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们拿过了殉葬嫔妃的名单登记册,自己负责哪个宫所的都仔细看着记下。忽然一个小太监惊讶的喊道:“公公,公公,这,这里是不是给登记错了?”那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说着指着登记册。
公公打着哈欠走了过来,朝册子上一看,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没错,就是她。有她一份。”
“啊。”小太监惊讶不已。这意外的居然会有贵妃,这贵妃是先皇最为喜欢的嫔妃,如今也有了小公主,按照先皇的遗嘱是不应该有生育过的嫔妃一同殉葬的呀。小太监又想再问,怕是给弄错了麻烦。
那公公不满的说道:“告诉你们,今日册子上登的,是谁,就是谁。一个都不许疏忽了。你们只要按事行动就可以,其他事情都不要多问。公公我平日是怎么交代你们的,这宫中的事向来就是少说少听,做好自己的事就完了。”见公公怒了,那些小太监们都不敢再多问什么。当然,既然有生育的嫔妃殉葬的不公,也就有没有生育的嫔妃不在册中之事。小太监们也或多或少有些明白,这宫中的是非、人事的诡异,只能明白而不能多问。
见小太监们都不再问了,公公这才满意的出了太监所。公公看着黑压压的宫城,摇了摇说着,“哎哟,我在这宫城内,活了大半个辈子。见了无数无辜的冤魂,可怜的宫女、惨死的嫔妃、不懂事的小太监。见多了自然就知道了生存的道理。要想在这个偌大的后宫活下去啊,就得跟着大树走。前朝与后宫本就是一个鼻子呼吸的。后宫娘娘日子不济,前朝大臣自然也会想办法帮助后宫娘娘除去某个妃子。有些嫔妃看似在后宫得宠,可是前朝无人。一旦遇到了事情,最终还是落了被毒害的下场。今日,那贵妃虽然有过生育,有了小公主又能如何?还不是让一些昔日妒恨她的嫔妃找了机会,不仅塞钱给公公们,又有前朝官员的势力。让公公不得不枉法用了贵妃之命免去了其他几个嫔妃的命。这就是后宫,女人活着不容易。先皇一死,贵妃就是没有了依靠的主,由不得别人了。”公公叹息的走在这寂静黝黑的宫城内。偶尔几只乌鸦飞过,扑腾着像是鬼魅。公公也不怕,在他心中人比鬼可怕,比鬼毒多了。而这宫中的鬼,都是可怜的冤魂罢了,她们生生世世都出不了宫。
这样一来,到了闰五月十五这日一早,小太监们去了各个嫔妃的处所。
那些早已绝望的嫔妃们哀呼声声,知道死期已到纷纷抱头痛哭,伏地抽泣的也有,其情之惨让人不忍再看。行刑的太监、宫女和大内侍卫们也都有些伤感,看着这些往日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主子们,就这么要跟牛马一样被逼死殉葬了。当然这哭声中,也有一些意外而发出的冤哭声,那哭天喊地之声几乎响彻了天宇。那哭声中更多的是叫屈、大骂着,拼命的挣扎反抗要见皇上的。这些“不幸、不该”入了名单的嫔妃。
这会,小太监站了贵妃的处所内,躬着身说道,“娘娘请吧。”贵妃一早听得要自己同殉葬的嫔妃一同到宫女所去,意外震怒了。但是后宫的尔你我诈,也让她顿时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先皇一死,她就没有了依靠。前朝无大官的亲人,她定是让其他奸妃所害了。
“告诉本宫,究竟是哪个嫔妃做的?是陈妃、还是沈贵人。”贵妃怒着一字一顿的问着。
小太监也不作答,只是又恭恭敬敬的说道:“娘娘请吧,不要让奴才为难了。”
贵妃怒道,“不,本宫绝对不会跟你们走。本宫要见皇上,本宫还有小公主。先皇遗诏是有生育的嫔妃不用殉葬。你们不可对本宫这样?”贵妃愤怒的叫着,她一旁的宫女看着也着急不安。宫女不由急着哭了起来,她跟在贵妃身边多年,知道贵妃火辣的性子是被后宫这些尔你我诈给逼出来的。而贵妃在进宫时,没有深厚的前朝官员做依伴,受过其他嫔妃们多般的委屈,终于凭得几分聪明效仿马娘娘,才得到先皇荣宠。贵妃为人也总是善良,虽有责骂,也是叫她们在宫中处事的规矩。多年了身边的奴才们都了解了贵妃的脾性,也知道贵妃的有口无心。贵妃生了小公主后,先皇也驾崩了。因为遗诏,贵妃从未担心会轮到殉葬之事。可是,这会万万没有想到这结果。岁月荣光过去后,还是难逃被陷害而死的命运。宫女们都哭了,她们为贵妃不幸的命运哭泣着。
