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风血雨已过了三天,归叶山上的血腥还未散尽,江湖中却再没有血骷髅。
小木屋中,一盏如豆,雁青羽慵懒的伸着懒腰。生生回转丹,果然神奇。她昏睡三天,身上致命的创伤好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三天水米不沾,有些虚弱。
桌子上放这些糕点吃食,雁青羽撑着身子爬了起来,坐到桌边,狼吞虎咽。
窗外,繁星点点,月如钩。皎洁的月色下,有人独酌湖边,白衣如雪,仿若隔世。
雁青羽草草吃了一些,恢复了些体力,走出屋外。
陆岐坐在不远处湖畔的小亭中,遥声说道:“伤还没好,怎么出来了?”
雁青羽拿美目瞟了眼陆岐,缓缓渡着步子走到亭子里:“你又开始喝酒了。”
陆岐笑了笑,拿起酒杯倒满,酒是陈年的竹叶青,入口甘醇:“我以前是不爱喝酒的。”
雁青羽只当他想起幼年往事,却不知他的以前另有深意。已经很久没想起上辈子的事了,那个自己只要一沾酒就会脸红,似乎是叫酒精不耐受的一种表现。
雁青羽想夺过陆岐的酒壶,却被他一巴掌拍掉:“身体没好就不要喝酒。”
两个人静静坐在亭子里,久久无言。
夜色寂静,夜风微凉。
雁青羽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是不是要去杀他?”
陆岐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呢,想不想去杀了他?”
两人都没有指名道姓,彼此却心知肚明。“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究竟是恨她多一些,还是爱她多一些。”雁青羽有些难受的说道。
陆岐又喝了口酒:“我却已经想好了。”这句话说的果决。
雁青羽听得出他话里的决心:“那个人毕竟不是一般人。”
“终究是人。是人就会死。”月光下,陆岐脸上的线条显得刚毅,一如他的决心。
雁青羽知他心志以明,也不再劝:“我呢?我该怎么办?”
“你的事还是要你自己解决。何去何从,顺着你的心走吧。”陆岐叹了口气。
“何去何从吗?”雁青羽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或许你就不该救我。若是那样死了,该有多好。”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陆岐突然想起这段佛经,开口说道。
“这说的是放下。”雁青羽有些诧异:“你信佛?”
陆岐摇着头说:“这是我师父说的。他养了我八年,就在我耳边唠叨了八年。可我却知他自己根本不信佛。他一定是想让我放下的。只是连他自己都不信的东西,如何能说服别人。”
“你呢。你信吗?”
“不信。”
雁青羽叹了口气:“你自己都不信的东西,如何能说服我呢?”
陆岐看着眼前的雁青羽,此时的她面容憔悴,与初见她时的神采飞扬相比,宛若两人。陆岐一把把眼前人抱在怀中:“那天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雁青羽被他突然抱住吓了一跳,这时放松下来,把脸埋在他胸前,听着陆岐心跳声:“是真的,你敢要我吗?”
“有什么不敢。”陆岐低下头看着雁青羽说道。
“我们走吧。在不管这些恩恩怨怨。”雁青羽抬起头,也看着陆岐的眼睛说道。
陆岐对视她的双眸,伸手触摸雁青羽的脸庞,在她的眼中重新焕发一丝希翼,却怎么也掩藏不住仇恨:“这般走了,你真的甘心吗?”
雁青羽也不知道她现在心中究竟想要怎么做,心思忧虑。她脱开陆岐的怀抱,向着湖边走了几步,默默看着湖中的残月。
陆岐跟在满脸忧色的雁青羽身后,轻轻揉住她的腰身:“如果我愿意信一次,你愿不愿意也信一次。”
这句话把雁青羽吓了一跳,她回过头瞪大眼睛,盯着陆岐的眼眸,却见他神情认真,不像说笑:“你是认真的?”
陆岐点了点头。
“要是你信,我也信。”雁青羽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深吸一口气,说出这句话。
“你之前失血太多,要想完全好起来,少说也要静养半个月。”陆岐说道:“这里风景不错,你就在这等我。”
“你要去做什么?”
“去见他。无论信与不信,我还是要见他一面。”
“好。那我就在这等你的消息。也无论你是信还是不信。”雁青羽说道。
。。。。。。
百里之外的帝都,玉羽皇都的花园中。有人同样的彻夜难眠。
逍遥侯,凌云五极的第三人,坐于石椅上。身前的石桌上放着封信,有关血骷髅。
一般月色,两种心情。逍遥侯的脸上,带着张玉石做的面具,看不出喜怒。两眼中的心事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却不知江湖第三人的他,烦忧又为哪般。
一个宫装打扮的中年女子,拿着件斗篷,轻轻走了过来。她将斗篷披在逍遥侯身上:“夜里太凉。莫要着了风寒。”
逍遥侯没有答话,却把斗篷在身上紧了紧。
“那孩子知道了吗?”宫装女子问道。
“那孩子一向聪慧。多半已经知道了。”逍遥侯的声音有些中性。
宫装女子叹了口气,说道:“从你抱来这个孩子那天起,就应该明白这一天迟早会来,何必如此忧心?”
逍遥侯答到:“这一天我等了八年,早做好了准备。我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个人。”
“莫不是五极中的其他人?”
“不是,也是个孩子。和青羽一般的年纪。”
“什么孩子这般了得,能让你担心成这样?”
“解天都的徒弟。”逍遥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