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兮琳坐在广场的长椅上,漠然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不远处的喷泉喷射出或高或低或粗或细的水柱,欢快的声音融进人群的喧哗里,变得不再纯粹与真实。
时而变幻的形状更彰显出它们的活力与存在的意义。
有人站在喷泉边拍照留念,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诠释着自己心情的笑容。
有含蓄的,也有张扬的,每一个笑容都真实而灿烂。
漫天的阳光让一切看起来都变得明亮而温暖,可是路兮琳却丝毫感觉不到。
她就像被完全地与视线中的一线隔离开来一般,在她的心里,满满的都只有积压在那里的厚厚阴云。
电话响起,是钟肖萍打来的。
“你好伯母。”她努力地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愉快一些。
“喂芳婷啊,你现在在哪儿啊?”
钟肖萍的声音随着一阵嘈杂从电话那端传来,路兮琳好不容易听清,才回答她道:“我在中央广场这边,伯母有事吗?”
“嗨,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问问你,今天晚上你有空吗?”
“我……”路兮琳迟疑了一下,钟肖萍又笑了起来,说:“没关系,我本来是想让你陪我参加一个晚宴的,不过你要是没空的话那就算了。”
钟肖萍的语气听似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却仍是难掩那抹失望,并且路兮琳也听出来了。
于是她连忙致歉。
“实在不好意思伯母……”
“没事儿没事儿。”
钟肖萍的确是有些失望的,但路兮琳没有空,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故作无谓。
不过说完,她又继续说道:“对了芳婷,苗苗说下个周末她要过来,到时候你也一块儿来怎么样?”
“嗯……好!”
这一次路兮琳没有拒绝。
随后两人又闲说了几句才结束通话。
挂了电话,路兮琳强打起的精神瞬间便垮了下来。
一个下午,她几乎都在中央广场坐着,就这样一直坐到天气渐暗,贺文渊的电话打过来,她才回过神来。
贺文渊一下班便连忙赶回了家里,却发现她不在家,这可让他好不担心,于是赶紧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路兮琳还没说话,贺文渊便连忙问她:“兮琳,你在哪?怎么不在家?”
她还在生病,却不在家里,这也难怪贺文渊会这般反应。
“哦,我嫌在家一个人太无聊,所以就出来了,我在……”
路兮琳报了地方后,贺文渊便很快挂了电话。并且没多久,他就出现在了路兮琳的面前。
看到他,路兮琳下意识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他则直接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搂进怀里,好一会儿才松开她,然后拉拉起她的手握进自己的手心里揉了揉,说:“你看你,生着病还到处乱跑,怎么就不能乖乖的呢!”
听似责备的语气,可是却分明带着浓浓的关心与宠溺。
路兮琳笑了笑,轻声道:“只是小感冒而已,已经没事了。”
“那也不能随便乱跑,这两天天气本来就不好,要是不好好休养,变严重了怎么办?”
“好了,我知道了!”
路兮琳从来没有发现曾经如冰一般冷漠的他,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于是赶紧打住这个话题。
“我饿了!”她看着贺文渊,淡笑着说。
“想吃什么?”贺文渊问。
她不过只是为了终止前面的话题而随意的起了个话茬而已,事实上她哪里有什么吃东西的胃口和心情。
但听到贺文渊询问,她还是反征询他:“吃火锅好不好?”
“那怎么行,你现在——”
“我就想吃火锅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路兮琳就连忙打断,说话时,她还拉着他的手摇了摇,一副撒娇的模样。
贺文渊可招架不住这样的她,于是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声,妥协说:“真是拿你没办法!”
路兮琳藏起所有的情绪,嘻嘻一笑,然后欢欢喜喜的和贺文渊一起去了火锅店。
路兮琳不肯吃清汤,连鸳鸯锅都不愿意,于是贺文渊不得不再一次妥协,甚至在最后一项关于辣的程度选择的时候,他都不得不按路兮琳的习惯要了最辣的锅底。
火锅是路兮琳最爱的饮食之一,她喜欢那种辣到大口吐气满头大汗的酣畅感,尤其是在夏天的时候,一边流汗一边吃火锅的感觉让她觉得特别的爽。
“我想喝酒!”点菜的时候,路兮琳突然冒了一句。
贺文渊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问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喝酒!”路兮琳重复了一遍。
“不行!”贺文渊几乎是脱口而出,“你现在还在生病。”他提醒她。
“我已经好了!”路兮琳强调。
“那也不行!”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喝酒!”
