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终于来到这武林中人人称道的圣教。他一脚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心中觉得空荡的很。他不知道这情绪是来自于自己,还是来自于秦烈。
原本只是为了自己报仇的,却在这一系列的过程中得知,这秦烈竟是自己当年所救的婴孩。他不由感慨造化弄人。那时候的他满足于那样的时候,而秦烈,还是无知婴孩,本也是应该快乐美满的,却因着这些贪婪的人,因着这些人肮脏的欲望,而毁掉了所有人。
自从白乐清给他吃了那药以后,他便觉得自己心神有些不稳,总是有两股力量在不停的纠结着自己。原本不想杀的人,却杀的顺手的很,越来越多的人被杀,越来越想要杀人,那血,那些腥热的血都让自己更加的激动起来。可体内的另一股力量却拉扯着自己,他不让自己这样活着。
“秦烈?”
赤焰抬头看去,眼前的女子有些熟悉,她叫着秦烈的名字,显然是秦烈熟识的人。想了半天,才突然意识到,这女子,竟是当初秦烈最后的意识要救的人。
“姑娘只怕是认错人了。”
那女子一顿,看向赤焰,不由微微一笑:“是了,我是认错人了,你不应当是秦烈,你是烈焰魔君赤焰。”
“姑娘好眼力。敢问姑娘名姓。”
“莫清幽。”
赤焰一愣,复又想到这女子竟是彩云国祭祀,不由的问了出来:“彩云国的祭司竟是跑到这天罡国来,好没道理的事呢。”
莫清幽并不畏惧他,只是淡然一笑:“天地间没道理的事请只怕不少,但绝不会是我这一件。”
“哦?”
“您也算是我的前辈,称呼您名字倒是多有不妥,便是在这里唤您一声前辈也是没什么的。秦烈原本并不是这暴戾的人,只是在那地狱熔岩待的时间长了,又加之他本身便被仇恨缠绕,怨念丛生,竟是滋养了心中魔心,正好让前辈您抓住了这样的一个机会,只是,不知道你如今是否明白,您现在附身的孩子,便是当年您所救的那一个?”
赤焰不由一笑:“姑娘好胆识,既然已经知道我是谁来,还敢站在这里同我说这等话来。”
“小女子不过如此而已,只是那秦烈也算是与我有恩,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有恩?啧啧,这我到要为我这可怜的孩子讨个公道了。你这算是恩将仇报?”
“前辈,此话怎讲?”
“龙霸天找了你来天罡国,和你共同商讨如何对付秦烈,思来想去,你们几人商定好,便由你出面,探底地狱熔岩,好摸清了秦烈的底细来将人一网打尽。只是,女人便是女人,终究是过不了情关,你大约没成想,自己会爱上秦烈,遂是有许多机会可以讲秦烈杀了,但你却没有,不但没有,还并未将情报送回来给龙霸天。结果,令你没想到的是,我竟然被那个红衣女子给唤醒了。不知我说的可对否?”
莫清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也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么多,当下竟是没有话回他。赤焰不由心中一笑,到底是个姑娘家的,经不住这一吓。
“你如今过来,是为了就秦烈,还是为了杀他?”
莫清幽急急回到:“自然是为了救他。”
“好,那你就不要当着我的去路。”
莫清幽摇了摇头:“正是为了救他,才不能让你去,你若是真将九莲圣尊杀了,你叫秦烈如何自处?”
“但你也别忘了,正是他,将秦烈逼上了绝路。”
莫清幽此时沉默半晌,并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样的话来,挣扎了许久才同他说道:“这些事,并不是九莲圣尊所为,九莲圣尊,也是,深受其害。”
“哦?那不如,你来告诉我,是谁设下了这一场局?”
莫清幽悠然开口:“惊无命。”
“呵呵,一个无名小卒罢了,倒是厉害。”
“卒子过河尚且可以将军,前辈可莫要掉以轻心。”
赤焰一笑:“说的也是,那潜龙帮的小子倒是也摆了他家老头子一道呢。”
一听这话,莫清幽当下白了脸子,看向赤焰。
赤焰不由笑的开怀:“怎么?没想到我竟然知道龙霸天家的事?还是说,没想到,我竟然知道这龙潜同你说了什么?”
