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到了蜀山。
几经生死,再次回到蜀山,有一种亲切感,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有一种冲动——活着真好。
从天宫到人间,再到古墓,再回到蜀山,这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经历。
到了蜀山,众人各自找师傅汇报情况。
楚云歌想到了什么,没有去明月斋,而是先跑到了后山,镇妖楼残破的遗迹,按照往常一样有人轮班坚守,禁止有人出入。
楚云歌终于放心了,但是泣血壁画为什么会显示这里已经修好了呢?
若说泣血壁画里面所看到的都是虚幻的,为什么那种感受会无比真实?师傅的情感都显得如此真挚。
很多问题他都想不通,想的时间长了,他会头疼!
“哎,谁,是谁?”楚云歌的耳朵突然被人拎了起来。
“小子,回到蜀山就不认师傅啦!”沽酌一只手拎着楚云歌的耳朵,另一只手在拿着酒葫芦往嘴里灌。
“师傅,师傅放手,再捏,我的耳朵就掉啦!”楚云歌求饶。
“还知道你有个师傅啊!”沽酌放开手,笑着就像是一个老顽童!
对于这些行为,蜀山的弟子都已经习惯了,因为他们是——蜀山七癫,若非如此,怎么能叫“癫”!
明月斋中,楚云歌将这一行的种种经历详详细细的说给了沽酌。
沽酌听完他的讲述,又喝了一大口酒,含在嘴里,在思考着什么,“一切因缘,不可强求,天高云淡,白云苍狗……”沽酌小声唠叨着。
楚云歌仔细听着他的讲述,一字一句反复斟酌“师傅,师傅……”
“呼……呼……”地上传来沽酌熟睡的呼噜声。
这师傅真不是盖的,说睡就睡了,哪有这样的师傅?
楚云歌反复思量了良久,对沽酌说的话依旧一知半懂。
蜀山七癫嘛,说话大都疯疯癫癫的,楚云歌回忆着师傅第一次教他的时候,竟然是在灌他喝酒,这真是令人无语。
捣衣将众人身上的伤一一问过,按照个人的经历以及伤口的由来,对症下药,将众人的伤口都包好了,楚云歌身上的余毒最多,被僵尸伤到的也最多,所以捣衣将他彻彻底底的泡在药罐子里,整整三天三夜,才算彻底将他的伤治好。
治好众人,捣衣拿每个人的伤口现场讲解,有的伤口林忆梦处理得很好甚至比捣衣的方法还好,也有一些伤口,处理的不好,在哪里出了错误,应该怎样,三人这通折腾,几乎每天,楚云歌都会被捣衣叫进来,扒光了衣服,逐个伤口开始教学。
林忆梦听的津津有味,楚云歌却郁闷极了,因为他身上的伤口最多!这下可好,自己不仅不能动,而且有些伤口由于教学的需要刚刚长好,就被撕开,讲述这个伤口如何如何处理的不好以及如何改正!
楚云歌一直龇牙咧嘴,哪里有这样的大夫,养好的伤口,还给撕开!
还好这是林忆梦在听她讲述,若换个别人,楚云歌,楚云歌也只能进来老老实实坐着!
捣衣师叔让你进来谁敢不进来?
蜀山志上记载,有一次捣衣为了研究泻药的药效,竟然在每个人吃的饭里面都放上了不同程度的泻药,搞得那些天,蜀山上下人人拉稀,就连其余六癫都没能幸免,谁敢保证不听她的话,她不会在你的饭菜里下点“作料”?就算是师傅问起来,她也能说是为了研究药效,这真是个天大的理由。
蜀山七癫,蜀山七癫……
终于捣衣将楚云歌身上的所有伤口的形成以及处理方法都给林忆梦一一讲明白了,楚云歌才出了一口气,终于到头了,而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一处不被观察过了,楚云歌向来是个不肯吃亏的人,这么半个月下来,天天被人围观,真是吃尽了亏,等所有人都走了,他找到了捣衣讨了几颗金丹,理由是自己为捣衣的医术做了这么大贡献,总不能不捞点。
捣衣看着他的背影笑笑“这真是个不肯吃亏的家伙!”
好不容易从捣衣那里出来,就又碰到了沽酌,沽酌把他拉过去陪自己喝酒!
