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皇,我是不喜欢他,但是不代表非要喜欢才可以把他留在身边,儿臣就是觉得他很好,想要留在身边。”凤羽如实道,说出这般话似乎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皇帝微愣,若今日凤羽是个皇子,偶尔涂个新鲜收那么一两个小妾他也不会多说什么,可是,她却是个女子,还是墨国的公主,一个女人的名声何其重要,难道她不懂吗?
“凤儿,你还小,且又是个公主,女孩子家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懂吗?”司寇铭劝道,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教育自己的女儿,昨夜他想了许久,若是苏潺在,应该会怎么做,却始终无果。
“父皇,儿臣记得,皇爷爷在的时候,总是对儿臣说,我司寇家的凤凰,注定了与凡鸟不同,儿臣是女子,可是为什么男子能做的事女子就不能做呢?儿臣如今只不过按照自己的喜好收了一个小倌,便要受天下人所指,难道是说,世俗的眼光就能高于皇家的一切,那么父皇,你费尽了心力得到的皇位,又有什么意义呢?皇权至高所惑人的不就是指点江山的权利吗,而儿臣身为您的女儿,若因为世俗的眼光,就压抑自己的感情,连普通女子都不如,那这公主,又有何意义?”
“你……”明明知道她说的是歪理,却也找不到理由辩驳,的确,自己想当皇帝不就是因为那皇权带来的至高无上吗,可是,她是个女子啊,若她为男子,有这样的抱负,或许……
“父皇,母妃在的时候,总对儿臣中,凤凰便是与百鸟不同的,要容忍所不能忍,想人之所不能想,虽然辛苦,但得到的却也是普通人不能所比的,自己想要的,一定要自己去争取,不要害怕别人怎么说。”凤羽接着道。
皇帝哑口无言,是啊,若非如此,当年的苏潺又为何会跟着自己离开故乡呢,认识她的时候,自己正是四处游玩儿到的硅鑫岛,她以为自己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穷书生,却依旧摈弃了自己的身份跟着他回到了墨国。
“父皇,儿臣知道你担心什么,儿臣自是有分寸的,悠悠众口无可堵,便是儿臣什么也不做,难道就不招人非议了吗?儿臣只是想,有生之年,过的快乐一些,这样也错了吗?”凤羽低着头道。
“总归,是朕太纵容你了。”皇帝内心挣扎着,终究叹了口气道。
凤羽见他如此,心下一松,总算过关了,心情一放松,身体便顿觉不适很多,憋着口气说了那么一大通话,她终于支持不住,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凤儿……”皇帝眼见跪着的人直直的倒了下去,焦急的伸手去拉,却已经被人先一步接住了倒在地上的人。
皇帝回神,便已经见司寇逸将人打横抱起,看了看他道:“皇兄,随她吧。”说完径自抱着人走出了太庙。
身后司寇铭叹了口气,是啊,也只能随她了,谁叫一开始,就太过纵容呢。
宣政殿因着曾经是司寇逸的寝宫,一直都留着,每日都有人按时打扫,偶尔司寇逸来不及出宫的时候就会歇在这里,而此时,御医探了公主的脉息,摸了摸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下去了,方才恭顺对着从始至终一直守在旁边的王爷道:“王爷,公主的烧已经退了,等下再喝一次药,休息几日就好了。”
司寇逸点点头,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端坐在床边,看着睡的一脸安详的女子,司寇逸不知心底这莫名的酸楚从何而来,总觉得心里一直连着的一个地方,被硬生生的拉扯着,似乎要从心底脱离开来,心底很疼,很空,而他却没有丝毫可以阻止的理由。
因为发汗凤羽额前的发有些湿,他抬手抚开了额前的青丝,看着那张精致的脸颊有些许的微红,心底的不舍却又在不断的扩大,明明知道她不可能是自己的,明明知道总有一天她遇见自己喜欢的,然后会离开自己,明明很早以前就知道的,然而真的到了这样的时候,他却依旧不愿意放手。
悠长的睫毛轻微的颤动,凤羽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那张自己方才在梦中才刚见过的容颜,原本冰冷的眼眸此刻卸去了几分冷意,带着如水的温柔与关切,只这一个眼神,便让她心底暖了几分。
凤羽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眼底的关切稍纵即逝,此刻便又是那般毫无表情的样子。
司寇逸亦是沉默看着他,然而她的眼神,却仿佛可以看穿他惶恐不安的内心一般,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片刻之后,他起身准备离开,不想在这样的时候面对他,却发现自己的衣角已经被紧紧的抓住。
原本冷静从容的眼眸里,此刻却噙满了泪水,就这么一刹那,看着他起身想要离去的那一刹那,凤羽觉得自己很委屈,很难过。
“逸,你不要凤儿了吗?”凤羽开口道,病态的嘶哑似乎让平日里那层坚硬的外壳被撕开,眼角一滴泪轻声滑落,落在了她的脸庞,却烫在了他的心里。
高大的身影俯身而下,拥住那衾被中单薄的女子,清冷的泪滑过他的发角,铺散的青色滑过他的面庞,不管他心底究竟如何的矛盾,如何的挣扎,他却始终肯定一件事,谁都不能伤害她,便是自己,也不行。
“我没有。”司寇逸不知道如何劝慰她,只是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垂肩的青丝,轻声道。
凤羽埋首在他的怀里,感受着强健的心脏跳动的声音,鼻尖蔓延的是她熟悉的气息,触手可及的是她心爱的人,这便是她要的,唯一想要的。
昏黄的灯影映照着相拥的身影,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凤羽在这般安然的坏境中,慢慢的又睡了过去,司寇逸拉了拉她的被角,又驻足看了片刻,方才离开了宣政殿。
次日,金銮大殿上,皇帝口谕道:“若再敢有人妄议公主之言行,皆按忤逆罪论处。”此话一说,朝堂之上又是一片哗然,这明显的纵容之举,让安阳公主得宠的程度有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后宫中的妃子各怀心思,更有甚者看着皇后绿了的脸,心下暗喜,也不知日后皇后生下的子嗣能够拥有这般的待遇啊!
