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鹤立鸡群,只要远离那群鸡
男人的世界中,有这样几个女性角色:娶媳妇后会被淡化了的老妈,糟糠之妻,骑虎难下的情人,扑朔迷离的前女友,日本爱情动作片女演员,性幻想对象,老婆的闺蜜,初恋,知己,普通女性朋友,女上司,有血亲的姐妹,班花和校花。后两朵花和前面角色重叠的可能性较小。他的老婆,很有可能就是他照着花魁的标准退而求其次选出的眼缘人。
校花也并不全凭外貌,要才色艺俱佳。能代表学校的,定是该校文化风气精华的集大成者。学校的氛围类型不同,校花的气质路线也不同。大学校花基本四年一届,类似一山不容二虎,多年小师妹熬成大师姐后方可一人独大。江山代有才人出,也有刚入学的小师妹就使全校粉黛无颜色的现象。后生再可畏,也无法居上。青涩的小师妹没有被校园文化陶冶过的优势,在权威的师姐面前显得单薄不入流。更何况每个师哥心中都有个不可代替的师姐,群众基础是要靠年月积累的。
校花的含金量,是选美大赛出来的冠军所不能比的,当然,后者可能已是校花。选美小姐是各种规则协调后产生的,校花则是因爱戴被学生推举出的。校花风光无两,在无形的赛场上淘汰一校女生。她们头上无形的冠冕,闪耀着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这句真理的光芒。
校花不会经历被挟天子以令诸侯,没人能封谁为校花然后权倾校园,校花也不可能拥兵自重自封为后,她们走上女王的位置,未动一兵一卒,别人为她吵的不可开交,打的头破血流,这让古今中外多少王侯将相汗颜。貌似未非吹灰之力,毫发无损,但这一路诱惑丛生,校花未面目全非也实属不易。常在石边走,哪能不崴脚。尤物不好当,因为首先被当作了物。
虽然校草校花未必正好公母配对,但女生们暗恋的白马王子多半被校花抢了去。多年后,女生们仍会心疼因为长得帅不能当饭吃而被校花始乱终弃的白马王子。当时他若选择自己,当年他不仅不会伤心,当年就能吃到她如今被公婆赞不绝口的拿手饭菜。她们不知他为什么好日子不过,非要去趟祸水。女生们相信校花的爱情都不会善始善终,而且这诅咒并不来自她们的毒舌,而是来自我国劳动人民的智慧,自古红颜多薄命这个总结已是深入人心的常识。女生们相信好饭不怕晚,自己的婚姻一定比校花的美满;后瘦才算瘦,好姑娘雪耻十八年后也不晚。
校花是男生觊觎的猎物,女生扇在芭比上的耳光。她们一生最美好的年华就是在校园,校花毕业,也带走了一批人陶醉在她美丽下的大学时代。自古以来当头牌的,任何环境都能脱颖而出,祸患中也是首当其冲。舌乃地狱之门,人言可畏;人眼又毒,足能万箭穿心;多少女生想嗅到校花的骚气腥味,多少男生想听到她们娇嗔的叫床。她们的生活,在小说中都写不出一帆风顺,更别说在现实生活中了。人生苦短,比的就是谁的故事多,谁的故事精彩。毕玺倒也看得开,她从未被孤立,是她排斥了其余人。她早已过高处不胜寒的处境,正修得一览众山小的境界。
初一时,校园里就流窜诸如毕玺的袜子穿了两天还没洗,她打喷嚏时口腔有酸味的中伤。女生们把毕玺生活中的芝麻放大成西瓜摔烂在地上,本想让她打扫卫生,看她吃不了兜着走的笑话,奈何有男生为她出头,她因祸得福,每次谣言满天飞后她都会收获几个忠实拥泵,地位只会更稳,人气居高不下。蓄意丑化未遂,这成了女神绝不心慈手软的开端。相比毕玺的美貌,女生们更羡慕嫉妒恨她被人保护,被那些她们遥不可及的男神们呵护有加。
初二时,校门口杂货铺的老板会留意毕玺所买的东西,随后大力推荐。女生们表面上不屑一顾,暗地里各自争购;男生们本就使着浑身解数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她的喜好,如此求之不得的大献殷勤的好机会怎能放过。杂货铺的各种零食文具卖的好不说,卫生巾不仅能卖女生,还能卖男生。在激素爆表,对异性身体的好奇心登顶时期,男生用那卫生巾打飞机了。
初三时,很多外校学生慕毕玺之名而转到她的学校就读。这现象一度让校长误以为是学校的各种实力有所提升造成的,甚是耀武扬威。对此,省教育厅还专门拨款以资鼓励。
高一时,那些狂热追求者的经济实力直观地体现在偷拍毕玺的手机款型上。
高二时,学校开除两名男老师,原因大同小异,矛头都指向毕玺。
高三时,家长再也无法袖手旁观,纷纷把娃转走。男生家长说自家儿子因暗恋她,魂不守舍无法备战高考;女生家长说毕玺间接造成女儿失恋,心灰意冷无法备战高考。
