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四个人嘻嘻哈哈在角落里聊得正欢,有城里不少风言风语,还有院内学长闹出来的糗事,张东正好从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对这个县城又了解一些。
“当当当”午饭钟声响起,胖子带头,几个人朝后院饭堂走去,四个年段的学员分在不同区域吃饭,因此一点都不拥挤,吃的东西比较简单,应了那句“食无求饱,食不厌精”。
只有白白的蒸馒头,水煮鸡蛋还有些豆浆什么的,中午这餐就这么过了,胖子郭敬仁和其他两个倒吃得挺香,其他学员有的取出了精致食盒,从中倒出了一小块红烧肉什么的,夹在馒头里吃起来。
张东微微一叹,馒头虽然甜甜的,但是张扬仍然觉得不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打开瓶盖,把白馒头分成两半,往两片馒头上倒下了一些红红的汁液。
胖子郭敬仁鼻子十分灵敏的嗅到了不同味道,往张东那一看,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张东往馒头上涂了什么,那雪白的馒头看上去红红的油光发亮,微辣的香气一下子飘荡开来。
“张东,那是什么”干咽下去大半块馒头,差点没让他翻白眼,指着张东手上的瓷瓶说道。
张长贵和李麦仁也凑过来仔细看。
“这个?”张东摇了摇手上的瓷瓶,不过两根手指粗细,十分小巧。
“嗯啊”胖子点了点头,看着张东,这味道越来越好闻了。
“这是辣子鸡油,下饭用的”张东解释道,这是他特意早上从辣子炖小母鸡里装出来的鸡汤,十分浓郁。
“嗯,给俺也来一点”胖子说罢将大白馒头分成两块,递到张东面前,十分期待的说道。
“还有我”“还有我”另外两个大馒头也出现在了面前,都是好吃的主啊。
原本就并不多,只好每个人分了一点点。
“哎呀,真好吃咧”胖子先咬了一口,辣得满脸通红,但还是满口夸道,油油辣辣的感觉实在是他的最爱。
“哇呀,真好吃”张长贵和李麦仁也赞叹道,一大块馒头在嘴里大嚼。
那不是废话,张东心里嘀咕一声,看着见底的调味瓶,将最后一滴涂抹在馒头上,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郭敬仁,你们吃啥那么好吃”有几个大一点的同学看到了,过来问怎么回事,也没看他们拿食盒出来,难道馒头还有不一样的。
“啊?没什么啊,大白馒头”郭敬仁额头上已经冒气了微汗,实在吃得他爽极了,没想到馒头还能吃出这种味道来。
“馒头能有这种味道?说吧,你怎么弄的?”那同学闻了闻,那种淡淡的味道让他有胃口大开的感觉,又吃不着让他觉得有些气恼,这个胖子肯定藏起来了。
这几个年龄大些的学员,一个是县太爷孙子,还有是出身金铺和典当行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他也不敢得罪,就两眼看着张东说不出话,也不知道怎么办。
“你想要?”张东从怀里掏出瓶子,放在桌上,然后就继续吃馒头。
锦袍少年拿起瓷瓶,拔开瓶塞,只是靠近闻了一下就忍不住打了个打喷嚏,瞬间满脸通红。
“是这个是这个,怎么没了?”少年将瓷瓶倒过来,往自个馒头上倒,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又看向张东。
“今天的没了,想要明天还有,不过嘛。。。”张东慢条斯理说道,手指捻了捻。
郭敬仁和另外两个一看,心中呼道果然有一套。
“既然为同窗,就要有福同享,你怎么可以这样”那少年不甘心说道,又想吃,可是对方又提要求,闻那种味道他就知道,家里厨师是肯定做不出来的。
“这种汁液所需材料昂贵,除了益气补血还有舒经活脉的效果,平常只够我自己用,现在你们也要,我可供不起”张东一副肉疼的模样说道。
郭敬仁他们一愣,不是说辣子鸡油吗,这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材料了,虽然他们家可能做不出这种味道,但哪来昂贵之说,而且还有那什么舒经活脉,心中对张东更加佩服起来。
最后一番讨价还价,明天张东再带五瓶,他们一人一瓶,一银子一瓶,张东心里暗爽,这么一来,就白白赚了五银,就算自己不把那些鸡汤装来,也是要倒给流浪汉的。
胖子有些担心,张东给了他们放心的眼神,那意思他们自然明白,以后他们也有份了。
中午就在学舍的书桌上小恬了一会,下午一时,授课老师就来了,这次来的不是教习四书五经的夫子,而是一个武人。
年纪三十多岁,高大威猛,穿着一身皮甲,背着一把大铁弓,踏着硬底鹿皮靴,踢踏踢踏来回走动,双目如电,扫视着坐在学舍内的学员,一群人寒蝉若禁。
“都给我到丁字靶场集合”年轻武人一声吼,学舍内锵锵回音,学员们哦了一声慌忙往外跑去。
张东一边跑一边问不远的胖子“敬仁,这老师是谁,我们去靶场干什么?”,他们还这么小,就算学习射艺,不也得从简单的基本功开始吗。
“老师是专门教俺们射艺的,叫孟飞,听说有些来头,其他俺不知道”慌乱中,胖子上气不接下气又说漏嘴,也不管那么多,继续说道“以前都在学堂里授课,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张东见问不出什么就不问了,一群人跑过一片池塘,来到了所谓的靶场,中间一片沙地,对面四五十步外竖着一排排木靶,中间涂着红色的朱漆,一圈一圈,可以看出射手的准确度如何。
虽然距离不远,但是跑得很快,很多人上气不接下气,胖子就是其中一个,仰面八叉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老师孟飞不急不慢跟随在后,看着学员小猴子一般着急忙慌的乱跑,无奈摇了摇头,让他训练这些孩童,真是大材小用啊。