“怎么不听话了?”
贺文渊皱起了眉头,语气也变得严肃了几分。
他可以迁就她陪她吃火锅,可是却不允许她这么得寸进尺。
“文渊,就喝一点好不好?”
路兮琳知道贺文渊的脾气,硬碰硬自己绝对讨不到好处,搞不好还会弄僵两人的关系,于是她软了下来,使出了温柔的攻势。
而正如她对贺文渊的了解一样,贺文渊最后竟是真的没有经得住她的磨缠,对她松了口。
不这他可没有想到这一松口,路兮琳便没遮不拦,以至于出火锅店的时候,人已经醉得连走路都东倒西歪。
事实上路兮琳并没有喝多少酒,并且以她的酒量,也不可能会醉成这样,但是谁说过“酒不醉人人自醉”?尽管与此时的情景并不相符,可是对路兮琳来说,却多少有着这样的意味。
醉不醉已经不重要,她只想借此醉一场,仅此而已。
加上还在生病的关系,所以她的头的确很晕很沉,也影响了她的意识。
而看到这样的她,贺文渊也有些恼火。
他真想抽人,只是想抽的人却是自己而已。
他怎么就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呢?抱着路兮琳,他看了她一眼,边想边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抱着她走向坐驾,到了车子旁边,他拉开副驾的车门,把她放到座椅子,然后关了门自己又绕到驾驶座那边上了车。
从火锅店出来后,一直到回家这一路上,路兮琳都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只是一个人闷头昏睡。
下了车,贺文渊直接抱着她上了楼。
电梯里,路兮琳靠在他的怀里,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
“文渊……文渊……”每一声,都带着朦胧的醉意。
“嗯,我在。”明明知道这只是她的醉话,但贺文渊仍是认真的回应她。
“文渊……”路兮琳又唤了他一声,而这一声过后,她忽然鼻头一酸,竟是在他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贺文渊顿时就慌了。
“怎么了兮琳,怎么哭了?”
路兮琳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对他的询问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只是不停地传来她抽泣的声音。
电梯很快到了目的楼层,出了电梯过后,贺文渊便快步走向自家大门。
进了家门,他直接把路兮琳抱进房间里。
他原本想把她放到床上,可是路兮琳却死死地抱住他的身体,不愿意从他怀里下来,最后他实在没办法,只好从到床沿,继续以刚才的姿势抱着她。
路兮琳身体轻颤着,低低的抽泣声一直从贺文渊的怀里传出。
“兮琳,是不是身体难受了?”
贺文渊一脸担忧的问她,心里却是涌出一丝自责。
他只当她是难受了,所以才会哭,而她之所以会难受,是因为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路兮琳依旧像之前一样不说话,并将脸往他的胸前埋得更深了一些,环着他身体的手臂上,力量也随之加重了几分。
贺文渊完全搞不清楚她现在的状况,于是也不再追问,只是像抱小孩一样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释放着她的情绪。
他知道醉酒的人会哭会闹会疯会闹,而醉酒后所有的表现都只是一种情绪上的释放与发泄。
虽然他不知道路兮琳现在释放出来的到底是一些什么样的情绪,不过在他看来,路兮琳也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女人而已,无论她平时有多坚强多开朗多乐观,她也会有不为人知的心事。
只是……是什么样的心事呢……?
贺文渊想着,不由地皱了眉头。
而他没有再继续深想,无论是怎样的心事,他都会和她一起分担。不过他需要合适的时机去了解。
路兮琳的哭声终于变得小了起来,并且很快,她便在贺文渊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贺文渊小心地将她平放到床上,又拉过被子帮她盖好,末了,还细心地为她揶了揶被角。
刚刚哭过的脸上依旧挂着泪痕,在灯光下反射出淡淡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