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此来到勾践的小屋外,一切都还与一个月前的样子别无二班。只是施夷光身边的人却有了不同,一月前是水月,而现在却是满衣——因为水月已经不复存在。她的心境也大有不同,一月前是为了救下心爱的少伯,而现在却是为替她操心一生的水月寻一个交代。
看管守在外面,满脸横肉却堆满了笑意:“二位可算来了,主子可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施夷光与满衣对视一眼,见对方眼中都充满了惊讶之意。
“还等什么呢,快进去吧。”
看管亲切地笑着,二人心底却有一种发毛的感觉。避无可避,也只能顺着勾践铺好的路,走下去。
一进小屋,勾践正对着施夷光与满衣微笑。而与他对坐的一袭白衣,即使只轻轻地撇过一眼,施夷光也知道他是谁……是那个她永远也忘不掉的那个人!
他怎么会在这儿?
“范蠡,你看谁来了?”
勾践微笑地看向门口处,范蠡也随着勾践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二人,他也并不惊讶,温和而又平淡地点了点头,就又转身回来望着勾践。
“范蠡,你怎么这种反应,这可不像你啊。”勾践摇头发笑,“夷光,你们也过来吧。你可不知道,这半个月范蠡可是每天都在我这里,等着你过来呢!”
施夷光挽着满衣的手,一脸冰冷地站在二人身旁。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关于半月前的刺杀,关于水月的死,还有这半个月你的消失不见。少伯,我需要你给我一个令我相信的答案。”
“交代,你要我给你一个什么样的交代?要不是你和水月突然跑过去,替夫差挡了那两把刀子,要不然夫差早就已经办葬礼了!如果那样,我们早都已经可以一起游历天下,无拘无束,永远在一起了!你还要我给你一个交待,我都没问你要一个交代!光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坏事呢,早知道我当时就不应该给你说……”
“少伯,即使你成功了我们也走不掉的……”施夷光看了一眼一旁神态自若的勾践,又回过神来看着悲愤的范蠡。“可是水月不在了啊!她不在了……”施夷光开始低声啜泣起来。
即使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但她只要一想到水月为她挡刀的一幕,水月对她交代后事的一幕,她都还是会忍不住为水月鞠一把泪。无关同情与感激。
“你知道吗,水月在最后一刻,还是在想着念着没有她你该怎么办……”
“光儿,你知道我跟她没关系的,我是你的!我一直都把她当做表妹看待,一切都是她自相情愿。她这次意外,虽然我很痛心她毁了我的布置,但是我还是会在家里给她好好收拾一番。”
“可是我介意,我介意啊!”施夷光突然捂着脸跪在地下,好像她面前就站着水月,她在声声厉讨她与范蠡的关系。“我明明给她宣过誓你是她的,后来我却与你……我对不住她。可她还为我,不,是为我们而死。她临死之前还在嘱托我要好好照顾你,把她的那一份的做到,双倍的对你好……”
我终究还是对不起水月,抢了她的男人,还要她为我偿命。
“这不是你的错,光儿。”范蠡怜惜地抚摸着施夷光的头,将她轻轻靠在自己的怀里。她破坏自己的事情,她把自己让给水月,她说自己的不好,范蠡早已经统统忘掉。
自己之前明明说过要一辈子对她好,怎么能又让她为自己哭泣?
“那光儿就要算上水月的那一份,双倍的对少伯好,好不好?”范蠡轻拍着施夷光的后背,轻声细语地安抚着。
范蠡却不知道施夷光此时内心的挣扎。她与少伯靠近一分,就感觉背叛了水月十分。即使水月交代她要她好好照顾少伯,她却难以抑制这种抢了最好的朋友喜欢的男人的感觉。
难以抑制。
明明自己与少伯在苎萝村的时候那么相爱,为什么却要要整出这么多的事情?如果没有遇到勾践,如果自己不来吴宫,如果最早的时候没有遇见夫差……那一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之前二人紧密贴合地时候,是那么的安逸,是那么的美好,整个世界好像就容不下其他的任何事情。时间相隔也不远吧,在这之前却挤出了这么多事情。如今,她却觉得二人的心正在渐行渐远。
“乖啊光儿,我与王还有事要讨论。你先回去,过几日少伯有个礼物送你,好不好?”
范蠡轻轻地抚摸着施夷光的后背,安静而又祥和地开口道,竟让施夷光不忍拒绝。她抬头,质问般地看向勾践。她想要问他水月的离去是不是一场意外,就得到了勾践不掺杂一丝算计的纯粹的微笑。
她这才放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