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个木头,我真想打你!哪有跟在人家身后使劲嗅的,像那畜生一般!”
“姐我又不是畜生,怕什么?姐真香,在玄黄殿就没有比姐更香更漂亮的了。”
玄灵一笑,两个小酒窝带着甜美,卖个萌:“真的?”
玄云使劲点头,鼻子里哼着“嗯嗯嗯嗯!”
忽然就见玄灵变脸,比天公还快,带着些许趾高气昂:“瞧你那傻样,小色狼!说实话是不是喜欢姐?”
玄云被说出心事,有些害羞,脸红了,不好意思直面玄灵清澈的眼神故意避开。双手蒙着脸,从叉开的指缝间偷偷看姐的表情,真漂亮。
“说,是不是!”玄灵喝到,叉着手,用右指抵着他的额头:“别装怪,说。”
忽而,放下手似个男子汉,抬头挺胸高声道:“是!”
轻声一叹,似惋惜似哀怨,玄灵转身低头离去。玄云跟在后面,生怕掉队。见姐如此神情又不敢问她,怀揣着不安,小心跟着。
没走几步便到了往生殿。这里是专门置办丧事之地,殿门挂着白色挽联衬出一分沉重,在门口的几个弟子都是霍烈的徒弟,分别是玄天、玄地、玄山和玄川,每个人脸上神情都写着“悲痛”二字。玄云见过这几位师兄便跟着玄灵进去。正中间设着灵堂,当先摆着牌位,上书“玄黄殿长清峰长老霍烈”几个字,之后一口紫檀木棺材静静躺着。
玄灵已然是拜过的并没上礼,玄云接过义母递的三炷香,执在手鞠躬三次这才恭恭敬敬插入满满的香炉之中。旁边一看,霍刚披麻戴孝哭个不停,见好友如此伤心,他心中也有些难受,只能客套安慰道:“小刚,节哀顺变。”霍刚抬头一见是木头哥哥,大哭一场,拉着他的手不放。玄云眼角也有些湿润,只是强忍着未流出来。一个妇女跪在旁边抱住霍刚,正是他娘秦春丽。母子情深,玄云有些羡慕。玄灵扯了他一下,对着娘赵玉莲一笑拉着玄云出去。
玄灵道:“爹让我带你到奉天殿,今日有许多叔叔伯伯在,你要注意言行举止,不能丢了玄黄殿的脸面。”玄灵似乎有些担忧。
玄云满不在乎:“丢了脸面就再找回来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玄灵揪过他耳朵,玄云知道错了只能苦苦求饶,但她岂肯放手,就这样在玄黄宫这么多弟子眼前,玄云被姐揪着直到了奉天殿门口,这才放手,漠不关心的问道:“痛么?”
玄云笑:“不痛,下次姐用力点吧!再揪揪,挺舒服的。”
“你!我忍。”玄灵深呼吸,强忍怒火,装笑道:“还不给我进去!”
大门一开,一股紧张的氛围迎面袭来,一瞬间各种目光聚在他身上。正北首依旧坐着掌门玄英,左侧一列坐着五人都是中年人一个都不认识,右边从北到南依次坐着释离玉、水璃、玄天德和李威四人。
玄云处在正中被十面埋伏一般,有些拘谨。释离玉对他微微一笑,这才有些放松,向着玄天德道:“义父,找孩儿何事?”
“云儿来见过这些前辈,”对着那五人,玄天德一一介绍到,“这是凌剑山庄庄主人称‘无影剑’凌峰。”
玄云抱拳算是答礼,看去凌峰一身墨绿长袍背着一口宝剑,有些鹤骨仙风之感。凌峰一笑回礼,而后端坐无声。
“这位是霸刀堂堂主赵敖,是你义母的亲哥哥,算来是你的义舅。”
玄云见过义舅,看去这个义舅矮胖矮胖的,头上几根毛发倔强的立着,中间却秃了一块,浓密的络腮胡与光秃的头顶形成鲜明对比。看起来有些滑稽,穿着薄纱对襟衫坦胸露出,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赵敖嗓门老粗,放声笑道:“我这侄子如此少年英雄,比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强多了!”
