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一男子声音清朗,含着宠溺。
纪齐御走到凝欣苑,低声轻唤日思夜念之人。李凝安放下手中的兵书,对着门口那抹清瘦挺拔的身形,莞尔一笑。
“齐御,你来了。”
纪齐御一身月牙色衣袍,与凝安今日所着的素色衣衫甚是相搭。“天热,我给你带了杯解暑的冰汤。绿豆的。”纪齐御将手里捧着的冰绿豆汤放在凝安的手边,又执起一把扇子,在凝安的身旁扇了起来。
凝安唇角微勾,感受着耳后传来的柔风,专心看起了手中的兵书。
纪齐御目光痴迷地细细望着正在专心致志读书的女子。他纪齐御看上的女人,果真是世间珍品。爱了,就要不顾一切,即使粉身碎骨,他也要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叩门声阵阵响起。纪齐御犀利的眸光射向微微颤动的木门。“谁?”他清朗的声音布上冰霜。
门口压抑的传来一个男人的话:“属下默宇。”
“进。”
凝安仿佛两耳未闻,仍旧细细钻研着那一字一句。
一个昂首阔步,身形剽悍的商人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这不正是在茶棚询问店小二李凝安的男子嘛。
他抱拳作了个揖,恭恭敬敬道:“少爷!老百姓对您和凝安姐姐都是夸赞呢。”
这一猛形大汉称一妙龄女子为姐姐,怎么看都觉得甚不协调。
果不其然,凝安秀眉稍皱,嫌弃道:“默宇你去将你那粗人打扮的衣着给脱了,还有那易容妆,我打实受不了。”
掩盖在浓妆下的默宇脸色稍红,有些尴尬。毕竟,他相貌端正,正值盛年,被一娇俏女子给嫌弃,有些……不太好。
纪齐御唇角带笑,墨色的眸子斜睨默宇,摆了摆手:“下去罢,免得让你凝安姐姐不舒服。”
“是!”默宇得了令,一溜烟跑了出去。鄙夷的扔掉这身衣裳,清水洗去了脸上的残妆。
泛黄的铜镜上映出一张俊秀小脸。白生生的,五官端正,煞是俊俏。默宇得意。
的确,默宇生的好看,换上一身墨色长袍体型消瘦。也怪不得凝安瞧见那粗汉衣形会那样嫌弃。
美滋滋的饰弄一番,默宇就小跑去了凝欣苑。
“凝安姐姐~”他讨好似的站在凝安身旁,眼巴巴的等着凝安夸奖。突然感觉此时站的位置正是刚到时少爷所立之处,满屋打量一圈,也未曾瞧见那抹清瘦的身影。不禁迟疑道:“咦?少爷去哪了?”
凝安的眉心划过一丝担忧。稍纵即逝。她淡然的说:“他啊,被王爷叫走了。”
“王爷?!”默宇惊呼。
二人口中的王爷,是指安胤国大王的亲弟弟——彦王。这祸国殃民的男人素来与纪齐御合不来,三番两次挑事。在朝野之中,就有两个党派:彦王派和骠骑大将军派。
只不过这党派之分也是那些个大臣闲来无事之称,齐御并未有丝毫偏袒某方或与彦王派蓄意敌对之说。若有,决是信口雌黄。
他只为护国,和自保。朝野之中的明争暗斗,他从不参与。
只是今日,被这彦王叫走,也不知所为何事。怕是又要大张旗鼓一番了。
“布衣百姓闻将军之名,无不五体投地,百般信服。弄得本王,也想带兵打仗,而不是在朝堂之上,舞文弄墨的。”彦王纳兰晟犀利的鹰眸将寒光射向一旁,嘴角带笑。
纪齐御作揖:“王爷说笑了。末将的荣胜,也与您的方策脱不了干系。”
纳兰晟冷笑道:“将军折煞本王了。”
“怎敢。”纪齐御紧蹙剑眉。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一女子的娇笑声传来:“二哥?你在吗?”
纳兰晟的鹰眸刹那间盛满柔情,他雅笑:“毓儿,进来吧。”
纳兰毓推门。只见哥哥和一陌生的俊逸男子在里面,似是谈论什么,语气不太和善。故她才没敢和往常一样直直推门而入。
齐御自是认得纳兰毓。这是大王最宠爱的妹妹,也是纳兰晟最喜爱的。他温暖一笑,清朗的声音响起:“参见毓公主。”
纳兰毓本是不太在意二哥身旁的公子的。只是纪齐御这一开口,她不禁转了眸子。
杏目里倒映出的清瘦身影是那么的孤傲,一张棱角分明的雕刻俊脸,仿佛是上天的得意之作,那双墨眸里波光流转,却又似深深的幽潭,深邃而又寂静,薄唇带笑,却又看上去是那么的疏离冷漠。一身月牙衣袍更称不然纤尘,宛若谪仙。
这不正是她一直梦想寻找的如意郎君嘛!纳兰毓漂亮的眸子闪了闪,她对着齐御福了福身。“公子好。”她娇语。
纳兰晟的鹰眸死死盯住如沐春风的纪齐喻,眼睑淌过一抹仇恨。
他收回眼中的波涛汹涌,扯出一丝微笑:“将军若是公务缠身,本王就不留将军做客了。”
齐御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停留,他行礼后,就毫不留恋的走了。
纳兰毓痴痴地盯着那抹渐消的背影,她边看,边说:“二哥,他是谁?”连纳兰毓都不知道,她的声音,不自觉的变柔了,变细了。
纳兰晟听着小妹的声音,心里怒火焚烧。他怒吼:“他他他!你就这么喜欢他?”不过吼完,他就后悔了。
纳兰毓那张甜美的小脸儿上瞬间布满诧异,她那干净的眸子里也有点点泪光。“二哥,你从没吼过我?我做错什么了?”
她哭着跑出去,临走前那怨恨的眼神让纳兰晟后悔欲哭。也心疼不已。
毓儿从小被自己和皇兄捧在手心里,没人吵过也没人打过。即使如此,她也依旧单纯干净,奋发学习。诗书女红样样精通,除了脾气有些任性,有些娇惯,完全是一个好姑娘。
纪齐御,配不上她!
回到将军府的齐御直接进入书房,却发现自己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位闪着琉璃眸子的绝代佳人。
他温笑:“安儿,咱们怕是又要打一仗了。”
李凝安抬起眸子,眼眸内波光流转霞光溢彩。狡黠地笑了笑,她道:“齐御莫怕,咱们正需一个机会。”
纪齐御墨玉般的眸子含笑。“话是不错。”他话锋一转,“那我的安儿岂不是又要动脑子伤心神了。”
凝安“嘁”了一声,道:“不动,我脑子会生锈的!”
他们互相打趣,表面上云淡风轻嬉嬉闹闹,但是隐藏在其中的,是权谋的祭品和忧心的地位。
也许时日不多了……在这人吃人的朝野上下,布满了阴谋诡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彦王府和整个将军府,则可能在顷刻之间化为虚有。
她必须守着,守着心爱之人的性命。
他必须守着,守着万千百姓的信任。
性别不同,承担的也就不同。即使女子有着博大的胸襟与胆识,还有充沛的知识涵养。但终究,都无发变成须眉,最多也是个巾帼,也只是个巾帼。
在整个安胤国,女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嫁人。她们会用尽所有积蓄,买上一身炫美的嫁衣,然后风风光光的出嫁。她们的幸福,小时寄托在父亲身上,出嫁了,就寄托在丈夫身上。无论何时,她们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也许,这世界上真的无法做到性别上的公平。毕竟,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