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猛蹬自行车脚踏板,一路狂奔。上坡推着自行车跑,下坡骑上自行车就溜,刚推着自行车到达盘山公路顶端,就听得东北方向传来隆隆炮声。心急如焚的我们,沿下坡公路一路狂溜,在坡底的尽头,有一个约80度的急转弯,一不小心,三人连车就笔直冲下坎。
这道坎有7、8米高,下面就是农田,旱季的农田土质干枯坚硬。我被坎中一棵不大的油桐树拦了下来。通讯员在坎上死死抱着一棵油茶小树。“
哎呀、哎呀!”从坎下,传来了陈参谋的呻吟。
清醒过来后,我与通讯员绕坎就冲了过去,见陈参谋从坎上跌落时,曾被一棵小树拦阻了一下,小树连根拔起,掉在陈参谋身边。陈参谋身体俯卧田边水渠里,背上是自行车整个车架,车握把撞击在肩膀,一肢胳膊插进了田土里。不一会,肩膀上隆起馒头般大的肿块,没隔多久肿块就崩裂,暗红色的血液泉涌般溢出。我们搬移开压在陈参谋身上的自行车,取出三角急救包,给陈参谋做了简易包扎。
“扶我站起来,没事。”我把陈参谋扶着坐立起来,稍作休息,看来还伤着了腰,且伤势一定不会太轻。
我们把陈参谋扶上自行车,推着车子就朝大桥北岸跑......
早上8:48分,我抬手看了看手表。我们一路沿河边公路快速奔跑,前面传来了密集的枪声,还伴有一阵阵的隆隆炮声。从这种炮声判断,这是火炮战术射击,战术射击一般是组织多门火炮,同时向同一个目标区域,进行统一火力打击。能组织这种规模的炮击,绝不是突击队而一定是越军。离滩头山顶阵地还剩下最后200米距离,这里是敌火力封锁正面,敌人发现了我们,并没有朝我们开枪炮击,估计敌人通过光学器材瞭望观察发现,我们身着越军服装疑是其友军。再跑过50米距离,这里有一条向东延伸公路,公路直指我阵地后山。
我们推着陈参谋,沿公路一路上跑,在山腰偏上处,公路直接通进了一个坪里。这个坪不大,略有1个篮球场般大小,坪上有百级云梯,坎上建有一个板房大厅,厅里有佛雕观音塑像,两旁有长条厢房。
陈参谋举着拐棍,一瘸一拐与我们一起走了进去。
大厅里,4名越南尼姑被我们惊动,围了过来,嘴里“叽里呱啦”在说些什么,手一直在指向后山。我用手指了指观音雕像,再指了指嘴巴,然后伸开五指在脸前摆了一摆,尼姑好像理解了我的意思,连连点头。
通过观察,在大厅后门,有一条通往后山小道,小道路面泥土平整坚实,估计经常有人行走。尼姑对着我们,一会指着佛像,一会指着屋顶,一会又指向地上,嘴里“叽里呱啦”没完没了,好像在介绍着说些什么。
突然,我发现在大厅香桌后方,摆放着一个木箱,木箱里盛有手榴弹3枚、子弹若干,箱旁靠墙竖立2把5.6式冲锋枪。好在我们没有暴露出疑点,并没有引起她们怀疑。
此地不可久留,喝过山泉,我对通讯员使了一个眼神,通讯员搀扶着陈参谋,跟着我朝后山小道一路爬了上去......
“雷霆,雷霆,我是雷霆!”离山顶大约120米距离,我们停止了前进,开始用对讲机与孙队长他们沟通联络。
“啪啪!”一梭子子弹打了过来,好在不是我们阻击手开枪,更不是狙击步枪朝我们射击。我与陈参谋的2部对讲机什么候出现故障,与突击队失去联系,我们都不知情。怎么办?向上喊话是唯一办法。
“雷霆,雷霆,不要开枪。我是闪电,我是闪电。”我们把手做成“喇叭”形状,向山上齐声高喊。山上停止了射击,有人回话:“你们是哪里闪电?”我们回答:“雷霆闪电!邹老板叫我们迎客。”
山上回答:“明白,欢迎入席!”我猜摸着,可能山上人担心我们被俘,多留了个心眼。
山上战事十分激烈,我们简要给孙队长做了汇报。孙队长说:“好在你们及时炸开了大坝,河水陡然上涨淹没了桥梁,阻止了敌人武装泅渡。没想到我们用火力把桥梁单兵通道封死后,敌人采取了武装泅渡,强行抢占河滩阵地,越军人人识水性,个个会游泳,我们始料未及。河水暴涨时,有几十名越军被卷入冲走。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打退了敌人3次武装泅渡。我们牺牲很大,坚守阵地的12人中,5人牺牲,3人受伤。”
啊?孙队长话音刚落,顿时,让我担心了起来。也就是说,目前为止,我军作战实力只有4人,其中还包括了女护士田沁。
“嘣、嘣、嘣”河对岸的敌人又打过来一阵排炮,在高地周边爆炸,崩得沙石横飞四溅。炸闸放水,只能阻止敌人暂时武装泅渡,过不多久河水就会下降。现在河对岸至少有一个迫击炮排,9门85炮,在向我实施统一发射。沿岸有100多敌人,使用轻武器朝我射击。我军处在被局面上。
现在才刚刚9:00,还要坚守1:48分钟。我想,比登天还难,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
说实话,阻击作战不符合突击队的作战特点。战场上一般是不分谁强谁弱的,无论作战的双方,谁都努力想把对方置于死地。战场的胜败,其实就在于,算计与被算计。算计的一方,何时、何地、采取何种战法,采用何种手段,往往占据了战场主动。被算计的一方,往往受限于人,被算计一方牵制,处处处于应付,而全面陷于战场被动。
有句话说得好:最好的防御是进攻。就眼前而言:我军一线作战指挥,还在用老观念,老战法,老思路,想当年的传统战术,来应对现代作战;作战地图,严重滞后,跟不上时代作战需要,还拿着六、七十年代的地图,部署八十年代的作战方案;敌发电、灌溉水利拦河大坝重要目标,已经修建多年。1979年2月18日,越南当局曾经炸开大坝,放水阻止了我军辎重行进,而我军参谋人员并没有绘图,更没有标注;大桥北面小山头,东面有一条上尼姑庵的公路,大约修建了5、6年之久,也没有被我军详情掌握,如果敌人沿这条公路上来,后果不容多说。
我临时为这座山取名“尼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