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尾巴很快到了云宅,一头扎了进去,嚎啕了起来。“景轩大哥,我要找景轩大哥。”
“小尾巴,你怎么了?”景轩听闻赶紧迎了出来。
“景轩大哥,呜呜呜。”小尾巴大声哭着。
“小尾巴,你究竟怎么了?别哭,别哭。”景轩着急着。
“景轩,大,大哥,你,你赶紧去救救我爹爹和哥哥吧。坏人要杀我们,爹爹不知道怎样了,我怕哥哥也凶多吉少。呜呜呜呜。”小尾巴哭哭啼啼的说着,景轩紧锁了眉头。
“小尾巴,你别着急,慢慢说。”
“好,好。我和哥哥当时正在后山玩,突然听到爹爹叫我们逃命。然后,就来了很多坏人。哥哥为了我不让坏人捉去,他,呜呜,他跑出去引开了坏人……”这边小尾巴哭诉着,云娘也着急出了屋。
“云娘,我怕是当日那些杀你、我的人,寻到了破庙。怕是大叔和小尾巴的哥哥凶多吉少。你且照顾好小尾巴。我前去鸡笼山救他们父子二人。”
“啊。好,好。景轩你可要小心。”云娘吃惊着,立刻领着浑身颤抖的小尾巴进了屋中。
景轩快马出了城,不多时到了破庙。可是,此时的破庙除了大滩的鲜血,络腮男人和小尾巴哥哥都不见了踪影。而菩萨身后所造的地室也被毁了。四周死寂一片,山风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刺入鼻来,锤击着景轩的胸腔。“大叔,我和云娘对不起你们父子。”景轩悲愤着。
回了宅中,景轩幽幽道:“大叔和小尾巴哥哥看来都遇害了。”云娘听了红了眼圈。“对了,小尾巴呢?”景轩忙问着。
“你一出宅,我就赶紧从管家那要来了钥匙,将小尾巴藏进了佛堂。或许佛堂里会比较安全些。这孩子可怜,哭了大半日又受了惊吓,这会应该在佛堂里睡着了。”云娘说着。
“哎。”景轩叹息着。
这夜过去,景轩同云娘商量着。“小尾巴躲着也不行,这越是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我看城中也没有通缉之事。小尾巴总不能躲躲藏藏的生活,倒不如为他今后做一番安排。”二人想了想,便打定了主意。
这边,到了佛堂。云娘支开了守卫,景轩赶紧开了锁,第一次走进了云宅最为神秘的地方。阳光瞬间照进黑洞洞的佛堂,小尾巴揉了揉眼睛,一看是景轩,连忙追问爹爹和哥哥的下落。景轩摇了摇头。
“不,爹爹和哥哥一定是被恶人杀害了,我要报仇。”
“小尾巴,你可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样子?”
“我,就看见那些人着着金色黄袍,手持短刀。”
“景轩,那些人莫非是锦衣卫?”云娘惊讶道。
“云娘姐姐,你们要帮助我报仇呀。”小尾巴乞求着。
“好,小尾巴,景轩大哥答应你,日后,一定帮你们父子报仇。不过,现在我和你云娘姐姐打算安排你去工部做匠人,在工部做活总比在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好,你看如何?”小尾巴点了点头。
正说着,抬眼间,一个万万令景轩想不到的事情出现在了眼前。只见那排灵位前,一灵牌上竟刻着“泉州蒲氏父蒲有德子蒲钧昊之灵位”。顿时景轩如同当头一棍蒙住了。他怔怔的走向灵牌,灵牌前的香火熄灭了没多久,看来是云大人日日在此上香。“父亲。”景轩顿时流下泪来,那父亲尸身被示城门的情形又涌上了心头。“这是我和父亲的灵位,怎会出现在云宅?云大人又怎会供奉我们父子之灵位?他与我父亲是何关系?蒲氏一案为图谋造反之罪,是朝廷要犯,作为大明朝的官员为何会供奉犯人的灵位?这,这是何道理?”景轩震惊着。
这边,听得云娘唤声,说是守卫回来了。景轩连忙擦去泪水,领着小尾巴出了佛堂。而同时,这个深深的疑问在景轩心中扎了根。
“小尾巴在工部司的事,父亲大人都交代过了,应该比较安全。过几日,我们去买些香烛给小尾巴的父亲和哥哥上个香吧。”云娘说着。
“嗯。”景轩心不在焉的应着声。自从他在佛堂看到父亲和自己的灵牌意外出现在云家佛堂,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惊惶。他细细打量眼前的云娘沉思着。
过了二日,景轩、云娘一同去了鸡笼山的破庙叩拜了一番。之后,一路无言的走下山来。“景轩,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云娘见景轩总是眉头紧锁着。“我知道小尾巴父子一事,让你很是愤怒。但是,仇恨只会让我们的生活一团糟。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大叔最后一个命脉小尾巴。让他日后的生活幸福,才是我们对大叔的回报。”云娘说着。
