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叹息,老妈的秉性还是如此,幼稚难捱。不过,再仔细琢磨下异在那空的白凡凡,易水还是松了口气,看着电脑旁一意孤行的老妈,笑道:“那我走了,等到被白凡凡感动失败的时候,你可别哭着来找老爸要我的抚养权啊。”
巫女不耐的扫着鼠标,头也不回的斥道:“滚,别让我看见你。”
“好嘛,走就走,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对自己这样的老妈,易水也是没辙了,移开挡路的屏障,她又恋恋不舍的看了眼身后的老妈,便含笑离开了。
日子照常过着,只是,眼前的一切都变的陌生,仰望星空,可此时哪有辰星,有的也只是不能消化的悲楚和无尽的黑云。
重复扫视着手腕上多出的锁扣手链,白凡凡自笑道:“巫女,是你给我的吗?”
“阿凡,在想什么呢?”凌日轩还像往日一样,端着药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白凡凡默然摇了摇头,抻手接过药碗,放在鼻子底下闻了一下,“我是怎么受伤?能告诉我吗?”
凌日轩静静的看着她,“为了保护三王爷被刺客伤的,不过在坚持一天就痊愈了。”
“谢谢你。”白凡凡无奈的笑了笑,“虽然你说的我已经不记得了,但忘记,或者,经历了忘记,对我来说也是好的,一天,我都再想,若是我从未失忆过,从未体验过这样的人生,我是否也只是个孩子,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阿凡。”凌日轩心疼看着她眼角的流露出的眼泪,低声唤道。
“我没事。”白凡凡心酸的抹掉眼角的泪渍,听话的将药水全全喝了下去,苦涩弥漫的很快,捂着痛苦难捱的心口,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将药水吐出来。
端着步子,看着那边烛光下坐着的女人,诗文胆怯的喊道:“娘亲。”
“诗文?”听着那边孩子的叫声,白凡凡疑惑的瞟了眼手腕上好似崩线的手链,随即欣慰的看向那边突然出现的孩子,小心叫了声。
诗文掂着沉重的步子,故作无碍的走到白凡凡身前,牵强的抻出小手替她抹去嘴角的药渍,“娘亲都说自己不是孩子了?可为何还总是像个孩子一样,不懂得干净呢?”
“那诗文呢?既然只是个五岁大小的孩子,为何总是说自己六岁的孩子呢?”白凡凡温柔的拿下他冰凉的小手护在嘴边出了口气,“是不是很冷,要不为何会这么凉。”
“娘亲,诗文不冷,只是娘亲,听爹爹说你忘记了,所以我也以为娘亲将诗文也忘记了,所以。”
白凡凡笑着捂住他哽咽的小觜将他拉入怀里,轻轻拍着他硬帮帮的小肩膀,“娘亲,不会忘记诗文的,就算不记得自己也不会忘记诗文。因为,娘亲答应过诗文不会离开的。”
“恩,那娘亲也要记起爹爹,也要记起凌大夫,还有白小皓,白哥哥,还有还有,楚风哥哥和楚大夫,娘亲,答应诗文,一定要记住他们啊。”诗文靠着她,一点点吐露着她根本不知道的一拨人,可是,为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她又怎能伤了他的心,环臂揽住他的小身子,白凡凡故意将下巴顶在他的小脑袋上,“娘亲答应你,只要是我家诗文想做的娘亲都会去做。”
“恩,这样才是长大的娘亲。”他知道自己的命不长了,也知道娘亲不是病了,只是累了,一个失去父母的孤儿,他懂,一个无时无刻都被冤枉的可怜人,他也懂,所以,他懂他的凡凡娘,也懂那个总是将娘亲抛在远处不肯接近的爹爹,一切一切,他都懂。
“阿凡,孩子睡着了。”凌日轩温柔的看着白凡凡怀里歪着小脑袋的孩子,轻声道。
白凡凡小心翼翼的弄倒怀里的诗文,将他横身放在腿上,心疼的看着他惨白的小脸,“希望他能够健康长大。”
“御寒,诗文的事情不要告诉她。”望着白凡凡怀里睡着的孩子,公良白亦心寒了,若是那年没有因为自己的自私将他们赶出王府,那个女人是不是就不会死,诗文是不是也不会因为常年缺乏营养而生病,若是,可以重来,他一定会将他护在怀里,不让他受伤害。
可是,那也只是他的想象,最终,他还是无力挽回那个可怜的孩子,只能假装冷静的接受那属于他们的命运,然后将诗文送离这个可恶的世界。
“王爷,奴才记住了。”御寒抹泪看着那边的孩子,故作无事的退开了。
两天的时间不长不短,看着榻上久久不肯睁眼的诗文,白凡凡懊恼的看向桌边人传神医却始终不肯行医的男人,“他当真只是睡着了吗?”