楚云歌能喝,但是他并不喜欢喝,他喝过这么多酒,从来没觉着酒好喝,在他看来这东西除了辣嗓子,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沽酌可不这么想,有个人陪自己喝酒,他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
几杯下肚,楚云歌脸上泛着红晕,沽酌将他拉到院子中,让他展示那天斩杀青龙时候用的剑法。
楚云歌只好掐诀念咒,之后一道剑光划破长空,插在了门前的巨石柱子上面,楚云歌从剑上跳下,然后柱子开始爆炸、轰塌。
这一招沽酌听说过,是昔年封印镇妖楼的时候,那个人独特的剑术,虽然不好看,但是非常实用,只是这几十年过去了,楚云歌等人竟然巧遇了他,还在梦中传授了自己徒弟这么独特的剑法,楚云歌当真是一代奇侠。
沽酌一笑,“昔年的剑法,做了改良,比之前更加的锋芒了。”他心里暗自想着,然后对楚云歌说“你能学会这一招,可见你与蜀山缘分不浅,为师现在教你一招,酒剑。”说罢一个纵身跳在空中,落地时,八方铜剑已经握在手中了。
只见他一个人在圈子中,摇摇晃晃犹如喝醉了一般,尽是一些大开大合的招数,竟然将许多部位尽数暴露在敌人面前,长剑劈空、横扫千军、回步望月、苏秦背剑、泰山压顶、长虹惊天,尽是刚猛的剑法,刚猛过后,人再一个回身,剑已经回入剑鞘。
“师傅,这不就是醉剑吗?”
“刚才那么精妙的剑术你都能学会,看明白,这个酒剑,你难道没有看明白?”沽酌的样子有些吃惊。
楚云歌摇头“没看明白!”
“那就不明白吧,你只要记住为何而战就行了。”声音已经是在屋内了,然后楚云歌就听到了沽酌的鼾声。
三日之后,四人正在剑台练武,折枝神色慌乱的来找到了他们,“几位师傅说是有要紧事找你们,让你们去后山七德轩。”
七德轩是蜀山的核心地带,蜀山的一切事物,都是在这里处理的。
“让我们来这里,一定不会是小事!”楚云歌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众人。
子书千帆却没有想这么多,大大咧咧的说道“想这么多干嘛,过去了就什么都知道了”说着抬腿迈进了里面。
蜀山七癫都在里面,蜀山七癫再列举一遍,沽酌、折柳、隐月、水掬、铁笔、捣衣、明盘。
楚云歌打量七人的脸色,这次师傅们的脸色不再像之前所见到的那样疯疯癫癫了,而是一脸的严肃,沽酌看着众人,首先开口了。
“这次叫你们来,是来商量一件事的。”
众人点头。
说得好听,师傅的命令哪能不听,说是商量,其实就是命令,楚云歌心里想着。
“七灵石除了山华落入敌人手中,其余的六颗你们也都见过了,还剩下最后半块,赤金最后的半块心字,现已查明了。”沽酌瞧瞧众人。
林忆梦先施一礼,然后说道“师傅们要说的这个地方一定不简单。”
捣衣点头“赤金所在,便是镇妖遗迹!”
“明明只有五颗啊,就算加上赤金的另一半,也才只有六颗。”子书千帆瞧着楚云歌手中的长剑说道。
长剑上面五个字:明、奋、决、坚、自,亮着,还有悲字的上半部分那个非也在隐隐发光,明明只有五个半字。
铁笔一笑,指着林忆梦胸前的那块青玉说道,“这个就是第六块。”
折柳插言道“青玉因为受到了污血的玷污,还好有林忆梦的生辰八字正好可以温润此玉,这真是巧合,但是如果这块玉就此温润下去,也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玉罢了,在青龙神墓之中阴气,激发了它的活力,又有了青龙内丹的滋养,青玉总算是再次拥有了灵石的能力。”
水掬也说道“这真是机缘巧合,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这就是说的青龙神墓与灵石有关系啊,这次说的赤金,不会也是这样吧,最好别是镇妖遗迹中某位大佬的内丹能滋养什么。
青龙神墓,最多几百年的历史,打起来都这么费劲,这镇妖楼可是天地伊始就存在的,那里面某位大佬可不是吹的,要找那位大佬的内丹,干脆就跟烟罗大帝决战吧!这样胜算还大一点。
沽酌像是看透了众人的心思。
“烟罗大帝就是几十年前镇妖楼毁坏的时候,从里面跑出来的大佬中的一个,能从镇妖楼里面跑出来的大佬功力一定比在镇妖楼里面的强很多。”沽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众人的内心,这下彻底平静了——反正都不好打,你怕什么?
沽酌继续说道“蜀山门规,本门弟子一律不得进入镇妖楼!”
子书千帆没有闹明白怎么回事,开始说镇妖楼中有七灵石的线索,现在又说镇妖楼本门弟子不得进入,那还扯什么?
