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应当的语气,让樱草不悦的皱了皱眉头,道:“玉撘。”
“我在,樱草你叫我啊!”难得听见她主动叫自己,玉撘高兴的屁颠颠的跑到她身边,笑的一脸灿烂。
樱草停下了手里的事情,认真的看着面前稚气未脱的少年道:“我以前跟你说的你都忘记了。”
“没有啊,你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很清楚的,你说过不可以无缘无故的杀人,也不可以因为自己高兴,就把别人的生命当成玩具,更不可以去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这些我都记得很清楚的。”玉撘看着她有些不悦的神色小心的说道,他突然意识道,樱草肯定是因为自己之前说要杀掉那几人不高兴了,早知道就不说了,玉撘小声嘀咕。
“你既然记得,这一路走来,你可有按照我说的做?”樱草问。
“我有啊,我没有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那些我杀的人都不比我弱小,而且好多武功很高强,我也没有无缘无故,是因为他们惹了我了,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杀了他们的。”玉撘说的理直气壮,而且丝毫也没有愧疚的意思。
樱草心下无奈,看来想要让他学会分清楚是非,还真不是简单的事情。
“好吧,玉撘,我不再撵你下山要求你回茺国,但是以后,你必须按照我要求的做,可以做到吗?”樱草问道,就算为了报答他曾经救过自己好了,她心底道。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让我做的我坚决不错。”玉撘高兴的手舞足蹈,她终于答应自己留下了。
看着那张充满喜悦的脸,樱草突然心底有点感动,不过因为自己一句话就高兴成这样吗!
“樱草,丑……不是,那女人真的是公主?”玉撘既然得到了她的应允,也就换了话题,深怕她反悔似的。
樱草点点头,想着院子里的那几人,再想着现在在房间内的女子,原本她就知道这面容被毁的女子并非常人,因着那一身与生俱来的气质,然而却不想,她居然是安阳公主,当朝皇帝最宠爱的女儿。
樱草回墨国尚未多久,几年前出去时,安阳公主对于世人的印象不过只是皇帝的女儿,仅仅是皇家的一个象征而已,然而短短几年过去,安阳公主的名字却不在仅仅只是一个皇家公主那般简单。
恃宠而骄,放肆而为,饲养男宠,干预朝政……种种的传言无一不在诉说着安阳公主的特别,公主府的奢侈豪华,皇帝的极尽宠爱,手握重权的永安王爷对其予以欲求,司寇凤羽这几个字,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突破常理的带名字,她的放肆,大胆,奢侈,比起过往的任何一位公主,都胜过数倍,然而樱草却没想过,真的见到后,才发现真正的司寇凤羽会是这个样子。
孤傲,清冷,睿智,内敛,便是一张毁尽容貌的脸,也丝毫掩饰不住那慑人的风华,只是,在强的人,依旧会有弱点。
樱草端着熬好的药对着玉撘道:“好好呆在外面,不要怠慢客人。”
“恩恩,你去,我一定好好招待他们。”玉撘笑的一脸灿烂,然他心想些什么,她又怎会不知,无可奈何心下摇摇头,樱草自顾的端着药朝着小木屋走去。
而院子中的三人,连姿势都没有变,依旧那般或坐或站。
樱草缓步而行,感觉到一直探寻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微一转身,果见司寇逸正看着自己,不,应该是自己手中的药碗。
樱草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是眼神中少了些许方才那慑人的寒意,当她收回了视线准备抬腿的时候,却听司寇逸开口道:“多谢。”
樱草一愣,这样的话从这般的人口中说出,有些让人难以适应,然而司寇逸却是说的那般认真。
樱草点点头,微微一笑。
一旁的北堂峰自然也听见了这句话,眼底也是闪过一丝诧异,司寇逸那样的人,什么时候跟别人道过谢,然而只有司寇逸自己知道,这声谢意,他说的,甚至有一些庆幸,因为他从不敢想象,若是真的找不到她,自己该怎么办。
轻叩房门,樱草开口道:“是我。”
不多时,房门打开,司寇逸专注的看着房门,深怕错过一眼,然而那白色的身影却是一闪即逝,樱草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关上了门。
而屋内,凤羽看着进来的人有些抱歉的道:“打扰你了。”
声音嘶哑,眼眶依旧有些泛红,樱草微微一笑,摇摇头道:“公主客气了,我这里平日里太过冷清,难得热闹一回。”
“叫我凤羽吧。”凤羽道。
樱草也不推搪,点点头道:“凤羽,这药趁热喝了好。”凤羽接过她递过来的药,试了试温度,便仰头一饮而尽。
因她既有先天之疾,又因脸上有伤,樱草特意加了几位重药,都是极苦的,然她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就喝了下去,作为医者,樱草第一次因为病人不怕苦而有些感慨。
“樱草,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寂寞吗?”凤羽喝完药,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樱草似乎也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和她一起坐在桌前,给她斟了杯花茶道:“有时候也会因为太过安静想要离开,但一想到下去之后所要面对的事情,也就打消了念头,如此,便也习惯了,每天和这些花草药石作伴,也挺好,至少没有那么累。”