莫清幽不由苦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只怪姑娘耳根子太软,听不得什么话来。要不要我来违逆阐述一遍,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莫清幽不说话,赤焰只当她是默认了,便接着说道:“我当日将你放在山后,你却自己逃了,我并未在意,只当你不过是秦烈心爱的女子。既然他有意放你一命,我也不好抚了他的意思,毕竟,是我占用了他的身体。”
莫清幽听他这么说,不由红了脸,她并不知道,自己能活下来,竟是秦烈所为,原本已经麻木的心,如今因为这句话,突然又活了过来一般。
“你逃下山去,倒是聪明,一路走的竟是大路而非小路。你大约也明白,若是有心人寻你,只怕会要走了小路去寻你,想着你不会明目张胆的去走大路,可你偏同别人不一样,稍作乔装便上路朝着圣教这儿走去。只是,你原本打算去圣教的,却因体力问题,在潜龙帮做了停留。结果这一停留,你便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了。”
说道这里,赤焰停了下来,看向莫清幽,见着她脸色有所变,不由笑了出来:“或许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莫清幽摇了摇头:“的确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若是可以,还望前辈能允我一些时间来,咱们也好坐下,好好的谈一谈,也让我这初出茅庐的后辈长点见识。”
“好一个会说话的姑娘,好,今日暂且这样,三日后,你我约在望江楼。”
“前辈也是好胆识,竟然敢约我在那望江楼回见,不怕我将这事说与旁人听么?”
赤焰定定看着莫清幽,然后说道:“姑娘心思单纯,却是智慧过人,除此之外,让秦烈看上的女子,皆不会是那种小人。”
叫赤焰这么一说,莫清幽到底是不好意思了,低着头不再说什么。
“莫姑娘,若是,若是以后有机会,好好待他。”
说罢这话,莫清幽猛然抬头,却早已不见了赤焰的踪影。她总觉这句话里有些古怪,却不知到底古怪在哪里,只是,她并不确定,三日之后,她能否完好的出现在望江楼了。
“莫姑娘?”
莫清幽身形一顿,然后才慢慢转过了身去看向叫她的人来:“惊少侠。”
“方才听着莫姑娘在说话,以为听错了,结果走近一看,竟真的是你。”
这话一处,莫清幽心里头一惊,面上却实在不敢显现出什么来,只能以一脸纳罕模样看着惊无命:“大约是我方才自言自语惊扰到了惊少侠吧。”
“自言自语?”
莫清幽悠然一笑:“是啊,在这山间之上,有时候心中烦闷了,我也会同自己说说话,毕竟,如今状况,就是在思念家乡,我也是一时半会儿的回不去了。”
她申请落寞,倒是看的惊无命莫名的心疼,他上前一步,想将人拉住,却不知为何,抬起了手来,最终却还是放下来了。
“待到此间事了,我,我陪你回去。”
莫清幽摇了摇头:“此间还不知何时事了,再者,你也未必会陪我去。”
“这话如何说?”
“你这会站在这里同我说的这番话,就证明了,接下来几日,只怕我是哪儿也去不了了。”
惊无命并无什么表情,只是看着不远处说道:“莫姑娘,我对你……我,并不是有意要将姑娘留在这圣教中,只是,如今局势实在难辨,只怕危险良多,我,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多谢少侠,如果没其他的事,我便先行一步了,还同方姑娘约好了。”
“莫……好,山上风大,你,仔细些自己的身子。”
“多谢。”
说罢这话,莫清幽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惊无命看着那背影,心中苦涩不已,他心中所思所想,却不敢说出半分来,只因为自己已然做下这等事来,就要将这些事进行下去,无法停下来。若是有了念想,只怕,只怕会同秦烈一样。若是秦烈那是没有遇到念殊,只怕这圣教下一任教主之位便是由那秦烈所坐,可,谁让他遇到了心爱之人,有了心爱的人,便是有了弱点。他竟是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一切,将所有的东西抛却与身后。
惊无命不由问自己,若是自己,可能做了这些事来,为了莫清幽,可能将如今所有尽数抛却。答案自然死活否定的。他不能,他辛辛苦苦,费尽心思的,就是为了将这一切紧握在手中。他亦是被师父收养,却没有秦烈那般好命。他奇怪,若论武功造诣,他远胜于秦烈,可是,他却得不到如秦烈一般的宠爱。且秦烈实在好命,如何能够在梦中也可以学到功夫,还是如此厉害的玄天诀。他实在不甘心。慢慢长大,才渐渐有所怀疑,说不定这秦烈真是烈焰魔君的亲自,若真是这样,那他怎么能够得到如此多的东西。这世上,自古正邪势不两立,若是秦烈的身世一暴露,那便……
当有了这等的念头来,他便是再也不能止住。这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竹子,节节攀升,他甚至在这个念头一产生的时候,就已然想到了以后许久的事情了。计划,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进行着了。
然后到如今,秦烈顺着自己设计的路往下走着,成了真正的大魔头。那么,再除去他,就名正言顺许多。
莫清幽原本说了那些话来不过是为了让惊无命感到愧疚,好不那么严密的看着她,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惊无命却是严谨的很,就连方小艾这里,惊无命也是交代过,让将人护好,怕那魔头上山来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