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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混乱的照片

“哇呜,没想到你家这么大。”安雅熙放下抱着的纸箱在我的公寓里兴奋地跑来跑去。

“可未必就能塞的下你的东西。”我望着门口堆积如山的纸箱才明白女人是一种多么麻烦的生物。

“你的薯片怎么能泡在牛奶里?”安雅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像是观赏某种奇异的昆虫一般盯着我放在桌上的一杯牛奶。

“哦,那是吃薯片不小心掉进去的。”我走过去捞出薯片放进嘴里,“还能吃。”

“哇,你好恶心,离我远点,还有你的衣服怎么都丢在地毯上?”

“都是穿过要洗的衣服,没有衣物筐只好扔地上了。”

安雅熙无语地盯着我,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要走了,让人完全没心情住啊。”

“所以才需要你住进来,有了女人房子才会变得干净。”我双手将她按回了沙发。

“你是要我给你做保姆啊。”

“不然我为什么那么好心免费给你住。”

“我不干。”

“你要好好考虑,你现在一半的支出都是房租,少了这部分,你可以少打好几份工了,多出来的时间用来跳舞不是更有机会胜出吗,你们公司现在有三十几个练习生,最后能出道的只有几个而已,想想你已经为此努力三年了,想想过去你过去一个人忍受过的苦楚,难道就为了不愿打扫一所小小的公寓而前功尽弃,让所有的汗水都付之东流吗?”

安雅熙坐在沙发上抬头盯着我,大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像是在思考我的话。

“好吧,你说的这么有道理,就当是我多兼职一份工作好了。”说完安雅熙伸了一个懒腰躺在沙发上,刚刚躺下却大叫一声又坐了起来。

“什么东西,顶得我腰好痛。”安雅熙翻开沙发上散落的靠垫,看见一部单反相机扔在沙发上。

“喂,小心点,不要压坏了。”我慌忙拿起自己的相机。

“你既然这么心疼它还要乱扔在沙发上。”

“平时只有我一个人,我才不会躺在上面。”

“你的镜头为什么看起来不一样?而且感觉也比他们的硬,好像铁块一样。”

“就是铁块,这是蔡司镜头,纯金属与玻璃。”

“不懂。”

“你不玩摄影,当然不知道。”

“拍出来的比手机好吗?”

“……”

“怎么啦,我又说错什么了?”

“这要看你追求的是世俗的审美还是艺术的审美。”

“如果追求艺术呢?”

“那就要用不带美化功能的相机拍,比如这台单反。”

“那你给我拍一个我看看。”

“你脸这么大不要正面对着我,镜头装不下。”

“你!”安雅熙随手抓起一个抱枕向我砸来。

“好了,不闹了,我给你好好拍。”我举起相机围着她寻找角度。

“把我拍得有深度一点。”她装出一副柔媚的姿态侧身看着我。

“不要给我扭捏作态。”我抓起一个抱枕狠狠砸了过去。

“啊!”她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跪坐在沙发上,那种神韵配着她那双闪闪的眼睛实在是迷人极了,我迅速抓起相机,匆匆调好焦距按下了快门。可惜回看影像时发现焦点没有对在眼睛上,构图也歪斜了,看上去就像是混乱的状况中偷拍的照片。

这时她也跳到我这边,站在沙发上将脑袋凑过来,把我的脑袋挤到一边,盯着刚才的照片。

“哇,这个我喜欢,好有感觉。”她惊喜地抱着相机叫着。

这张从技术角度可以说是一塌糊涂的照片却让她那么开心,想起自己过去的摄影都是在小心翼翼地寻找构图,精确地控制曝光,试图让一切都尽量完美。但是我将那些照片发在twitter上却没有什么反响,这次我索性不讲究那些条条框框了,拿着相机一边和安雅熙打闹一边抓拍,拍出的照片不仅是构图糟糕,而且因为是全手动模式,偶尔她跳到了窗前,结果就变成了曝光过度,有时只能看得清她一双黑色的眼珠和头发,其他的一切都消失在白色的光芒之中。

安雅熙越玩越疯,在公寓里跑来跑去,从客厅的沙发到浴室的浴缸中,从厨房到阳台。最后跑到她的卧室里索性站在床上跳起了舞蹈,披散的头发随着身体的起伏飞舞,汗珠也划过她的脸颊和脖颈。我拼命地按着快门,想要把这原始的瞬间收入相机。

但是偶尔她的衣服滑下肩膀,露出来的却不是白皙的皮肤,而是带着黑紫色的淤血痕迹。我从镜头中看到这个样子很是吃惊,放下了相机看着她依然疯癫地在床上跳舞。

“怎么啦?你怎么不拍了?”安雅熙看我不动她也大口喘着气站在那里。

“你肩膀那里的淤血是怎么回事?”

“啊?这里啊,没事的。”她若无其事地坐在床上,“好累,累死了。”

“是被谁抓的吗?”

“没事啦。”

“训练弄伤的吗?”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都说没事啦。”

“你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这伤是怎么弄的?”

“你不要担心那么多,我们每个人几乎都有的。是偶尔跳舞跳错了会被惩罚,没事的。”

“公司怎么能打人?”

“不是打人啦,都是这样的,就像军事训练一样,习惯就好了,其实不疼的,我的皮肤比较容易这样。”

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却没心情再拍了。

“你拍的我看看。”她拿过相机,跪在床上开始翻看。

“哇,这张好丑,要删掉。”她开始摆弄相机。

“你不要乱动,按错了可就白拍了。”我又从她手中抢回相机。

“你帮我美化一下,然后给我。”

“这种照片要怎么美化,你太考验我了。”

“好吧,其实这个样子也是蛮不错的。以后你就是我的私人摄影师啦。”

“薪水多少?”

“我给你签张名可以吗?”

“你又不是明星,签名不值钱。”

“将来会值钱的,你这么不看好我。”

“你看所有的偶像都是鹅蛋脸,你觉得你可以凭一己之力打破这个规则吗?”

“我可以这样。”她双手挤压着自己的脸颊,像是做鬼脸一样看着我。

“你这个样子更适合做doubi。”

“doubi是什么?”

“一个汉语词汇,你就是这个词的完美解释。”

“不懂。”

“照照镜子你就懂了。”

“快说啊,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漂亮很可爱,每个人心目中所爱慕的对象。”我如此敷衍她。

“真的呀?”

“嗯。”我一副严肃的表情点点头,“以后你如果能到中国发展,就可以让你的粉丝这么称呼你。”

“是嘛?为什么当初我学中文的时候,书上讲形容女孩都是淑女,佳丽这样的。”

“那是书上的东西,现实里那么叫就很奇怪。我教你的是地道的汉语。”

“好吧,原来我在你心里是doubi呀,你可不要爱上我哦。”

听完她的话我强忍住笑,一副认真的样子对她点点头。

“好啦,不玩啦,我要收拾自己的屋子啦。”她从床上爬下来,跑到客厅开始拆纸箱。

看着她忙忙碌碌跑来跑去的样子,感觉公寓里也充满了生气。虽然我在首尔只有一个朋友,但即便这样,我那像是被放逐到边疆的心情也缓解了很多,好像生活变得更有意义了一样,因为你多了一个需要去关心的人,首尔对我来说不再是一座冰冷的城市,而是一段暖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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