“尔等这般懒散,不习武艺,口才再好,将来也是半个废人”孟飞大声呵斥,说完猛然收住,迅速朝后看了看,发现没有其他夫子,闭眼深呼一口气,就是因为这种性情,才会被军校场退到县衙学府中,刚才一时没忍住,要是让院长老头子听见,肯定要闹翻。
张东听着武人老师训斥,觉得很有道理,自己练了几年奇怪姿势,耐力和韧性都比一般人要强得多,可还没有研习武艺,来着学院,学圣言是其次,学武艺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学员听到老师训斥,连忙爬起来站好,只是按着座次站队,高矮不平,又让老师一瞪眼大喝
“按高矮站好”
结果又是一番忙乱,挤来挤去,跌倒的跌倒,钻来钻去,乱成一团。
孟飞实在看过不眼,只好无奈上前,一个一个定好位置,场面这才稍微安静一些,看着这群还跑不顺的孩童,越发感觉无奈。
“军器三十有六,而弓为称首;武艺一十有八,而弓为第一”孟飞大声喝到。
迅速从背后撤下铁弓,左手执弓,右手闪电从箭葫取箭,优雅的搭上铁弓,对着靶子稳健拉开,微抬瞄准,只听“咻”的一声,一道黑影从铁弓射出,然后就听见几十步外传来“啪嗡嗡”的声音,那只铁箭稳稳设在靶心,还穿透出去半个箭神,箭簇被弹得嗡嗡鸣叫。
所有人发出惊叹声音,平常只听老师讲课,还没见过练习,就算一些人家族内的武师,也没有这种声势,张东估计,这老师还是有实力的,五十步射穿标靶,八十步就能准确命中目标,离百步穿杨的神射手也不远了。
孟飞微微摇头,自言自语道“五十步而不穿靶,没有沙场磨砺,难以寸进啊”不过这种水平,在军中也是属于一流的,自己得罪了人,难以到前线杀敌建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从今天开始,尔等开始学习实践,射艺,在于眼、手、心,眼明手快心至“孟飞来回走动,眼神扫射这群小娃娃,好像天上的猎鹰看着地上的一群小鸡仔。
“而要实现眼明手快心至,就要不断练习,尔等年纪还小,先练个五六年基础功,再叫你们如何学射,好了,各人离开左右一臂之距,给我站好”孟飞懒得和这群幼儿啰嗦,想学射艺,没有十年八年基础功,连弓都不用考虑去拉,更别说考验眼里腕力和心力了,所以他的教学最简单,就是让这群孩童站马步。
“双手平举,下蹲,就像我这般”孟飞做了个姿势。
几乎所有学员脸上一黑,这不是家族里一直让他们学的基础马步嘛,本以为逃到学院里不用再做那种苦力,没想到山不转水转,又转回来了,难怪家族里老人一副高深莫测模样。
不过坚持片刻,胖子惨嗷一声,当场坐倒在地,那副身躯哪里是蹲马步的料啊。
张东自然无所谓,他练习的姿势比这复杂几倍,一练就是两个时辰,当初一开始也是连哭带闹,后来被老爹教训老实了,几年坚持下来,已经取得不错的效果。
孟飞原本想让他们坚持盏茶时间,可没想到,连热茶的时间都没到,一群学员就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坐倒在地,这里又不是军校场,不能体罚学员,看得孟飞连连摇头,不过也有个标新立异的让他眼前一亮。
只见一个面生的学员,若无其事的蹲着马步,好像极为轻松,腿一点也不打颤,连虚汗都没出来,小子不错啊,在这种地方也算是异类了,孟飞心里暗暗想道。
“这位学员,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孟飞走到张东跟前,对着张东说道,语气总算好了些。
此时张东正蹲着马步,不方便作揖,只好低了低头回答道“回老师,学生名叫张东,今天刚来报道的”
“哦,我看你好像有些根底,以前学过?”孟飞问道。
“是的,老师,在家里跟长辈学过”张东回答,气息平稳。
“诸位同学,你们看,这就是你们的榜样,同样年纪,为什么他就比你们强?“孟飞大义凛然说道,一看,这些娃好像不以为意,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还在拼命揉着发酸的两腿,再一看,有个胖子,居然还有两人帮他拿捏。
孟飞眼珠一转,阴恻恻说道”年底冬猎就要到了,抓紧时间练吧,如果你们没练好,到时进山,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可别怪老师救不过来,嘿嘿”
张东暗喜,又一次成了拔尖草,立威是大大的够了,哪管什么鹤立鸡群风必摧之,哪管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这么小,出风头要紧。
一听冬猎,还有要进山,也傻眼了,他老爹就是猎人,也跟他老爹进过山,知道山里的危险,如今听这口气居然要这群孩童全部进山,还要搞什么冬猎,之前怎么没听院长说过,不行,这几个月得准备准备,张东马上开始寻思。
冬猎是大唐所规定,每年年前,大雪纷飞之际,学员必须统一进山,待足半个月才得出来,如此之举,一是提炼人才,二是考校武艺胆量,通过这样的环境,让一些只知道舞文弄墨的人,也得分些精力学武,这也是吸收大周教训后增加的规定,全帝国各地各级学院学员都要遵从,连他们这些最小的娃也不能幸免。
而孟飞也是故意吓唬这些娃子,虽说年年入山冬猎,也只不过在青云山脉外围,加上官府出兵护卫,基本上没发生过意外,但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些躺倒在地的贵族子弟,一听冬猎,想起高年级学哥们的传言,又都猛然站了起来,连胖子郭敬仁都咬牙站了起来,陆陆续续重新摆好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