贵妃颤抖着大声喝道,“本宫,本宫要见皇上,你们这些狗奴才,平时贪赃枉法,今日又要害本宫。看来今日无辜殉葬之中,绝非本宫一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嫔妃被你们陷害。本宫今日一定要去见皇上。”说着,贵妃衣袖一挥大步朝宫门走了出去。小太监见了慌了神,立刻给两边侍卫示意了眼神,顿时,两名高大的侍卫上前一把捉过贵妃。
“不,不,你们放开本宫,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
“太妃娘娘,我们好生请您去。您不肯,只能别怪我们得罪了。”说着,小太监阴笑着,挥手让侍卫押着贵妃走了出去。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你们不能捉太妃娘娘走呀,太妃娘娘。”宫女哭叫着冲了上前捉着贵妃的衣襟。
“德月啊,德月。”贵妃哭着紧紧拥着宫女。
“太妃娘娘。”宫女跟着娘娘哭得伤心。
“滚,难道你也打算一同去殉葬。”小太监大叫着就拖开了二人。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宫女哭着喊着。
“德月,你记得,记得啊。”贵妃此时已命运堪忧,她却又想起了其他。宫女哭着缩到了地上。只能流着泪点着头,她明白娘娘的心事,看着贵妃挣扎着被拖向了远处。
“太妃娘娘,可怜的娘娘啊。”宫女哭着想着。心酸着后宫女人斗了一生,到先皇都已驾崩,还是斗着。贵妃善良不去经营算计,结果还是被害了。
“不,不,本宫要见皇上,你们这帮恶贼。你们贪赃枉法,你们如此陷害嫔妃。你们不得好死啊。”贵妃愤怒的大喊大叫着,一下被推进了一个屋子,门“轰”的一声被锁上了。
“放本宫出去,放本宫出去。本宫是贵妃,本宫还有小公主。你们不能这样做。本宫还有小公主呀。”贵妃拼命的冲打着门,然而外面没有一人去理睬她。
这边,贵妃听得身后一阵阵嘤嘤的哭声。她惊慌的回头,发现众多嫔妃早已一身素服一个个哭跪在一张张太师椅旁,头顶上方悬挂着七尺白绫。胆大一点的宫女一咬牙便将头伸进了白绫结成的套扣内,然后用脚推开了太师椅,挣扎了半响伸出了舌头没了声息。胆小一点的宫女早已吓得魂飞魄散,颤抖地坐在了地上。贵妃顿时绝望了,她知道她的生命注定是完了,注定是逃不出去了。她无力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恐惧,她抚摸着自己曾青春美丽的容颜,怨恨自己的命运为何是如此多舛。她更恨朱元璋,是他将整个残忍的殉葬制度再起实施。这殉葬的嫔妃里也有着从未见过君王面的无宠宫人,也有如她一般被迫害,成为牺牲品的嫔妃。这凄苦无助的绝望,谁都无法感受到。
“京城妃,颜色如花命如叶。命如叶薄将奈何,一入皇宫年月多。年月多,时光换,先皇一去,春愁秋思知何限?青丝发落丛鬓疏,红玉肤销系裙慢。今昔宫中被妒猜,宫人枉法来殉葬。待到家人啼呼奔宫丧,惜而妃子香消损。”贵妃凄凄哀哀的唱词着,看着哭泣的嫔妃们。
这边,一旁的太监们迫不及待的将那些害怕的已经毫无抵抗之力的宫女、嫔妃们强行扶上了太师椅,随后将头上方那个用白绫结成的套扣套在这些人的头上,然后一把将太师椅搬走,这些宫女、嫔妃们本就已经被吓得半死,这如此折腾,很快便一命呜呼,死状惨不忍睹。
太监们很快又来到了贵妃的面前,也要上来。贵妃抹了抹泪走了上前,“不得对本宫无礼,本宫自行了断。”这边,太监们这才没说话,仔细盯着贵妃。贵妃慢慢踏上了太师椅,脖子伸进了白绫。闭上眼,太监一下子抽去了太师椅。贵妃不甘心的挣扎了几下,临死还是留下了泪水。她或许想到她的小公主,想到了她的家人,也想到自己的命途。
贵妃已死,尚风还不知。似乎命运就是这样,往往都是牵绊的,云娘这可悲的命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