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莫清幽却是知道一件事情。这是她从九莲圣尊那里得知的。那就是,麒麟血。若是有了这麒麟血,就可以压制秦烈体内魔心,如此一来,说不定能救秦烈一命,也救这江湖一命。
但,谁能够去寻这麒麟血,实在是一件不好掌握的事情。
“莫姑娘这些日子是休息的不好么,怎么瞧着脸色这般的差。”
这一声,打断了莫清幽的思考。她不由抬头看向方小艾。这女子,曾经也是那么的喜欢秦烈,可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曾经喜欢,那不知道,如今还会不会……
想到这里,莫清幽便开口:“我只是想到在那地狱熔岩的事情来了,遂是有些头疼,没能休息好。”
莫清幽一顺不顺的看着方小艾的神情,果不然,在她提到地狱熔岩的时候,方小艾的申请变化极大,大到莫清幽怎么都不可能忽视的地步。
“莫姑娘莫要再去想了,伤身。”
莫清幽惨然一笑:“伤身?倒是伤神才是。方姑娘就不想知道我在那地狱熔岩的日子么?”
方小艾并未答话,可莫清幽知道,她比谁都想知道那段日子是怎么回事。遂是,她莫清幽便犹如自言自语一般的说了起来。
那地狱熔岩,名字听着极为古怪可怖,实则却不然,是个极其美丽的地方。桃花漫天,流水淙淙,若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就是在这个地方,莫清幽慢慢净化着自己,思索自己以往的日子,过的竟是如此的索然无味,也就是在这里,莫清幽才开始慢慢了解起了秦烈。
他并不如江湖中人传说的那般冷血可怕,反而是个痴情之人。他如今所做一切,也不过是想向这江湖为自己的妻子儿女讨个公道罢了。可人们却因着自己的胆小贪婪,而无休止的诬陷他,设计陷害于他。
其实说来,若不是有人将他骗出山林来,骗的他携妻带子的来到这圣教,中了人的圈套,又怎么会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秦烈同她说道自己的师父九莲圣尊,说他幼时多么受疼爱。他并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却是个刻苦的人,遂是师父总是很喜欢他,愿意教他许多。而他,在晚上的时候,会梦见一个白衣女子,梦见那人也在教自己功夫。他心中觉得自己如此幸运,便是更加的刻苦努力起来。他的武功一日高过一日。可他的心思还是如此的单纯,对谁,他都毫无保留。
九莲圣尊也同他说过,行走江湖,毕竟是要长些心眼儿的。可他却是个执拗的人,觉得天下间,虽说有坏人,但好人也不少。于是这一路行走江湖,结识不少朋友来,甚至是认识了此生挚爱。他与念殊携手走过许多,明白世间最可贵的也莫过于得到一人相伴白头。便生出了退出江湖的念头来。
可他年纪轻轻,便有这样的打算。九莲圣尊如何会同意。在九莲圣尊看来,这秦烈将来必定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可如今竟然为了个女子,在这般年轻的时候,就抛下了一切,甚至是连他这个师父也是不认了。这叫九莲圣尊如何能够接受的了。
于是,他便答应了另一个人的计划,答应他,将秦烈带回来,好好劝说,答应了他,接受那魔教妖女念殊。可大约九莲圣尊没想到的是,就是这答应,里面就含有了如此多的阴谋在。而秦烈,一如既往的单纯善良,竟然相信了。带着念殊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秦烈与念殊大约是没有想到过,他们这般着急的赶回来,竟是送死来的。
秦烈无意争这一切,却是这些人逼得他不得不去争。若是不争,竟是连活的路都没有了。真真是可笑。人活着,就这般简单的活着,竟然是如此难的一件事情。
他抱着念殊跳下山崖的时候,是抱着必死的心的。他的妻儿均已不在,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那般绝望而幸福的抱着心爱之人死去。却在一醒来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这般绝望,谁能体会?