“恩。”凌日轩无神的凝视着榻上的孩子,默然开口。
借他金句,白凡凡选择再相信他一次,便抱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态,站起身坐到桌旁看了眼门前神色匆匆的男人,问道:“你是谁?”
楚惊天避开她质疑的眼神,走到榻边牵强的冲着凌日轩笑了一下,“我是楚惊天,来看小诗文的。”
凌日轩低眼看了眼榻上睡着的孩子,又看了眼楚惊天,便明白的点了下头,绕过他,走到白凡凡身后,“孩子和他的感情还不错,走吧,不是想出去游玩吗?”
白凡凡不以为然的仰起头,看着他风淡云轻好似无事的神情,摇了摇头,“不想去,孩子不醒,我哪里都不想去。”
“娘亲,你走吧。”
“诗文,”闻着声音,白凡凡兴奋的推开凌日轩朝着榻边跑去,“诗文你终于醒了,你知道你不醒,娘亲有多害怕吗?”
“知道的,娘亲。”诗文吃力的坐起身,看着木榻另一侧的男人,唤了声,“楚大夫,你怎么来了,是爹爹让你来给我讲课的吗?”
“恩,诗文,听你爹爹说最近你又偷懒了,所以我就来了啊。”
诗文轻笑看着一旁的娘亲,又道:“娘亲,我要上课了,你和凌大夫出去好吗?娘亲不是常说锻炼才能身体好吗?”
“可是。”白凡凡依旧担忧的看着这个根本不像学习,根本就是病秧子的孩子,没了言辞。
“没有可是的,娘亲好好出去玩玩吧,在王府憋了好久了呢?”诗文一边说着一边拉住楚惊天的袖子,“楚大夫的文学可好了,诗文跟着他学到了好多呢。”
白凡凡不可置信的抬眼看了眼诗文揪着的男人,免为其难的应了声,“好,那诗文好好学习,不能在睡觉了,知道吗?”
“记住了娘亲,你赶快出去吧。”诗文还在笑。
“恩。”白凡凡又是一阵担忧,可看孩子开心的模样,便也不再纠结,跟着凌日轩出去了。
站在门前,她心疼的看着眼前被楚惊天关上的门,若有所思的皱了下眉,“我的右眼皮跳个没完,凌日轩你告诉我,我的诗文不会出事吧。”
“不会,孩子健康着呢。”凌日轩说的牵强,可想到昨夜三王爷对自己说的话,他又怎能告诉这个虚弱的女人。
“三王爷,怎么?”
昨夜书房,公良白亦平静的拿起一旁的册子,“诗文是我的亲儿子,这件事情,你可知道?”
“知道。”凌日轩应道。
公良白亦继续道:“那诗文这些月的状态,包括那夜你救回诗文那次,你也记得,也清楚诗文命不长的事情吗?”
“知道。”
“本以为可以瞒着你,可楚惊天昨日才告诉我,说你其实知道,说若想维持孩子的生命,也只有你了。”
“那王爷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不是你的意思,我只希望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也不要告诉白凡凡,命由天定,你是医者,我想你也应该比谁都清楚他的情况,所以,我只求你,让他安静离开,哪怕只剩一天,我也不想他在受苦,明白吗?”公良白亦悲恸的抹去眼角的眼泪,“死很绝望,可活着未必对他是件好事,亦许死了,投到别人家里,这样对他来说,才是好的。”
“可这件事情,瞒不住,孩子我可以不救,可凡凡若是知道了,看着自己孩子的躺在冰凉的木棺里,她又怎会好受。”
公良白亦无力的盯着他,轻笑道:“可诗文是我的亲生儿子,比起痛,我比谁都痛。”
痛,失去了诗文,得到的痛比任何人都痛,或许,三王爷说得对,看着自己的孩子生生的离开自己,他比谁都痛。失去诗文时白凡凡的痛可能只有短暂的几天,几月,几年,可三王爷呢?可能是一辈子,所以,那种痛和白凡凡的痛比起来要痛的多。
“凌日轩告诉我,诗文是不是生病了。”睨眼望着他空洞的眼眸,白凡凡木然问道。
“没有。”
“我不是傻子,告诉我。”
“没有。”凌日轩缓缓别过脸,“好好活着,诗文好着呢?”
白凡凡欲言又止了,好着呢,榻上的孩子,明明一点都不好,明明在撒谎,明明已经病得严重,她又怎会看不出来。
不纠禅,不代表不知道,不逗留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跟他出来,她也只想听他告诉她,诗文的病情,可是,最后,还是自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