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之上,林老太爷正同前来祝寿的客人应酬。
那刘爽刘公子站在林老太爷身后,林老太爷拉起刘爽的手与众人介绍:“诸位,今日是老夫七十寿辰。此外还有件喜事要通知诸位。”
“不知是什么样的喜事能让林老太爷如此高兴?”说话的是本地一个乡绅王化吉。
“我身边这位刘爽刘公子乃是前威武将军刘畅之子。”林老太爷捋着胡子说道。
陆岐刚从林婉儿的闺房出来,没精打采的赶到前厅,恰好听到这句话,正看到林老太爷身旁的刘爽公子。
这哪是什么公子,分明是前天晚上的雁青羽,虽说她此时易钗而牟,可那神情举止,陆岐却是一眼认了出来。
威武将军之子,陆岐听到这处神色变得不自然,不过他心态调节得快,马上又恢复成平日里的疲懒之态。
“八年前,刘将军一家遭遇不幸。苍天有眼刘家公子有贵人相助得以保全。”林老太爷住着拐杖缓缓说道:“刘家与我林家乃是世交。刘公子与我家婉儿是自小定下的姻亲。”
林老太爷毕竟岁数大了,一口气说不了太多话,他顿了顿话音,喘了两口气,又继续说道:“老夫本以为刘公子已在八年前蒙难。上天保佑,刘公子平安的活了下来。今日趁着老夫寿辰,老夫要为刘公子与我家婉儿定下婚期。也请在场诸位做个见证。”
陆岐方才还在为被个十一岁小女孩算计而懊恼,此时看到假扮刘爽的是雁青羽,却是暗暗发笑。这两个姑娘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如今搅和到一块也不知谁胜谁负。这种事想想都是有趣。
依着丁平府这边的风俗,订婚礼要由男方给女方的长辈敬定亲酒。
林老太爷命下人呈上两杯白酒。
紫玉做的托盘,琉璃制锝酒盏。酒是上好的白酒。只是其中一杯有些撒了,看上去像是在端来的路上,下人走的不稳。
刘爽伸手先去拿那杯有些撒了的酒,指尖触到杯子上,却突然皱了皱眉,对那下人问道:“这酒是你倒的。”
林家下人点了点头,答到:“回刘少爷的话,是小人亲手倒得。”
“倒完后直接就端过来了?中途可曾离开过。”刘爽继续问。
“这是老太爷吩咐的差事,小的可不敢怠慢。”下人唯唯诺诺的说道。
“刘世孙,这酒有什么问题吗?”林老太爷见他迟迟没有动手,便开口问道。
刘爽心中想到一个人,只是不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眼下的情况也没法去找他求证。刘爽双手捧起那杯不曾撒出的白酒,递与林老太爷,又拿起那杯有些撒出的酒,向林老太爷敬酒。
两人依着风俗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算是许下定亲之诺。院中的客人纷纷起身,祝贺林老太爷。
陆岐看着刘畅将杯白酒全喝了下去,险些笑出声来。厉害厉害,这么大一杯醋喝下去,连眉头也不皱一皱的,不愧是玉羽皇都的高徒。
陆岐心中默想:将白酒换成白醋,却故意撒漏出一些。这醋和酒颜色上看不太出来。但触感却不同。雁青羽明知道那杯是白醋却还是要一口喝了。这样的算计虽然玩笑了些,不过一个十一岁的女孩,能想得出这样的办法,也不知道水天心本人是多可怕。
雁青羽喝了杯白醋,心中正为光火。能当着面把酒换成醋的人必定轻功了得,而在林府中她却是恰好认锝这么个人。
陆岐,雁青羽只把这个名字恨的牙根都痒了,换了酒却故意撒出一些来,分明是要自己哑巴吃黄连。可她雁青羽也不是什么哑巴,这么大的亏是无论如何都要讨回来的。
她四下探看,寻找陆岐的身影。设下这样的局,要是自己一定要亲眼看着别人喝下去的。雁青羽敢肯定陆岐一定是躲在这院中哪个角落,看着自己。所以她打量周围,果然看到陆岐鬼鬼祟祟的站在前院门口,一双贼眼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陆岐看到雁青羽朝着自己这边看过来,知道她此时定是已经疑心到了自己。依计故意朝着她夸张的笑了笑,她果真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陆岐转过身,向着院子外走去。雁青羽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这二人白天不好施展飞檐走壁的功夫,只是走得健步如飞。
陆岐引着雁青羽七拐八拐,在诺大的林府中绕了半圈。终于把人领到了一个偏僻的亭子里。
亭中林婉儿怀抱着雀儿早早的等着。
“终于来了呢。”林婉儿把雀儿放回到地上,欢欢喜喜的跑到陆岐身边,抓住陆岐一只胳膊,笑嘻嘻的看着随后赶到的雁青羽。
“你们?”雁青羽认得这个怀中抱着猫儿的小女孩,是林府的千金。
林婉儿把头靠在陆岐身上,扬着下巴对着雁青羽说道:“看出来我们是什么关系了吗?”