凤羽接过茶喝了一口,看着杯中微微带黄的茶水,兀自沉思着,模糊的倒影中,可以看见自己的脸颊,她便如此看着杯中自己模糊的倒影,心下一片微凉。
樱草径自抬手拿过她手中的杯子道:“镜中花水中月,不过都是浮光掠影,你原本不是这般顾影自怜的人,又何苦如此为难自己。”
凤羽讽刺般的笑笑,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从容的面对一切,这么多年,她也的确是这么做的,然而自己终究是太高估了自己,她所有的从容睿智,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都脆弱的不堪一击。
“若可以,我也真想和你一样。”凤羽道,不理会任何的事,不在乎所有的人,把自己摈除在一切的纷乱之外,不需要时时刻刻的算计着下一步会走到那里。
“可是,你一直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你不会是我,所以你永远无法放下一切。”樱草道。
凤羽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子,微微一笑道:“的确。”
两人相视一笑,仿似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两人似乎都从彼此身上看到了太多自己的影子,正是这种相似,让两人有了一种隐隐相识的感慨。
天下咫尺,顾盼相牵,万千人海苍茫,却终究会遇见太多相似的人,其实到头来,每个人总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然而就算叶脉千片,无一相同,却终有那么几片,来自同一虬枝,有着相同的气息。
不要过于看重自己,或许也就不会顾影自怜了吧,凤羽想。
夕阳落去,放眼望去,浩海苍渺,似火漫天,然谁也无心欣赏这瑰丽的风景,樱草从房内出来时,所有人都看着她,玉撘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道:“怎么这么久啊,樱草,我饿了……”少年撒娇般的说着。
樱草看看天色,确实也晚了,便道:“我去做饭,三皇子,公主有请。”
北堂峰倒是一愣,随后微微一笑,淡雅从容的开口道:“有劳姑娘了。”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司寇逸,径自走了过去。
司寇逸眉头微皱,却也没有阻止,直到樱草做好了简单的饭菜,几人吃完饭,自然这几人中并不包括司寇逸,由始至终,他仿似雕像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所有人自然也不会那般不识相的去打扰他。
“喂,老头,你们到底是后时候走,在这里赖着不走还蹭吃蹭喝,你们墨国人脸皮怎么这么厚。”玉撘看着樱草将碗筷收了走进厨房的时候,不满的看着对面老神在在的东方止道。
哪知东方止根本不生气,微微一笑道:“老夫不是墨国人。”
玉撘白他一眼,刚想再骂一句,却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一袭白衣的女子缓步从屋内走出,脸上依旧戴着白色的面纱,目光清冷,不便悲喜。
她缓步而出,看着院中笔直而立的男子,道:“逸,我们谈谈吧!”
身后,北堂烽带着惯常的笑意,那笑,甚至从眼底溢了出来。
逸点点头,凤羽和她擦身而过,自顾的朝着院子外面走去,司寇逸转身跟上,眼神一直锁着那单薄的身影,眼底满是心疼。
尚未走出院子,前方的凤羽突然一个踉跄,似是脚软了一下,众人一惊,尚未回身之时,便见司寇逸已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
没有挣扎,凤羽顺其自然的搂着他的脖子,安稳的躺在了他的怀里,只是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不愿意抬头直视他的目光。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般抱着她,却是第一次抱的如此的紧,感受着怀里比以往更为孱弱的身体,司寇逸的心底,如万刀凌迟般的疼痛着。
司寇逸抱着她走出了院子,直到实现内再也看不见那两人的影子,众人似乎都还没有回神,北堂烽方才还带笑的眼睛,突然的暗了下来,直直的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眼底流转的色彩,让人看不真切。
走出厨房的樱草,自然也看到了那一幕,心底的不解和疑惑似是在那一刹那找到了答案,玉撘看着有些发呆的樱草道:“那男人和她什么关系?”
樱草没有回答他,而是眉头微微一皱,似是想着什么,玉撘看出她异常的神情,识相的闭上了嘴巴,没有再多问。
夜晚的山里有些凉,司寇逸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掌心源源不断的将真气传送在她的体内,即便如此,他却觉得不够让她温暖。
而凤羽,贪婪的感受着这熟悉的温度,好想就这样被他一直抱着,一直一直,不会再分开,也不会再有无法面对的事情让逼的自己狼狈不堪,然而,即使如此温暖的感觉,也没有模糊她心底的理智,现实,便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