伺候公孙研虽然心底不满,可她更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自家哥哥的动静,自那日以后,公孙研提心吊胆,生怕公孙尧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然而过了这么多日,连凤羽生病也没见他前来探视,便也稍微放下了心,或许他只是一时脑热呢?公孙研安慰着道。
第二日醒来,凤羽便回了公主府,对于所有借着探病的名号来的公主府的人,全部都没有见到正主,公主以身体不适为由,谢绝见客。
而她回府的第二日,公主府内却是鼓乐声声,有人亲眼看到天下第一舞姬秦烟若进了公主府,墨城内有名的戏班也被请了去,觥筹交错,嬉笑欢颜的声音,仿似越过了公主府的高墙,飘到了墨城的各个角落。
安阳公主任意妄为,恃宠而骄,纵情声色的谣言就这般不胫而走,传闻公主府内酒池肉林,奢靡****,她不仅圈养男宠,日日醉生梦死,更是因着皇帝的宠爱,横行无忌,肆无忌惮,纵然圣旨也堵不住悠悠众口,短短几日间,高高在上的公主便被蒙上了一层异样的色彩。
驿馆内,北堂烽听着下人从外间听来的传闻,嘴角带着惯常的笑意,不甚在意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依先生所在,这些事是真还是假呢?”北堂烽问一旁的东方止。
东方止眉头微皱,道:“道是小看的这安阳公主。”
“呵呵,那你说,如今这公主是娶还是不娶呢?”北堂烽接着道。
这下公孙止道不好说了,纵然司寇凤羽身后势力不容小觑,然而对于如今的北堂烽来说,声名和信誉比任何都重要,他需要大臣的拥戴和百姓的赞誉,这是他登上大宝的伫立,可是取个这样放浪的女子为妻,恐怕……
“微臣愚钝,还请殿下示下。”东方止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了他自己。
北堂烽沉默片刻,放下手中的酒杯道:“如此佳人,又岂能错过呢。”
呵呵,司寇凤羽,你就这般不想嫁给我吗,即使赔上自己的声誉也在所不惜,可惜,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不想错过你,那样风华绝代有难猜透的女子,对于北堂烽来讲,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而公主府内,在流言蜚语中伫立中心的女子,却是懒懒的靠在花园的塌椅中,怀里抱着露珠嘴角含笑的逗弄着,一旁的司寇启说了半天见她还是这个样子,不禁着急道:“阿姐,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
“市井流言而已,要说便让他们说去好了,何必如此在意。”说着抱起露珠,看着那依旧眯在一起的眼睛道:“怎么这么能睡啊,你是猫还是猪。”
“阿姐,你是没听见那些话说的有多难听,怎么还有空理这小东西。”司寇启从她手里夺过露珠不满道。
“启儿,你可知道防人之口胜于防川?”凤羽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谁要敢敢说你坏话,我就揍他。”启儿愤恨的挥舞着拳头,凤羽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一丫鬟疾步走来躬身道:“殿下,太傅大人来了,说是来寻太子殿下。”
启儿一听,暗道不好,今日太傅居然追到这里来了。
凤羽吩咐丫鬟将人请进来,转头看着启儿道:“你是偷跑出来的?”
“啊……那个……阿姐,不是,我就是……就是想来看看你……”启儿心虚的说道。
凤羽眼光一冷,道:“蓝月,把太子殿下请到书房去,抄写十遍大同论。”
“是,太子殿下。”蓝月看着启儿欲哭无泪的表情。
“阿姐……”启儿可怜的看着她,却不见她有丝毫要改变心意的想法,只能垂头丧气的跟着走了。
裴卿之信步而入,走到她面前躬身行礼。
凤羽示意他免礼之后,道:“多日不见你,今日陪我下盘棋如何。”
裴卿之不置可否的笑笑,惯常的温雅和谦顺,道:“公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