刚到中戏,毕玺忙于上课练功作业观影,几乎足不出校门,可关于她的流言绯语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很佩服自己招惹别人得罪她的能力,更佩服自己如大海处理垃圾般过滤负面情绪的素质。毕玺不想浪得贱人的虚名,奈何她不屑去威胁。任何人对她的评价都不会走她的心,偶尔走走情绪。富商阔少的额外照顾让她喜忧参半。有些人她不想得罪,有些人她不敢招惹。那些年少时就懂得的相恩相欠进退妖娆的道理,现在更不能本末倒置买椟还珠。越是翻江倒海气势汹汹,她就越无惊无喜。越是水深火热昏天黑地,她就越无爱无恨。
毕玺曾在寝室住过几天,其实真不是事儿,不过是女人的虚荣。她甚至没有入侵的兴趣,却已让其他女生感到被挑衅。女生们为避免自己的男朋友对毕玺有非分之想,竭力在他们面前表现权威,给他们先打了毕玺是婊子的预防针。未想到适得其反,这反倒催生了他们对毕玺的好奇及之后的好感与爱戴。美女让男人怜香惜玉的能力与生俱来,女人的排挤诋毁只能让男人更心疼她们的高处不胜寒。遭妒的美貌一定在遭妒的环境中才能大放异彩,奈何女生们不知静观其变待其自然冷却之理,非要顶风较劲。恶性循环,女生们越是恨男生被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男生们就越把毕玺奉若高贵的神明。攘外必先安内,毕玺就像日本某种意义上曾促成了国共两党的合作那般,让女生们和能降妖除魔的道长成了闺蜜,与男同性恋结成同盟。毕玺吉人自有天相,一路过关斩将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中戏藏凤卧凰,毕玺曾被精神洁癖患者,审美独到患者,毒妇人心者等百般挑剔。各派别在差点把她的表皮细胞都在显微镜下看个遍后,还是把她请上了校花交椅。审核越严格,毕玺的美貌就越权威,她就越心安理得。真金不怕火炼,她的地位无法被撼动。
多年的校花历程,让毕玺活明白不少。别人问她当校花的感受时,她会这样说:
女生们以为校花的男朋友最初是穷酸的玉面书生,经历几次流产后,二人终劳燕分飞。即便被玩弄她们肉体的富家公子宠得呼风唤雨,体面家庭也是不会要她们做儿媳的。命好的能抓住青春的尾巴,被久经风月的有多房姨太太的老爷收了做妾,不管老爷是否会家道中落,总之她们终日以泪洗面;命不好的就被卖做走贩妇,当牛做马,不断生娃子,抱怨自己为什么生得比别人好看……
举个例子,某女生常幻想,未来某天,自己领着比自己还高的帅气儿子,邂逅形单影只,脸和刷了大白马上要掉渣一样的昔日校花。校花的光彩不在,打美容针打到表情僵硬,甚至因为多次流产避孕而丧失了生育能力。那画面还不是无声的,一定是配着校花赞叹着,你儿子真帅,我真是羡慕你,你比我强一类的画外音的……越想越来劲儿,添油加醋。校花目光闪躲,寒暄几句便灰溜溜走了。她跟儿子说,你们校花以后比她的下场更惨呢,只有傻瓜才会喜欢校花,你要学你爸的睿智。要不是他娶了我,哪能有你。乖儿子,吸取教训。
一雪前耻,心情大好,特意在菜市场多买了几斤肉。4块2毛钱的大葱,依老规矩讲价后是要给4块的,今儿却皇恩浩荡给了那2毛钱。回家后已经听不到抽油烟机的声音了,全然陶醉在自己所编织的校花的红颜薄命的故事中。
边把菜端上桌,边想校花不知多羡慕现在的自己有老公孩子陪吃饭呢。便后饭前不洗手的儿子在邋遢地抹着鼻涕,这又让她怒火中烧,骂着和你那死爹一个样儿。说完喊你爹回家吃饭后,悲从中来。
校服,她怎么穿怎么难看,但在校花身上就是好看,这让她曾恶毒地希望校花长一脸麻子。步入社会后,她连护手霜都舍不得买时,校花就已被二世祖用最高档的胭脂水粉软禁在宝马里哭了,那时她也恨自己老公只能骑着自行车带她起早贪黑。在因为彩礼和房子差点结不成婚时,她也想掳获高富帅的心奈何无计可施;人在职场,她恨那些靠着女下属屁股评定业务的老男人们……把遇见的男人们都回忆个遍,那厢在晚高峰时从地铁十号线倒一号线再坐八通线回通州的孩子他爸刚脱完鞋,幸好拌了肉丁的苜蓿柿子味盖住了袜子的臭味。她发现刚给他补完布的运动鞋又被别人踩脏了,她酸着脸说,下次注意点,洗衣粉每袋又长了2毛钱……
毕玺低调,人说她没有靠山身后路寡;中规中矩,人说她夹起了狐狸尾巴;高调,又触犯教条。毕玺已经习惯了在问“天,你让我如何是好?”中激流勇进。即便能与平起平坐的人促膝长谈,把这些年的心路历程像病人和病人之间探讨病情般一吐为快,也无需再提命里那点鸡毛蒜皮,运里陈芝麻烂谷子。必由之路,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而且自己早已不在意了。不开心的事不过早上梳落的头发,新陈代谢的规律罢了,时间会梳理好潜龙的每一片逆鳞。
嗨,毕玺感叹一声,莞尔又不恭地笑了。用冷漠让自己高不可攀,漂亮的人不需要支援。洗脸,化妆,打扮,做人去。
为我屠城的男人,我反倒吝啬成就他立地成佛;劝我放下屠刀的男人,我却想成为他独钓寒江雪时冰面下渴望咬钩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