苎萝村本离会稽城本来也不过就是三五天的车程,不知范蠡是怎么想的,两个人驾着马车,走走停停,最后竟停在了离会稽城有两天车程的杭州,包了家叫“酒家”的旅馆,大有在此安家之意。
施夷光也没说什么,满腹疑惑的就跟范蠡隔墙住下,或许这就是他所说的磨合吧。
两人虽然没有住在一起,但每日范蠡对施夷光煲汤做饭,嘘寒问暖,外出闲逛,虽然没住在一起,但在外人看来,二人就像是闹别扭的新婚夫妻。
施夷光也在范蠡的精心呵护下慢慢的为他敞开了心房。
“光儿,今天玩的开心吗?累了吧,不过明天还得早起,我还有个惊喜要送给你。”
范蠡将施夷光送到了房门口,施夷光将身子挤进门缝,娇羞地再看了范蠡一眼。
“那我进去了。”
“恩。”
施夷光将房门关上,站在门边。她能感受到走廊昏暗的光芒透进高大的人影,还有那人影所传递的温暖。这种感觉真好。
四周漆黑一片,鸟无人烟;头顶上的天空泛着嗜血的光芒,将日月星辰吞噬。
这是白日还是黑夜?
一抹娇小的身影在荒茫无际的大地上行走着,瑟瑟寒风将她吹的发抖,她只好双手环抱住自己,仍旧坚定地顶着寒风朝前走去。
尽管她那一双迷人的桃花眼中闪现着惊恐,无助的迷茫,却仍旧坚定不移地朝前走去,好似那心中有所依靠,这天和地不会伤她半分。
“你曾经亲口对孤说,你心里有一份孤的位置,孤信了,于是孤将天下最好的都捧在你面前,为博你一抹笑颜。可是你为什么还要背叛孤?为什么要与范蠡在一起?孤的心好痛……好痛啊……”
一男声质问充斥在整个空间,狠狠敲打在她心上,那股刻骨铭心的痛,让她撤下环抱着身子的玉臂,一双柔夷紧紧地揪着胸前的衣襟,白皙的皮肤下青筋毕露;贝齿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顷刻红梅便在唇瓣上绽放;原本可人的小脸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似那被人撕去翅膀的蝶儿,苦苦的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差,你怎么能这么说……光儿心中,真的只有你一个人的位置……”
断断续续的话语在辩解着什么,似在求那男人原谅,求一份心灵的救赎。
那男人在这一方领土的威压消逝了,狂风不再呼啸,女人的神情缓和了几分,整理好刚刚慌乱的仪表,不卑不亢,正襟危坐。
“差,跟我回去,好吗?我们回去,我还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女人对着空气绽放出明媚的笑容,一种期盼,一种等待。
“孤只问你一句话,你爱孤么?”男声里透出一丝渴望,一丝紧张。
女人精致的笑容挂在脸上,似是定住了一般,没有再回男人一句话。
“哈哈哈!”男声狂笑着,声音里充斥着不甘,充斥着愤怒。整个天地都随着男声的发狂而颤抖着,山崩地裂,天破岩涌,女人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只能以攀爬的姿势勉强维持着自己在这个世界立足。
“你爱范蠡,你爱勾践,连伤害了你的郑旦你都爱着,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将你的爱分一小点给孤,孤只要一小点,可是你却连这一小点都吝啬的不肯给孤!孤在你的心中到底算什么?一个可有可无的床伴?一个拆散你和范蠡的刽子手?还是一个毁了你国家的恶人?”
整个世界随着男人愤怒的低吼声颤抖的越发剧烈,女人趴在地上,整个人如同一只慌乱的小兔,颤抖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既然你这么爱他们,反正你又不爱孤,那孤倒不如毁了你所爱的人……”
“不!不!你不能这么做,你要是这么做……我会恨你一辈子!”
顶着强大的威压,女人奋力说出了句话,却更是将她和他们一步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哈哈哈!你好歹对我还有这么浓烈的恨意,总好过不爱,与我形同陌路……”
女人本色空无一物的面前,一个男人的身影从虚到实一缕缕出现,朝着她一步一步走来。同这天地一样颜色的薄雾笼罩着他整个人,很难将她的面容辨析。他每走一步,脚下的土地就碎裂一分,他似乎就是这天地的主宰,这个世界唯一的君王。
虽说看不清面容,女认仍能感觉他在对她笑:“既然你对我没有爱,那就恨我一辈子吧!”
“不要啊!”
床上的施夷光猛的坐起身子,看着周围的一切。
窗外阳光明媚,冬意正浓,燕雀时不时地在窗外一展着歌喉。
她的意识慢慢归拢了回来,看着胸口被她抓褶了的衣襟,莫名的叹了口气。
这个梦是第几次做她也记不清了,好像是从很小的时候,每一年一次……不,是好几次,总会梦见这个男人,还有这个女人。现在大了些,她才发现她跟这个女人有多么的相像……
幸好,只是噩梦一场。
既然梦已醒,梦中的事情便不要再去追究了为好。
只是施夷光不知道,命运的齿轮早就已经将她与他的一生纠缠到了一起,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