他于山谷中养伤半年,心如死灰,却也知道,老天不让他死,那必是有原因的。既然老天不让他死,那他变活着,好好的活着,活着,为了念殊,也为了他未出世的孩子。
或许真是造化弄人,他跌跌撞撞出了山谷,又入了另一山谷。这便是地狱熔岩。他于此处,发现自己幼时在梦中所练功服。他不是不吃惊,也不是不纳罕。只是那又如何,能够行至这一步,也是天意。
说来也巧。
他竟然在此处遇到一红衣女子。而这女子,竟是在他带着方小艾下山第一次行走江湖的时候所遇到的那个爽朗明亮的少女。经年不见,她出落的愈发娇艳干练。带着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寻到了这里来。
她同秦烈说,她根本不会相信,如他秦烈这般的人物就会被这些卑鄙小人给谋害了,于是她一路查找,才来到此处。说来也奇怪,天罡国的人找遍了整个地方,却是连秦烈的踪影也为找到。而这女子,一个彩云国的人,竟然在天罡国边境出,找到了秦烈。她同他说着是缘分。却不知道这女子为了找他又收了多少苦难来。
她同他说,我叫烈如歌,烈火如歌。
秦烈便是笑了。这女子姓烈,而他的名字里有烈,都是刚劲之人。莫名的,他竟然相信这女子。而有了这女子之后,他的复仇计划的确是顺利很多。本是不外传的玄天诀,他秦烈却毫不吝惜的将这门功夫交给了烈如歌。一个女子,能得这般男子相待,你若,她如何不感动,如何不动情。
原本就是有情在的,如今,只会叫她越陷越深。
烈如歌苦练功夫,为的是能够为秦烈报仇。或许,她比秦烈更加的愤怒。天下人都在谴责秦烈的时候,只有她在为他鸣不平。
只是可惜,这玄天诀练的时候,便是要心平气和的。然而烈如歌体内煞气太重,影响了她的修为,让她时而正常,时而暴虐。在秦烈还为动手的时候,她便先替他动手出去了去多人。手法同秦烈的一模一样。因为她知道,秦烈喜欢的便是这种调调,他喜欢所有的一切按照他自己的方式走。这种喜好,就是在他死去一起之后,才慢慢有的。烈如歌乐得如此。她为秦烈打点好了一切。她甚至为了他,在这地狱熔岩之外,成立了一个教会。那里有一干教众,对秦烈,不,或许只是对烈如歌,对她死心塌地。她用她所能用的一切来交换权力与武功。她要用一切来为他报仇。
世人说秦烈是烈焰魔君之子,是不祥之人,是有污点的人。那她烈如歌便叫世人看看,什么才是有污点的,什么才是衣冠禽兽!
她亲身上阵,引诱那世家极好的少侠,因着他们对她动情,又将人骗去青楼楚馆,下了毒,然后让人死状凄惨。或许死状凄惨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些年轻有为的少侠,他们死的是如此的不光彩。裸身死在女人身上。
这就是这些人,衣冠楚楚,信口开河。自以为自己才是天下主宰,却不过是一堆垃圾,竟然活于这世上,来讲什么争议道理。
可这些事,秦烈全不知道,因为那时候,秦烈正是修身养性的时候,他同莫清幽在一起,诉说前世种种,后世打算。莫清幽看的出来,秦烈并不是那恶人,他心中友善,便不会做出这天理难容之事。只是,有时候,事情也不是由人说了算,毕竟,天命难违。
烈如歌看着秦烈一步步的往回走,再无心报仇。不知心中是何感受,便是心火大怒。而此时的烈如歌,早已不是当年那娇艳明媚的女子了。她连玄天诀,已是走火入魔,到了见人就杀的地步。她怎么能够容许秦烈背叛他。遂是,那一日,她奔赴秦烈面前,将人唤醒,只是,令烈如歌没想到的是,这样的秦烈,早已不是那时候的秦烈了。
烈如歌被挖心而死。
“方姑娘,我知道你心悦秦烈,我说这些,也不过是让你知道,秦烈并非他人口中所说那般不堪。他时常同我提起你来,说你可爱美好,却知道辜负了你的情意,若是能再相见,必定要多谢你厚爱,也要向你道一声歉。只是……”
方小艾听到这里,已是泪水涟涟。她在这圣教之中,一直生活着,不愿听却外面的事情。她只当秦烈的确死了。她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照看那九莲圣尊,是为了秦烈尽孝。可如今,突然有个人跳出来同自己说了这般的话,怎么能让她不心动,不心痛。可她也知道,莫清幽并不是无缘无故的说这些话来,说到此处,必定是要告诉她一个天大的秘密来的。
“莫姑娘,我不怕跟你说,我到如今,依旧对秦烈难以忘怀,实在难以相信秦烈是他们口中所说之人。听你一言,才知道,秦烈活的究竟是有多难。我先在这里谢谢你,但凡你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不为别的,也为秦烈这一世的可怜。”
莫清幽得了她这话来,当下放心许多。虽然她知道,利用别的感情实在是难堪至极,可是,这天下苍生,这秦烈,哪一个不比这感情重要。人要救,便是要使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的。
“秦烈自烈如歌死去那时,便是魔心入体了。如今的秦烈,不是秦烈,而是当年已然死去的烈焰魔君,赤焰。”
方小艾绝想不到莫清幽这接下来的一句话说的竟是这个,如闷雷一般在耳边炸响,让她方小艾措手不及。
“怎么,怎么会?”
