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仍维持着我被电击时的狼藉,我将光盘塞进CD机,边听边收拾着房间。
“王小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CD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告白,不过是大二时我过生日的寻常录音,我不记得那次胡小虎来过,没想到他那时候就留了一手,难道是为今天做准备?不对,录音经过剪辑,只留下龚小颤的声音,我想起那个写着她名字的纸团,摇了摇头,顺手将那个废掉的充电器扔进了垃圾桶。
之后的日子我并没有像童话里那样“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唯一的变化是龚小颤回来了,这也不过是恢复原状吧。龚小颤并没有跟谁私奔,她偷偷回了趟家,磨破嘴皮找父母要了一些钱,瞒着我只是怕伤害我的自尊心。显然,她高估了我。不过,有了这笔款子,我们好歹能从没有生活恢复到有一点生活了——包括性生活。我的事业霉运仍在继续,最后只能去考了个研究生,或许以后还会读个博士吧,在高校里厮混,搞搞学术,这是我能想到的让自己最无害的事情了。龚小颤却混得风生水起,具体做什么我不想说了,反正比我挣得多。蒙她不弃,我们结了婚,有了孩子,她不再像婚前那样百依百顺,我却一如既往地半死不活。她忙着她的应酬,我编着我的论文。至于胡小虎,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只是同学聚会时偶尔听到些截然相反的谣传:有人说他在越南卖空气加湿器赚了大钱,跑到加勒比买了个岛,搂着一群棕色的混血妞,过着皇帝般的生活;也有人说他在利比亚着了道,被人从直升机上推到了撒哈拉沙漠深处,最后尸体被发现时尸检结果却是淹死。这小子,即便是关于他的流言,也是这么不同凡响。不过这些都跟我无关,我只晓得我的孩子渐渐大了,得给他买套学区房了。于是每个周末跟着看房团四处扫房成了我的正经工作。
上周六,又是一次走马观花的看房之旅,我被大同小异只求最贵不求最好的楼盘搅得头晕脑胀,窝在巴士上只想睡觉。
“下车了下车了,这个小区是兆技地产获得国际设计大奖的名作——桃花深处。”听到这个名字,我打了一个激灵,得,下去瞅瞅吧。
楼盖得还是很难看,连售楼小姐也长得不敢恭维,只是将背下的解说词翻来覆去,一遍遍地做人肉复读机。不过,这楼看着确实眼熟,我决定向售楼小姐咨询一下。
“您好,请问……”
“先生您好,我们桃花深处刚刚荣获了乌迪内斯最佳城市花园设计大奖……”
“对不起。”我不得不打断她,“其实我只想了解,这处楼盘的地界上原来是不是有一座小村庄?”
“先生您真懂行,我们这桃花深处就是根据多位考古专家的建议,选择在传说中桃花源旧址,相传当年……”
“那个——我想问的是,之前这里拆迁时,是不是发生过火灾?”
一听到“火灾”二字,身边几个正兴致勃勃询问的看房同道中止了和售楼人员的攀谈,纷纷朝我看来。
“您什么意思?”售楼小姐也被我这句给煞住了。
“比如说,这里是不是有人爆过煤气罐什么的。”
“我们拿地很规矩的,先生!请不要听谣传谣!”小姐脸都气白了,“您是不是瞬小地产派来的?”
一看周围,大家都盯着我,几名保安也跃跃欲试,我抱歉地点了点头,从售楼大厅溜了出来。
也许那天真的只是个白日梦吧,哪儿会那么巧呢。
“**!这是谁家的倒霉孩子干的!”看房巴士的司机气愤地嚷嚷。
“怎么了?”我凑过去。
“看!不知道哪个兔崽子干的?让我逮住,非剥了他的皮!”
我一看,乐了。车门上不知何时被刻了七个大字:
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