭尧说:“她曾经住在伊里,现在好像已经不在那里了,不过你可以去那里打听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好!”高阳回答后转身离去。
岑旭尧靠在椅背上,心想,但愿她过得好!
一个星期后,岑旭尧接到方正航打来的电话,说17号是他的生日,下午有个聚餐,在云龙大酒店,叫他务必前来。
岑旭尧挂了电话,想了想,17号便是后日,他打电话叫秘书准备礼物,交代需是上好的男士腕表。
17日,岑旭尧如约来到云龙大酒店,高阳去了伊里,所以他自己驾车前来。
下了车,岑旭尧径直走进了酒店,站在大厅里和宾客交谈着的方正航一转头便看到了他,他迎了上来:“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那我是不是来得不对?”岑旭尧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