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兽的身躯倒在自己的面前,他死了,梼杌死了!这一切也都该结束了吧。
但是为什么我的内心并不感到高兴呢?
说到底,我终究还是没有凭自己的力量打败他啊。这场决战,我是活了下来,但,我却不是胜者。这,又是怎样的一种挫败感啊!若是刚才,我们同归于尽,此刻我的心中,或许也不会这么沉重,反倒会感到些许的欣慰吧。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杀了我,梼杌最后的几句话,究竟又是什么意思?
这场噩梦,究竟是已经结束,还是才刚刚开始。
吴清不知道,也无法得知。
但是,不管是结束还是开始,这条路,我都需要继续走下去吧。
爹,娘,孩儿算不上为你们报了仇,但也算给了你们一个交代吧。
“大清,你,赢了。”此刻能懂吴清的,也只有倒在地上的尤心了吧。
赢了吗?我不知道,也不在乎。赢不赢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活着就好,对我来说,就已经是赢了。
“小心,我赢了。”吴清看向尤心,也终于笑了出来。不论结束还是开始,只有活下来,才能去探讨这问题的答案啊。只有活着,我才可以去见枝儿,去救阿澄,去保护身边的朋友。谢谢你,小心,再多的安慰也抵不过,你懂我的那一颗心。“我们走吧。”吴清走到身受重伤的尤心面前,将他背了起来。
此次离去之后,只愿这一生,再不入万兽林。
吴清闭上眼睛,背对着梼杌的尸体,犹豫了一刻,将剑反手向背后扔去,长剑落地,插在了梼杌的身旁。
这柄剑,我此生再不会用。就让它在这里,永远的陪着你吧。
“大清,走吧。”尤心看得出,吴清内心的压抑,但多说无益,他只能用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劝他忘掉这一切。
走吧,走吧。离开这里,便是新生了吧。
这片迷林,再也不会见这两个少年的身影了吧。
并天城。
街上依旧车水马龙,繁华在这座城中似乎永远也不会落幕。两个孤独的少年走在这叫嚷的街巷中,显得是那么得格格不入。自己就算刚刚经历过生死,但又跟谁相关呢?没有人会注意他们,就像,他们也不会注意脚下的蝼蚁。你很伟大吗?起码现在还算不上。或许有朝一日你拯救了天下,才能算得上吧。不过,又何必让所有人都这样看你呢?哪怕只做一个人的英雄,不也是叫人满足的一件事吗?
吴清背着重伤的尤心一路来到程府门前,敲响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大门开启,门后,是自己最牵挂的人。
木楠枝看向门外的那个少年,这张脸,看上去是多么的亲切,多么的俊朗,此刻,再也没有比看见这个少年更叫人开心的事了吧。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你让我走,但是,你知道,这段时间我多么的担心你吗?我多么怕,以后再也不能看见你了。”木楠枝喜极而泣,一把抱住了眼前的少年。她好怕,自己松开手,吴清便会从她眼前消失。她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孩儿,她不懂怎样隐藏自己的情感,她也不必去隐藏自己的情感。
“我说过,会活着回来见你,又怎么会骗你呢?”吴清伸出手,轻轻地抚向了她的秀发。如果我死了,以后怎么在你的身边保护你?我可是,要守护你一辈子的啊。
“我说你们俩,这里还有个受伤的人呢。”尤心虽然伤很重,但依然笑着调侃道。团圆的结局,谁不喜欢看到呢?此刻大家在一起,便是最重要的吧。
木楠枝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脸红了起来。她撒开手,忙让吴清走了进来。日子还长,有些话何必现在说呢?
“吴公子,你们回来了。你背上,尤公子他,快,快扶他进来躺下吧,我去取药去。”程诚澈听到声响,也走了出来。“你们不必太担心,我们家本就是做药草生意的,尤公子的伤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程诚澈安慰道。
“如此就多劳程姑娘费心了。”尤心道了声谢。
程诚澈将他们带到客房内,安置好了吴清三人,便走了出去。“我现在去药楼抓药,你们在这里等我。”
尤心也终于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房内,清醒的,只剩下吴清与木楠枝。两个人互相对视着,彼此的心意,眼神之中已经看的一清二楚。相顾无言,但是,此刻无声胜有声。
两人沉默了许久,木楠枝终于开了口。“你身上的伤,还疼吗?”木楠枝看着吴清身上的血迹,有些心疼。
“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吴清拍了拍身子,笑道。“枝儿,我之前确实有些事瞒了你,现在,我全部说给你吧。”以前我不能说,但现在你于我而言,又有什么事情讲不得。
“不用了。你的过去是怎样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你现在的模样才是最重要的。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有你这一句话,便足够了。
“谢谢你,枝儿。”
“我们之间,何必要说谢谢二字呢?”木楠枝笑了笑。
是啊,谢谢这两个字是客套的话,我们之间,又何必客套呢?就像自己与小心,从不曾对对方说过谢谢二字,所有的谢意,早已在平日的行动中表达。
“血叶草也取到了,等小心养好了伤,我们便回去吧。两日不见阿澄,还真是有些想念这小子呢。”吴清开心的说道。
“但是回去以后,这血叶草,要不要给阿澄服用?”木楠枝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还真是个难题。先不说这血叶草,单是阿澄自己的状况,该如何说给他听?阿澄与自己一样,都是一个苦命的人。但自己尚能苟活在这世间,阿澄的日子却不多了。唯一所盼,只能是将此事告诉任师兄,求他想一想办法了。但愿阿澄吉人自有天相,挺得过这一道难关吧。
“哥哥的事情,我告诉他吧。”程诚澈不知何时已经回来,在门口对两人说道。
“有些事,只有我能说给哥哥听。吴公子,这是治疗内伤的草药,效果奇佳,你们煎一下给尤公子服下吧,不消三五日,尤公子便可恢复了。”程诚澈将草药放在一旁,走到了尤心的旁边。她浸了浸毛巾,放在了尤心的头上,又帮他擦了擦脸,拭去了他嘴角的血迹。
“走吧,我们去帮小心煎药,这里交给澈儿妹妹照顾就好了。”木楠枝拿起桌上的草药,拉着吴清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