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啊——痛——”“怎么了?”
江天落被萧尘猛地一推,撞开小双开着一半的车门,跌进了车里,将小双也撞得向后倒去,幸好被小埃及时拉住两人,才没有再撞到叶清辉。
小埃攀住车门,只见萧尘驾着车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几枚暗器,便转头对车中三人道:“你们别出来。”这才坐到萧尘身边,道:“监视的人?”
萧尘还未答,小埃忽道:“小尘,我去去就来。”跳下车便向前方竹林深处升起的一缕白中泛青的烟行去。萧尘缓缓驾着车,到竹林外停下,已明白是有烟火堂众赶来,那些人才转瞬离去。不过正如小埃的疑问,他们既然要动手,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咦,小埃姑娘呢?”萧尘见江天落抚着被撞疼的脑门,道:“小埃去探查情况,没事吧?”江天落道:“你的力气真是不小。”说着话就想要从车厢里出来。萧尘道:“你最好呆在车里,不然下次推你就没这么轻了。”
看到萧尘眼中似有深意的笑,江天落退回去道:“不敢打扰你俩并肩御敌。”眼光却不由望向叶清辉,见她也正望着自己,却因与自己目光相触立即转开。
小双忽想起什么似的道:“这横归云真坏,竟然派人要杀姑爷。小姐,你说是不是?”叶清辉道:“横堂主不是这样的人。”小双叫道:“小姐,你怎么帮他说话?”
叶清辉听小双这么说,又看到江天落望向自己,不由神色一窘。却听江天落道:“横归云不会派人杀我的。小双,你别错怪了他。”小双奇怪道:“姑爷,怎么你也这么说?”叶清辉担忧道:“会是谁要取你性命?”江天落听出叶清辉对自己的忧心,不由心中一暖,表面上却装作不知,摇了摇头。
江天落自与小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些无关紧要的话,绝口不提青州之行,他自然不想将叶清辉牵扯进来。
小埃匆匆赶回,萧尘便快马扬鞭赶回苏州。从小埃的神情中,萧尘不问也知道渡生亭出事了。
残照楼终于动手了,不过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会派人刺杀渡生亭亭主。
小埃神色凝重,望着远处道:“亭主召集五火堂堂主与六艺斋斋主商议与残照楼一战。”萧尘道:“你要即刻赶回总坛,只是不放心我一个人保护不了他们三个,所以陪我先将两位姑娘送回苏州。青州你是不能和我一起去了。”小埃转过头看着萧尘淡淡神情的眼中那份浓重的不舍,不由握住他的手,“我又何尝想与你再分开。”
萧尘忽扬起嘴角,反手握住小埃的手,一扬鞭,道:“别忘了,我也是渡生亭的,你等我。”
小埃欣然一笑,点点头道:“刚听堂中兄弟说只与这几个偷袭我们的黑衣人交手几招后,他们就立即退走,但个个都是高手,不容易对付。”萧尘沉吟道:“容易对付就没意思了。”小埃惊道:“他们已赶去青州了!”萧尘点头:“我低估了这些人,但尽力而为吧。”小埃见萧尘一副坦然的神情,笑道:“你又想到什么我没料到的事。”
萧尘看了眼小埃看着自己似喜似恼的神情,不由想起以前两人斗智时互不服输互不相让的情景,那时爷爷和师父就会又气又笑地在一旁当两个孩子的和事老。想到爷爷和师父,萧尘转过头,有些茫然地望着漫漫前路,那样无忧的时光这一生都不会再回头了。
“小尘!你又忘了我。”萧尘心中一动,迎上小埃的目光,清亮如许的眼眸中只有自己的身影清清楚楚地倒映在里面。萧尘一笑,移开目光,望着前方虽未知却光明的路途,道:“这一生都忘不了了。”
回苏州的两天,萧尘什么都没说。江天落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尽管知道监视自己的人已经赶在自己之前去了青州,但凡事太过强求本不是他禀赋,也就顺其自然,并不提起。因此叶清辉和小双除了知道当日有人偷袭外,却是什么事也不知,萧尘三人也都装作无事,两人便也不再问起。倒是小埃在沿途遇到了许多渡生亭众,有时忙的都没有时间吃饭,一旦与残照楼开战,所有各地分坛的亭众全都要预先做好准备。
萧尘拎着食盒等在长街尽头,看到小埃略有些疲惫地出现时,虽然心疼,却仍笑道:“项大堂主,可以用膳了吧。”小埃吃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看到萧尘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转过脸去。萧尘道:“我终于知道爷爷当年为什么让你这么个小丫头当堂主了,换了是我,早跑了。”小埃笑笑:“多谢萧公子夸奖。”心中想的是,其实我又何尝不想放下这个担子,在你身边与你浪迹天涯,而师父当年又何曾没有过你的想法,只是他老人家不想跑,也跑不了。而你,我也终于开始明白师父当年为什么不选你,他不想你像他一样,没有自由你不会开心,而我,只要有你,就会快乐。
两人走在空寂无人的长街上,明天日落前就能回到苏州叶家。小埃忽开口道:“小尘,你们这一路去青州,不会再遇到危险了吧。”萧尘道:“自从那天在杭州城外被偷袭后,就不会有危险了。我只是想多看见你几天,所以没和你说。”小埃看着萧尘略有些落寞的侧脸,道:“因为你知道渡生亭暂时不会有危险,所以我就算不即刻赶回去也……”
萧尘打断道:“小埃,想不想飞?”小埃一笑:“想。”萧尘左手揽住小埃的腰,小埃双手环住萧尘的颈,萧尘深吸一口气,左足一点,右足虚空一旋,“鹰击长空”而上。萧尘一转身,招式变换为“鹰巡四野”,整个城镇尽收眼底,凄清月色下,这一对璧人翱翔在这片宁静的夜色中,为他们的又一次分离做告别。
第二天一到叶府,萧尘和小埃就听叶天禀告了一则不好的消息:问礼斋斋主孔儒在青州遇刺,性命虽无大碍,但被残照楼围困在青州,无法赶往总坛。临近的几个分坛已相继赶去援救,苏州分坛也是刚接到消息,正准备动身去青州。
萧尘与小埃对视一眼,“又是青州!”小埃思虑片刻,道:“残照楼是想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叶坛主,你即刻派人知会各分坛,除已动身去青州的分坛,其余一概在本坛待命,没有总坛的命令,不得擅离职守。明日你带领本坛半数亭众赶去青州援救孔斋主。”叶天恭敬道:“叶天领命。”随即问道:“那堂主你?”