方小艾绝不相信会有这事存在,怎么就会魔心入体,怎么还是那个烈焰魔君?!
莫清幽见她这等模样,心里也并不好受。她太了解了,自己所爱之人最后竟然变成这样,任是谁,也接受不了。
“方姑娘,这话,我只同你一个人说过,还望你不要外泄。我有心将秦烈救回,就实在不能见着这赤焰将秦烈毁了。”
方小艾点了点头,赶紧说道:“是是,我这就同无命师兄去说,看看能商量出什么来。”
方小艾转生就要走,却是吓得莫清幽一把抓住了她,方小艾不解,看向莫清幽,见着莫清幽面目狰狞,不由狠狠的吓了一跳。
“莫,莫姑娘?”
“不可去,方姑娘切莫去寻惊无命。”
“为何?”方小艾纳闷至极。她很是奇怪莫清幽竟然没有找惊无命说这事,毕竟,任谁都看得出来,那惊无命是多么喜欢莫清幽,想来,若是莫清幽对他有所求,他也必定是有求必应的。
莫清幽见她这样直愣愣的看着自己,而自己却不知道如何说这件事情。她要如何告诉这单纯的女子,那惊无命,并不是他的无命师兄,不是那个江湖上的年轻有为的正义侠士。她只怕她说了出来,方小艾并不会相信。
“这件事,谁都不可以说,若是说了,那秦烈的下场,便只有一死。甚至是,到了最后,也是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
方小艾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的严重,竟是到了这个地步了。她虽然不知道为何不能说与别人听,但是她却隐约明白,大约跟她那无命师兄有所关联。
方小艾再三打量眼前女子,看着这瘦弱模样,又是手无缚鸡之力里的,竟然也能做的了这等长远的打算来,她心生佩服,便是点了点头说道:“好。这事儿我应下了,谁都不会去说。莫姑娘只告诉我,要我如何去做。”
“天下间有两瓶麒麟血。一瓶,在秦烈年幼的时候就已经服下,为的是压制他的魔性,可如今你也看到,他魔性突生,且功力极高。”
方小艾了然:“你是让我去将另一瓶寻来?”
“正是。”莫清幽实在心上这女子的聪慧,一点就透。
“可,剩下一瓶,我要去哪里找?就算是去寻,这一时半会的也不可能寻得到。”
莫清幽轻轻一笑,按住她的肩膀说道:“不用去寻,这药,就在天罡国,皇宫内。”
“什么?!”
莫清幽看向方小艾,郑重说道:“我知道这事对姑娘实在是为难,可我却寻不到其他人来帮我。你……我如今这状况,说的好听些,是在圣教休养,说的难听些,我实则是被软禁于此的。”
方小艾听完这话,蹬蹬退了两步,再看向莫清幽,满脸的不置信。
“怎么,怎么会,怎么可能呢。无命师兄那般喜欢你,怎么,不可能,他哪里会将你软禁于此。莫姑娘莫要开这等玩笑。”
莫清幽惨然一笑:“不信,你便跟在我身后随我走上一圈如何?”
方小艾不信她,自然要随着她走上这一圈的。
果不然,没行多久,便看见教中有人出现在左右同莫清幽打招呼。说来也奇怪,按着圣教的规矩,这男弟子如何也不能同女客这般随意的打招呼,还问去哪里的。再没过多久,她行至出口出,看样子是打算要下山的,却立时见到有两人将她拦住。
“莫姑娘这是要往何处去?”
莫清幽微微一笑,行礼,说道:“许久不曾活动,想要下山去看看。”
那二人却是凶神恶煞模样说道:“姑娘还请回,没有少主命令,我等不敢放人下山。”
莫清幽似是知趣一般的点了点头:“瞧我,竟是忘了同无命少侠说一声了,对不住,竟是惊扰了二位,还添了这些许的麻烦事来。”
那二人见她说话如此客气,当下也不为难,行礼致意,便将人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