“哪里,哪里,义舅说笑了。”玄云谦虚道,受人一夸有些喜色包藏不住,露在脸上。
玄天德见他有些喜色,心下有些不悦,接着道:“这位是神射门门主后羽,一张后羿射日弓百发百中人称‘神射飞羽’,乃是后羿族人。”
玄云答礼,秦羽一身猎户打扮,背着一张平淡无奇的弓,如此普通的外表下却是传说中后羿用来射日的宝弓。秦羽也细细看了眼前这位少年,未见奇特,微微一笑便不再理玄云。
还有一人坐在最后面带微笑,玄天德介绍到:“这位是王都派过来的公孙大人。”
“见过公孙大人。”
公孙竹见到这位少年大为惊讶:“这位便是单挑魔王的少年英雄?”
掌门玄英笑道:“正是。”
公孙竹大呼:“真是没想到玄黄殿如此英才辈出,小小少年竟能击退魔王!此事我要向王禀告,必有重赏!”
玄英笑:“有劳公孙大人。”
“没事,没事!”
玄英向着玄云道:“玄云,将你的剑唤出来。”
“是。”玄云挥袖一招,泣剑凭空出现。双手捧住剑,有些寒意从剑身袭来。
“凌庄主,久闻你是江湖中盛名的相剑大师,这柄剑不妨相一下,看看它如何。”
“那我就献丑了。”凌峰接过泣剑,执剑在手,却感到异动,剑柄有些捉不稳,发力勉强将它镇住,说道:“此剑剑身分明两道颜色,想必是断后重铸。剑心狂傲,戾气太重,隐约又有一股哀伤藏在暴戾之下。此剑不宜久佩恐有一朝反噬主人心智堕入魔道。”还剑。
玄云听这一番相剑,不以为然,收起泣剑。释离玉同样也对毫不介意,笑道:“一柄剑而已,哪有如此诡异。”
“此言差矣,剑心如人心。用剑过久,所谓人剑合一便是剑心与人心相通,再分不清人和剑,所以选剑不得不慎重。这位少年虽是英勇,但有剑如此难免日后受剑心影响,劝少年离它越远越好。毕竟这是《剑谱》所载的有名凶剑之一,泣剑流山!”
泣剑流山!几位长老和掌门都清楚记得这熟悉的四个字,正是那天燕孤云施的最后一招,破了魔王的天魔附体,那招式的惊人威力历历在目。释离玉眉头微皱,因为他知道真相,那不是孤云而是主人,若众人问起恐怕孤云无法应答,到时候说不定会露出马脚。故此他问道:“泣剑流山,这一招你还记得么,孤云?”
听了泣剑流山根本不知所云,燕孤云又如何知道。只能随口答道:“忘了。”
“忘了正常,这一招不是如此轻易就能掌握的!今后我再教你一次。”释离玉轻轻道。
众人一听自然以为这一招是释离玉教给燕孤云的,无人怀疑。轻松躲过这一场危机,释离玉长舒一口气,再问道:“凌庄主似乎很了解这柄剑,不妨说说它的来历。”
凌峰谦逊道:“我也只是在《剑谱》上见过,泣剑流山相传乃是千年前神将陆吾的佩剑,在昆仑山瑶池之畔,神将陆吾与魔女玉姬被千余神兵围困,陆吾以泣剑流山之力独自奋战七天七夜,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冲出重围。只因泣剑染了神兵之血,这才被蔑为凶剑。”
释离玉赞叹:“‘剑圣’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凌峰双手抱拳:“让诸位见笑了。”
有些歆羡凌峰叹道:“得此神兵可谓‘可遇不可求’,但还是那句话,此剑恐日后噬主堕入魔道,少年小心为是。”
“多谢前辈提醒,我会注意的。”
“诸位师弟,老夫打算闭关修炼。但在闭关之前还有一件事让老夫放心不下。”玄英捋着胡须担忧道,满头银发有些苍老。
“师兄有何事放心不下?”一直未说话的水璃问道。
