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竟是那天朝我药罐里撒土吐痰的疯婆子。
她进来，看了一眼睡着的瘦老头刘大夫，便趁我们不注意，逃走了。我欲下楼去追，师父劝我莫追。说她应该就是这瘦老头刘大夫刘潼的妻子妙采。
想起她方才的样子，甚是关心刘大夫，即使是疯着，她仍然记得她。
师父聂无殇说也许她是假疯，也许她并未完全疯掉。不管是哪一种，她心里一定都是极痛苦，极挣扎，且一定也是极爱她的丈夫。
我想了想，仔细咀嚼师父的话，竟是有几分能够理解她了。
刘潼这一觉睡得真久，直到第二天上午，他才醒来。
我告诉他，疯婆子来过的事。
他说，知道了。又问，当初我去西街桥头找他给师父看病，是不是她让我去的。
我说，是。
他笑了，说，就知道是她。
原来这些年来，她一直隔三差五的让人去找他看病。
我说，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找她呢。她好像并不会武功的样子。
刘潼说，他之所以不再去找她，是因为他理解她，她心中深爱他，但又没有办法原谅他，其实也是没有办法原谅她自己。
他没有办法将完整的，活生生的女儿还给他，亦没有办法，找到他们孝顺聪明的儿子，没有办法还给她从前一般温馨的家。找到她亦枉然，彼此皆无法面对对方。
他愿用她的余生，来换回她从前的幸福快乐，可即便放弃生命，他也无法医死人肉白骨，让女儿重生，让儿子浪子回头。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特意多留了一份鸡汤和一碗饭，我将鸡汤倒在饭里，又从瘦老头刘潼那里夺了一只鸡腿过来，藏在饭里，带回了客栈，放在客栈厨房门外的墙根边上。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疯婆子妙采时，她站的位置。
然后悄悄地回了客栈楼上的房间，过了半个时辰，我再去看，碗仍然还在，但是是空的。
我将这一情况告诉师父聂无殇，刘潼即边上，并未做声什么，只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刘潼问及我们的事。
师父聂无殇只简略地说了我们的姓名，哪里人士，以及我们这趟是要去赶往华山参加武林大会，他伤已好的无大碍了，明日即起程。
刘潼说，“聂老弟，玄儿，你们再留几日吧。”
师父没有多想，答应了。
我瘪着嘴，看着师父，样子有些不高兴，倒不是因为刘潼让我们留下来，而是他竟然想都没想，也没问过我的意思，就答应了。简直当我不存在……
“玄儿，师父自作主张，替你答应了，你没意见吧？我想你应该也是没意见的，人家刘大夫医好了师父，又把那么珍贵的膏药给了你……”师父聂无殇像看明了我的心思一般，滔滔不绝，言外之意，人家对我们这么好，咱们应该知恩图报，对于人家提出的这点小小要求，师父只是替你答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