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中的氛围显得有些尴尬,也幸亏油灯的光线昏暗。
陆岐用手揉着鼻子,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你怎么来了?这件事我只告诉了蒋氏兄弟。”
“我就不能来吗。我要是不来怎么知道你会如此冒险。你当真以为自己就死不了吗?”雁青羽虽然咬着重音说,言语中的关切却是掩藏不住的。
“我不也是留了后手吗?”陆岐不由自主又握住雁青羽的手,却发现她的手不住的颤抖。
“你这也叫后手?要是不小心死在别人陷阱里怎么办?要是我们再晚来个几天怎么办?”雁青羽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是在关心我。”陆岐知道现在最能安慰她的方法就是岔开这一截了。
雁青羽重重哼了一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暂且饶过你。东西呢,到手了吗?”
“这个。”陆岐有些面露难色。
雁青羽见他方才气定神闲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得手,此时看他支支吾吾的便知他又在故意推诿,一手掐住他腰上的细肉。这动作做的行云流畅也不知反复做了几回。
陆岐却是最怕她这一手,像蛇被捏住七寸,告饶地说道:“你真想知道?”
“废话。东西拿出来。”
只听陆岐长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雁青羽见他还要推脱,哪里肯依,手指上用力,把陆岐疼的斜过身。无奈之下,陆岐从怀中把那道圣旨取了出来。
雁青羽见到圣旨已经失了神色,她松开陆岐,接过圣旨,展开看去。却看得她冷汗直流:“你是不是早猜到了?”
陆岐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猜到的?”
“还记得林老太爷的死吗?”
“他不是自杀的吗?”
“皇帝要杀他,他敢不死吗?”
“这只是你的推测。”
“你有没有想过当年林家为什么能幸免一难?”
“为什么?”
“你知道林太妃吗?”
“原来是这样。可就凭这这些也还是不够啊。”
“不错。这些当然不够。所以我才来这里。”
“来这里。”雁青羽的语气有些复杂:“现在已经能肯定了。可是你还是要报仇吗?”
陆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反问道:“你会阻止我吗?”
“我。”雁青羽回答不出,她是玉羽皇都的人,玉羽皇都是效忠皇族的。
“不对。如果真是这样师父为什么会救我?”雁青羽马上又想到一处矛盾:“玉羽皇都也是为皇族效命的。”
陆岐也应声到:“是啊。这又是为什么?”
雁青羽却瞅着他说道:“又想骗我。你分明已经知道了。”
陆岐揉了揉鼻子说道:“我怎么会知道?”
“你骗人你的眼睛都会有异样。这个动作我反复验证过。绝对不会错的。”雁青羽说着又要掐腰:“说,究竟是为什么?”
陆岐灵活地拧腰让到旁边:“哎。你自己都想不通的事我怎么知道。”
雁青羽心中认定,但她也看出陆岐也是铁了心要瞒住自己。她深知陆岐心性果决,他打定主意的事要改变也是极难。只是这件事关系到自己,却也一定要让陆岐说出来。
雁青羽背过身用了普天之下所有女人最常用的杀手锏,低声抽泣起来。她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侠这时候哭起来,也是闻者伤心。
陆岐知她一向要强,一见她哭泣,心中不忍,语气也软了几分:“你当真要知道?”
“当真。”雁青羽带着哭腔答到。
“不悔?”
“不悔。”
“其实我也是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但是有个人或许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可以去问问他。”陆岐说道。
“谁?”
“村口茶棚,有个叫秦烈的人。他是血骷髅一个暗哨。明日动手之前,你可以先带人去把他拿下。你想知道的东西,他应该都知道。只是你知道一切之后,千万不要后悔。”
“秦烈。”雁青羽转过身,脸上还挂着眼泪。
居然是真哭。陆岐只以为雁青羽只是拿假哭吓自己,这样的事她做过几回。这一次原以为也是如此,却不想她如此上心。
越是如此,陆岐心中越是不放心。事关己身,便是这丫头也终于乱了方寸。陆岐却知道后面还有更大的打击在等着雁青羽。
“青羽,有些事或许不知道比知道更好。”陆岐伸手擦去雁青羽脸上的泪痕。不想泪水与脸上的泥土一起,把她擦成个猫脸。
“可我却更喜欢明明白白的活着。”雁青羽也是个心智坚韧的人,不是那般容易就能劝说的了的。
。。。。。。
山间的夜风有些凉。陆岐躺在一个大树上,看着天空的繁星。心中却想起师父将锝一段佛经。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这段经讲得是放下。
陆岐心中知道师父根本不相信佛经。自己不相信的如何去说服别人相信。师父他也是不希望我去杀了他。
陆岐心中有千头万绪,只有想到师父的时候,心中才又有暖意。他虽然不许我用小西天的力量报仇,却早已把一切都替我准备好了。
陆岐回想起他在小西天的点点滴滴,又将整件事情前后串联,突然惊觉他的师父可能早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
无论是那些劝解之言也好,无论是传授自己的那些本事也好,所有的一切,竟都是他的良苦用心。
陆岐终于完全体察了师父对自己的心思,同时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他翻云覆雨的手段。
这个印象中只会喝酒下棋的人,竟是如此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