“师傅,莫非……”林忆梦问这句话的时候,是在看着楚云歌。
楚云歌却是看着七人,点了点头。
林忆梦剩下的半句话没有再问,不用问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捣衣这次将每个人的伤口逐一为她讲明了,开始她并没有注意捣衣的用意,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却是这样的事实,如此残酷。
楚云歌却是出奇的冷静“我愿意。”他的眼神看过每一个人的眼神,最后又落在沽酌脸上。
“逐出蜀山,蜀山志上就再也不会有你的名字,不会有关于你的任何记载!你要想清楚,你可以选择不去的!”沽酌看看他,又看看众人。
“一切皆有缘,缘尽缘散。”林忆梦轻施一礼“我跟楚大哥一起!”
“我反正要回到山庄,继承山庄遗志的,我无所谓,我也去!”子书千帆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众人的眼光现在都落在了汲黯的身上,汲黯却有些无辜的看着众人道“我是一定要回到山海界的,蜀山志有没有我,只要山海经里面有我就行了。”说完他还学着楚云歌的样子,笑了一笑。
楚云歌简直就要成了他的偶像,他每天都在模仿楚云歌。
你说作为一个人的偶像,你是不是应该感到很光荣?
楚云歌绝不这样想,每天被人这么皮笑肉不笑的模仿,还就在自己眼前上演,楚云歌感到有些无奈。
听到汲黯这么一讲,他又联想到了泣血壁画里面所看到的一幕“汲黯所处的世界是不是山海界?”他问道“山海界是不是除了山只有海,山峰笔直入云,大海是一片一片的,有的地方海啸,有的地方却是平静的如同镜面?”
汲黯点头。
“你们还有机会,除了这个门,你们就不是蜀山弟子了!”沽酌说道。
四人却是相视一笑,缓步走出了大门。
七人在屋里对视一眼“他们都长大了,也总算不辜负我们的一番培养。”后面的话众人听不清楚了。
楚云歌隐隐有一些担忧。
难道在泣血壁画里面看到的都是真的吗?
若不是真实的,为何会将山海界描述的那么形象?
一层层的迷雾开始环绕在他的脑海里面。
小月残梦。
楚云歌拉着林依梦的手,不肯松开,他害怕失去她。
泣血壁画中说的究竟是什么?
“楚大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的身边了,你会不会想我?”林忆梦看着楚云歌的眼睛。
“胡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楚云歌也盯着林忆梦的眼睛,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就像是星星一样,美丽,这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充满了天真与烂漫。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不会有如果,我不允许你说如果。”他紧紧地拉着林忆梦的手,然后使劲讲她拽的离自己近了一些。
月光下,两个人紧紧地并排坐着,随着月亮西落,影子也被渐渐拉长。
这个时候,一声琴音划破了夜幕的宁静,琴音幽怨、曲折、徘徊,宛如诗人在倾诉离别,但却偏偏不点破离别二字,只是将千般愁绪融入美景良宵。
这种离别充满了凄美与无奈,让人不忍忘却,即使离别几年,想起来时,那份感觉依旧如初。
这种感觉时间长了不仅不会淡漠,反而会愈加的浓厚,每次想起都会更加的伤心,更加的难过,越是难过,就越是忍不住去回味,每一次回味都会比之前一次伤的更深。
对悠悠隐月渐西偏,何处抚琴弦。
渐秋声寒雨,秋时垂柳,不忍摧残
何事琴音声短,无意短长弹
拨弄离人愁绪,生死亦何欢?
唯有临安雨,默默无言。
只为红颜一笑,剑啸风乍起,流水潺潺
叹来时足迹,何事莫凭栏。
错综弹、西施垂泪,五十弦、泣血有谁叹。
琴音渐、揽黄梅淡,夜色阑珊。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随着声音,两个人走了出来。
隐月、折柳。
两个人正在谈论风情,这时候突然有人打扰,你说这是不是煞风景?
“师傅为何如此说。”楚云歌问道。
“祭奠人嘛,总要在活着的时候祭奠,死了就来不及了。”折柳说道。
“我……我……”楚云歌说了几次,都说不上来。
林忆梦偷笑“师傅,这也算是仁至义尽,我这服药,就赠与师傅了,师傅临终之际吃了它便可容颜永驻,死了,皮肤也会像活着的时候一样鲜活!”
“这……这……”这下轮到折柳无语了,他看了看隐月,隐月也看看他“你看我干嘛,你迟早有一死,我看你还是收下吧!”
“哈哈……”几人听到这番话,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生亦何欢、死亦何愁?
七德轩中。
“都准备好了吗?”七个人看着四人。
四人点头。
于是七个人将四人围住,“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一束金光,四人不见了!
“切记,止戈为武……”沽酌的声音隐隐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