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无殇见我身子不适,未做推辞。
这辆马车甚至是宽敞,四人同坐车内尚不觉得拥挤。那对男女,坐在坐榻上,我挨着师父坐在几凳上,与他们面对面。
此时,我方仔细看清对面坐着的男女的长相,原来他们就是花灯会上遇到那个具相公子和将推我的女子。
显然他们也认出我来了。
“是你。”男子道。“你是那晚花灯会上的姑娘?”
我没有否认,算是承认了吧。那女子此时也细细地看了我一下,三人彼此对花灯会上的事心照不宣。
“真没想到,今天能逃过一劫,救星居然是姑娘和令师。”男子感概。
“这位公子客气了,在下和徒儿只是凑巧路过。”聂无殇的意思,我们并不是有意为之。
“你知道我们是谁么?”那女子显然听出话里的意思,神情傲然了起来,一点也不像刚从鬼门关死里逃生的人。“能救我们一回也算是你们这些江湖草莽的荣幸了。”
“聂某眼里,性命不分种族贵贱。”聂无殇冷冷地答。“只在乎心情,能救人也能杀人。”
“令师真是性情中人,看来今日定是心情不错。”男子缓和气氛。
“我不信有人会真不在乎金钱名利,假正经。”那女子小声嘀咕。
“阿华,人各有志,许是我们习惯了那方天地,才会以为普天之下的人都只爱富贵。”男子似有感概。“噢,裴琰两次巧遇姑娘,真是三生有幸。请教姑娘和令师尊姓大名。”
“我叫玄儿,这是我的师父,聂无殇。”我替师父答道。
“原来是聂大侠和玄儿姑娘。在下裴琰,这位是在下族妹韶华。”男子恭敬而又客气地说。
原来那是他妹妹,怪不得她叫他琰哥哥。我细细地打量着这二人,若不是他说是兄妹,我定会误以为他们是才子佳人的一对,男的丰神俊秀,女的亭亭玉立如同一朵开得正盛的牡丹花,若不是她这一身的狼狈,她这样的天姿国色,怕是能与花魁纤纤一较高下。
“你的玉佩上怎么有一条蛇?”我好奇地打量着裴琰腰间的玉佩。
“蛇?”裴琰先是一惊,然后顺着我的目光,自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我看。“蛇么?姑娘仔细看清楚。”
“师父,你看这蛇,真漂亮。”我接着玉佩仔细看了看,又摸了一下,玉光滑温润,那蛇仿佛活的一样,蛇的头顶顶着一颗红日模样的珠子。
“是不错。”聂无殇道。
“玄儿姑娘若是喜欢,就送给姑娘。”裴琰道。
我刚想说谢,就被聂无殇挡回去了,“玄儿,师父平日里怎么教你,不能随便要人家东西。”
“可是师父,他刚刚已经说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东西了。再说这个蛇真的很漂亮,它头顶上还戴着珠子。”我知道师父教过我,礼尚往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裴公子,玄儿没有东西送给你,能不能以后再还。“
“区区小事,玄儿姑娘不必挂在心上。二位今日仗义相救,裴琰本想邀令师做官,以作答谢,但看令师性情,想来也未必肯接受。”
“裴公子,好意,聂某心领了,只是聂某素喜江湖,无心官场名利。今日相救,聂某也只是随兴之举,并非特意。便是寻常百姓,聂某亦然会相救。”聂无殇又道,“雨停了,扬州城也到了,你们安全了,我们也该下车了。”
“也好。”裴琰道。
聂无殇先我一步下车,我紧随其后,正欲下车,裴琰说,“姑娘日后若是遇到麻烦,可以拿着手中的那块玉佩去各地州府找府尹以上的官员,定会得到帮助。”
“好,多谢。”我跳下马车去追上师父。“师父等等我。”
待我追上聂无殇之后,我问他,“师父,你怎么知道他们回到扬州城就安全了?你好像对他们很了解,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玄儿,你当蟠螭佩是什么人都能有的么?”
“那不是蛇么?”
“不是。”
“可你方才不是说是的嘛。”
“我只说过是不错,但我可没说那是蛇。”
“师父……”
“好啦,玄儿,你要小心收着,或许有用得着。”
“怎么用?”
“他方才不是告诉你怎么用了么?”聂无殇一副了然的样子。
“师父,你偷听。”
“没有,我只是听觉比较好。再说我只是想听听看,我的徒儿会不会在背后说我这个师父的坏话。”
“师父你真无聊。”我没好气的说。
“看,这是怎么说师父的。唉,当面师父的面都敢如此,背后就更难说了。”
我见自己辨不过师父,不再与之口舌。
“这就不理师父了么?你不想知道他们是谁么?”
“想,师父你快说吧。”
我正等着聂无殇揭露迷底,他却故意卖起了关子,“先回客栈再说吧。”
“啧啧,看看这两人,真是。”
“是啊,你看这女的,衣衫都破成那个样子了,还好意思出来见人,那男的也不知道是他什么人。”
“是啊是啊,衣衫破烂成这样,不若不穿岂不更好。”
“哈哈……”
周围一阵哄笑,我这才从人群的指指点点中听出他们话中的意思,原本还想看看他们说什么人,忽见人群的目光都是冲着我,才明白过来,大家是在说我。
无地自容,我慌不择路地随师父回了客栈,他倒是从容,全然无视那些人的目光,也好似没有听见那些人在说什么一样。
好不容易回了客栈,却早已有人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