小埃道:“我即刻动身赶回总坛,不能被残照楼牵着鼻子走。”萧尘忽道:“叶坛主,你明日可否带上江天落一同去青州?”小埃望了眼萧尘。叶天露出讶异之色,本来今日见到这个未来女婿突然随女儿一同回来就已有些惊讶,但因亭中事急,也不及问明缘由,况且自己也早就想要这贤侄到苏州来,此时听萧尘这么一说,就完全堕入五里雾中,连回答也忘了。
小埃见此,便开口道:“叶坛主,江天落的事你可自己问他,还有萧尘尚有一些事要去办,到时会赶上你们。青州如有变故,传我之令,一切听萧尘安排。”叶天虽还有一肚子的疑问,但知事态紧急,当下接令,自去安排,至于江天落的事,到时路上自可细加询问。
萧尘看着小埃笑道:“你简直是我肚里的虫子。”小埃却认真道:“小尘,青州之行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你——”萧尘接道:“你要随机应变,打不过就跑,是不是?”小埃道:“你正经点,行不行。”小埃知道萧尘这么说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但终究放心不下。萧尘拉起小埃的手,道:“去向才子兄道个别。”小埃道:“我去和清辉道别。”
“钥匙?”江天落望着萧尘不像说笑的神情,疑惑道:“你怎么会认为我家中的钥匙是关键所在?”萧尘道:“令尊遗言中最后一件事,我们当时对‘死得其所’百思不解,这几****忽然想到,与第三件事相似,‘所’与‘锁’同音,或许令尊让我们在青州镖局找一样有锁的东西。照之前推论,你将所有事做反,只是为了避开监视之人的耳目,而其实所有事都该按照令尊所说去做,那么‘死得其所’也就是令尊过世的这个地方有锁的东西,因此我才问你,你家是否只有大门才有锁,才需要钥匙?”
江天落恍然道:“听你这么说,我才意识到,我家的确只有大门才有锁,而且只有一把钥匙,被父亲随身挂着。”说着,望着萧尘的目光露出钦佩之色,“我还记得我将宅子卖给苏家时,听说他们家本想换锁,但好像大门的锁是特制的,也就没换。萧尘,也许真如你所推测。”
萧尘点头道:“我即刻回你家大宅借用一下钥匙,你明日与你未来岳父先去青州吧。至于你想告诉他多少就由你自己决定,我会尽快赶上你们的。”看到江天落要开口的样子,萧尘立即补上一句:“我们是朋友。”江天落一笑,只道:“一切小心。”
萧尘出门见到屋顶上仰望星空默默伫立的小埃,那样的背影就如凄清的月色。萧尘心中一疼,爷爷当年将这么大的担子托付给她,固然是因为小埃能制出七色彩烟与她本身的能力和担当,但何尝又不是因为不想让随性的自己受到任何牵绊。
萧尘腾空而起,一手揽住刚回过神的小埃,朝茫茫夜空飞去。小埃仰起脸望着萧尘近在咫尺的侧脸,清俊如昔,眉宇间却散不去那份至深的伤痛,不由抱紧了萧尘,只要能这样和他在一起,就算只有这一刻,也已足够。
飞离苏州城已有半个时辰了,小埃终于狠狠心开口道:“小尘,送到这就好。”萧尘揽着小埃的手一紧,旋身而下,带着小埃落到一株树冠上,望着小埃。
小埃问道:“小尘,你有话和我说么?”萧尘一笑:“向五火堂的四位爷爷和六艺斋的五位伯伯问好,告诉他们调皮捣蛋的尘儿要回去了。”原本伤感的小埃听萧尘这么一说,心境也清朗了许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萧尘不想再看到眼前的女孩子再为了自己伤心流泪,只想让她以后都安康喜乐,抱了抱小埃,然后轻笑一声:“小埃,你等我。”便转身破空而去。
小埃擦了擦湿了的眼眶,对自己说:“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