“嗯,我明白。只是,这贫苦百姓的生死对朝廷来说仿若蝼蚁,让百姓生就生,要百姓死就死。这是何等的不公,更可以随便给个莫须有的罪名,让天伦之乐的家人惨遭生死分离。”景轩愤恨着。
“我明白,这些我都明白。”云娘叹息道。
回了宅中,已是傍晚。管家说云大人没吃饭一直待在佛堂里。云娘有些疑惑,管家摇头道:“老爷今日从朝廷回来后,就很不高兴。进了佛堂一直不肯出来。其间也就传了一句话,让小姐您和景轩姑爷回来后不用等他吃晚饭了。”
“佛堂。”此时这个名字景轩一听到,就如同中了魔障一般充满了太多的疑惑。云大人为何供奉我和父亲的灵牌?这些我必须要弄清楚。不多会,景轩悄声向佛堂走了去。花廊下,见两侧无人,景轩三两步飞身跃上了佛堂的屋顶。他屏住呼吸揭开瓦片,只见此时佛堂内正幽幽燃着一盏油灯。灯火摇曳中,云大人唉声叹气的踱着步。
不多会,云大人停下脚步,为一灵牌擦拭了起来,一边道。“夫人啊,朝中近来时局可怕,老夫真想辞官了。可是,当今皇上生性多疑。这不,今早有官员向皇上提出分封诸子之事不宜,就被皇上拖出去斩了。哎,夫人啊,这一朝为官真是有着太多难言之隐了。我不得不以中庸之道来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也以至昔日那蒲氏父子……哎,老夫心中有愧啊。”景轩侧耳听得,心中猛地一个咯噔。
“哎。”云大人说着,又走到蒲氏父子的牌位前。“蒲兄啊,我今日特意带了酒水和你痛饮。”云大人先斟一杯,又给蒲父的灵牌洒了酒。“我知道我对你们蒲氏父子的亏欠,这一生怕是都无法偿还了。”云大人抹着泪水幽幽道。景轩猛然听来,顿时如千斤重石砸在心头,他惊慌的倒退了几个步子。一时间,屋顶上的瓦片,“咚咚咚”发出了一片惊响。
“谁,谁在那?”云大人惊慌道,向佛堂四周看了去。很快一切恢复了安静。云大人看了看手上的酒杯,又叹息的笑了笑。“想必是蒲兄借着醉意,从地下来了一回吧。”说着,云大人又饮下了一杯,继续道着。景轩在屋顶上看着,紧紧攥住了拳头。他惊呆了,没想到陷害父亲的凶手竟在眼前,居然就是云娘的父亲,云大人。景轩愤怒的看着云大人。所有的仇恨一时间都涌上了心头,景轩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他必须听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果然,云大人继续对着蒲氏灵牌说道:“蒲兄啊,当年我不知皇上用意,据实禀告了在下的友人中,蒲兄乃泉州最有名望的商人。之后,我才知晓皇上竟是要借商人的名望将事先安排的蒙古日月宝石(即浇水显形马踏日月寓意灭明)的图谋证物,来设计引曹大人入瓮从而锄去奸相胡惟庸。果然,有名望的蒲兄手握宝石令胡惟庸的亲信曹大人深信不疑。他强行购得,而同乡会上,我奉命将水泼洒到日月石上,马踏日月顿时显现。谁知事后,曹大人被诛杀,胡惟庸竟狡诈躲过一劫。皇上心有不甘,一来怕胡惟庸找到你们父子二人翻案,二来,皇上对当年蒲寿庚叛宋降元之事耿耿于怀,便以勾结蒙古人图谋造反之名,杀你们蒲氏父子,乘机清除蒲氏一族。在下亦是痛惜不已呀。”云大人高呼着。“蒲兄,蒲兄啊,当年我经商穷苦,若不是你与我一番相助,助在下的丝绸输送海外,我怎会有今日的风光。蒲兄你父子二人,因我之言被朝廷做了诱饵,而我胆小怕事又不敢相告相救。眼睁睁看着你们父子落入了局中惨遭杀害。为了此事,我内心受尽痛苦折磨。今日,朝廷又一老臣被皇上使了相同的计量借胡惟庸之事给诛杀一门。我依然只能眼看着,明知道,却不能正义而言。我心里的苦,有谁能知道啊?呜呜呜。”云大人说着饮下酒水,痛哭了起来。
“原来这一冤案竟是云娘父亲联合朝廷一手计划的。天啊,这是何等的荒唐。我居然还爱上了仇人的女儿,并定了亲。这,这,这是何等的荒唐啊。”景轩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在屋顶上跌跌撞撞着。
“谁,谁,究竟是谁在那?”云大人大惊失色,这才意识到屋顶上确实有人。景轩眼中燃着怒火,愤然地飞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