“此次魔王入侵,是老夫失职,这掌门之位老夫坐得太久有些累了。”
“依师兄之意谁人接掌?”玄天德问道。
“师父临终之前曾指定释离玉师弟为下任掌门,那时若不是发生误会老夫也不会暂代掌门这么多年。既然释离玉师弟已经回来,理当由你接任掌门。”向着释离玉,玄英恳切道。
释离玉无声,想到了主人所受的冤屈,脸色一沉:“不!这掌门我不想做,还是交给他人罢。”也不管众人,释离玉起身离开,头也不回。
如此无礼,众人也不知为何。错愕的水璃这才起身跟着离开,不忘道:“掌门之事,我一个女子也无心去做。”追着她的释师兄跑了出去,一样头也不回。
玄英坐在掌门位上有些许尴尬,想当年大家为了争下一任掌门撕破脸皮,如今却个个都不愿,三十五年全都变了,到底是欣慰还是苦恼,做为一个老者他也说不清了。
突然赵敖发话:“我说掌门也不必失望,这里不是还有我姐夫嘛,让他做罢。”
玄天德大喝:“胡说什么!我早已是废人,如何能做掌门。若是十五年前说不定还想争一番,如今清心寡欲别拿这些俗事来烦我。”
凌峰和后羽两位也是掌门人,却从未见过如此场景。选掌门居然就是如此随意说说,丝毫没有争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出世高人么?心中有些佩服这些长老的淡泊名利。后羽忽道:“这件事本是玄黄殿的家事,我作为旁人不该插手。不过小弟建议掌门不如来一场比武决定下任人选,这样既能让弟子们勤加练习提高玄黄殿的战斗力,又能让弟子们信服技压全场的下任掌门。”
玄天德亦支持:“如此甚好,掌门师兄若真想辞去掌门,不如就听‘神射飞羽’一言,比武定夺,如此方可服众。”
“也只能如此,比武之事就定在下月。玄云可不要偷懒,让老夫失望。”
众人一听最后一句,瞬间都懂了意思。比武是假,想传位玄云才是真。不过此间之事确实与外人无关。
凌峰贺喜道:“可喜可贺,若是玄黄殿由这少年英雄来领导必能度过危机,东山再起。不过我派中事务还需处理,告辞了。”
后羽也跟着告辞,玄英招呼两个弟子为二人送行。赵敖见两人都走了也告退自回客房休息,公孙竹一见只剩自己也不好留下,便一起告退。
玄云听掌门如此说自然高兴:“玄云定不负掌门所望!”蹦了出去。
奉天殿大门打开,外人离去回了客房。玄云一出门,感觉此番心胸如此通畅,玄黄宫的一切都让他兴奋。十六岁,正是无忧少年的年纪却要当一殿之掌,能不意气风发么,只觉身在云中有些轻飘。此刻,他没有想如何做掌门,而是想着:我做了掌门就不会比姐矮一等了,再等四年,行冠礼那一天,我一定要娶姐为妻!想到这有些激动,根本停不下来。泣剑一招,纵身一跃直上九重云霄,俯视人间万物皆为蝼蚁就是这般感觉,身处巅峰无人能敌,我是英雄!英雄,就是让所有弟子都对我唯命是从。哈哈!风刮在脸上不是疼痛而是兴奋,加快速度在云里跌宕起伏完全停不下来。
殿内,只剩下玄英和玄天德二人。玄天德心有担忧,云儿太过年轻难当大任。但师兄的性子决计不会再改,也只能从了。大不了以后好好管束这个掌门弟子,想到这露出些许欣慰。
玄英打断他的沉思道:“师弟,让玄云作掌门真没问题吗?他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玄天德一愣,没想到师兄说出这番话,道:“我不赞成。”
“我也不赞成,但祖师托梦让我这样做,也不知道祖师这次又是怎么想的。上次托梦说高徒降临,这次又让高徒做掌门!”