“所以刚才的事是你吩咐他做的?”雁青羽有些哭笑不得的说。
“不错。”林婉儿仰着下巴说道:“小白脸,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嫁给你的。我喜欢的人是陆哥哥。”
陆岐苦着脸站在林婉儿身边,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所以你是和这位陆哥哥好了。”雁青羽看着这两人的神情,已经猜到了一些,撇着嘴笑了笑。
“有什么好笑的。我们就是好上了。”虽说是做戏,但小姑娘也是有真情在其中,踮起脚在陆岐脸上又亲了一口。
一天之内被个小萝莉调戏两次,陆岐真是欲哭无泪。
雁青羽强忍着不笑:“你就不怕你们的关系被你爷爷知道了,他会把你的陆哥哥打死。”
“我才不怕呢,陆哥哥的本事可大得很。”林婉儿骄傲的说道,仿佛真正大有本事的那人就是她一般。
“你连这个都告诉她了?”雁青羽这话却是对着陆岐说的。
陆岐在边上已经杵了半天,这回终于能说一句话:“这可是她自己看出来的。”
“我可不信。”雁青羽知道陆岐有多大的本事,她可不信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能看得出什么端倪。
林婉儿听她语气中小看自己,心中大是不服。向前跃出一步,右手握拳向着雁青羽挥出。这一下林婉儿动了真气,拳上已用上了七成内力。
冰岚水阁的妙生水决在隐匿气息上最是神奇不过。陆岐没有看出来,雁青羽也只当她是个寻常富家千金。被她突然这一拳吓了一跳。但雁青羽毕竟是雁青羽,临危之际身体自然而动。一个下腰堪堪躲过。脚下错步,让到侧边上。
林婉儿一拳打空,折过身子又打出一掌。
雁青羽也出一掌。两掌相对,这一招全无招式之妙,拼的是各自内力修为。林婉儿毕竟年岁尚小,自然讨不到好处。连退了三步,被陆岐一把接住,才消了身上的劲力。
“陆哥哥,他欺负我。帮我打他。”林婉儿撒娇的说道。
雁青羽惊讶的打量着林婉儿,她有些明白陆岐或许也是着了小丫的的鬼计了。不过,他帮着林婉儿害自己喝了杯醋,这样的仇是绝对不能算了的:“没看出来,林家大小姐身怀绝技。还是冰岚水阁的高徒。”
林婉儿却不理她,刚才那一掌,她就已经知道眼前的小白脸的功夫要远胜过自己,于是她摇着陆岐的手臂继续卖萌。
雁青羽就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明白这个小女生心中在想什么。不过她今天吃了个大亏,心中愤愤难平,也是耍起小女孩脾气,便把头上的头带一扯,把一头乌发披散开来,说道:“陆哥哥,你可是答应过帮我做件事的。”
陆岐自然是知道雁青羽说的是何事,只是不知道她此时提起这件事有什么用意。
“你是个女子?”林婉儿看着披散着头发的雁青羽,觉着事情变化有些超出计划,听她与陆岐说的话,这两人似乎早就认识了,而且两个人的关系还有些不一般。林婉儿再看向陆岐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善了。
“她叫雁青羽。”陆岐的右臂被林婉儿拧锝生疼,感觉怀中的小萝莉有些暴走的趋势,急忙解释:“我和她是昨晚认识锝。”
昨晚,这个可不能当做没听到。林婉儿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盯得陆岐心中直发毛。他总算知道雁青羽的用意了。
“雁青羽?玉羽皇都首徒青羽剑雁青羽?”林婉儿整了整自己的衣襟说道:“玉羽皇都的首徒,鬼鬼祟祟混进我们林府做什么?”
“这个问题你不妨问问你的陆哥哥?说不定他知道哦。”雁青羽嫣然一笑。
林婉儿拿白眼瞟向陆岐,陆岐有些心有余悸的揉了揉鼻子说道:“雁姑娘可是昔日中车大夫雁定军的女儿?”
“你果然还是猜到了。”雁青羽吐了口浊气,说道:“八年前,帝都血案。我雁家满门七十三口,被人一夜间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