“既然祖师这样说,必然有他的道理,我们静观其变便可。倒是师兄真的想辞去掌门?”玄天德安慰道。
“霍烈师弟一去,老夫顿时明白争名一世到头来终究一死,何必苦苦陷于浮云。倒不如一身清闲落得自由自在。”
“师弟也正有此意,我们都老了,玄黄殿的事是该教给下一代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了。”
点点头,师兄弟两都出了殿向往生殿走去,再去霍烈灵堂前看看。
“师兄!等等。”御剑在空的水璃紧紧追着前面的释离玉。
释离玉缓缓而行,等着她,欲言又止,很是烦恼。要想完全顶替主人的位置真做不到,只有在水璃面前他才能放松,感觉到自己是自己而不是扮演着主人。
“师兄,今日是怎么了?”
“没事.师妹,愿不愿和我离开这里。”突然转身四目相对,他含着希望,脉脉含情看着水璃。
水璃避开冷冷道:“不能。”
“玄黄宫让我不适应,还是喜欢在后山的生活,一个人无拘无束,不必如此累。”淡淡的哀愁泛在脸上。
水璃想到了一个好地方:“如果师兄愿意,璃儿可以陪你回雪月峰。自从师兄失踪后,雪月峰忽然间就下雪,这些年峰都被冰冻了,没人往那去。”
雪月峰,主人的家,往去西北边那一座银白的峰便是雪月峰,主人乃是雪月峰长老,也好。便应道:“行!从今天起就住在雪月峰,再不理玄黄宫的琐事。”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忽而一道青光闪过,却是玄云在云头戏耍。释离玉叫道:“孤云!”
“咦,大叔!你怎么在这?”停住泣剑,站在云头有些惊讶,“水璃师叔怎么也在?”
水璃冷冷道:“看什么?还不赶紧回逐星峰去。”
“不不不!还早。大叔!说好的教我泣剑流山呢?”燕孤云御剑过来靠近大叔问道,“一个月之后就要比试了,大叔快点教我吧。”
“比试什么?”
“掌门师伯说什么比武定下任掌门,让我别辜负他的期望什么的。哎呀,记不清了,总之就是比武。”
“让你当下任掌门?掌门发疯了!”水璃绷着脸。似乎除了释离玉能得到她的好脸色之外,其他人永远只能见到她冷若冰霜的颜色,以及冷冰冰的脸。
“也好,在雪月峰正好没伴。这一个月你就到我这边来,大叔好好教你功夫。”释离玉一笑,取下腰间的葫芦,递过去。
燕孤云摇头:“打死我都不喝了!”
“哈哈!人间极品,可惜可惜!”猛灌一口。
雪月峰,就在眼前。收剑下地,果然这里被冻结了,除了一条泥黄小径幸免于难。其余青山绿水都被厚厚的坚冰冻住,天上下着雪从未停过。好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毫无生气沉寂一片。
没走两步,水璃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幸得释离玉扶住这才安稳下来,两人相对一笑。燕孤云在后面看着这两个“老人”打情骂俏?幻想着以后和姐也如此一般,不过姐到了这个年纪有水璃师叔漂亮吗?这是个问题。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不由自主一个喷嚏打了出来,鸡皮疙瘩都起了,好冷!双手摩擦臂膀,道袍有些单薄,瑟瑟发抖。
不只是她,水璃也如此有些颤抖。释离玉二话不说,解下自己的袍子强套在她身上,不管水璃带着喜笑的不愿。她靠过头倚在他坚实的肩膀上,肩膀上带着点汗臭,不过并不介意,反而当做是成熟稳重的标志,心安理得的霸占这肩头。
看着前面两个老人如此亲密,看看自己的处境,又抽了两下鼻涕,混了两丝冷气灌倒喉咙,“咳咳”两声!好冷!看不下去埋怨道:“大叔!还有没有衣服!给一件呗!”
上身赤条的大叔只穿着条裤子不畏风雪,冻得通红却什么都不说,腰间的葫芦灌了一口,便往后扔去,头都不回,只看着她,笑着。
接过葫芦,又爱又恨,闭着眼睛如临大敌,终于还是一咬牙灌了一口,心中埋怨道:“好色大叔!居然勾搭上了水璃师叔!什么世道!老人都风流了!”摇摇头,再灌一口,喉咙烧得老痛,我忍!
眼前,柳暗花明!一座木屋出现,看到了希望,冲到前面,经过大叔跟前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吐着舌头,翻个白眼!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