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仁厚,却为何连这样一条小小的生命都不肯放过?这苍茫尘世,每天会有多少个这样的生命就这样流逝而去?正也好,邪也罢,我真的好想,以后再也不会目睹这样的画面。看着生命的流逝,要怎样的无情,才能在心中不产生任何触动。
程诚澈一个人走了出来,她还沉浸在适才的悲痛之中,久久缓不过神来。她面容惆怅,眼角的泪痕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双眼十分空洞,仿佛丢失了自己的魂魄一般。她的身子走的是那么的轻,微风一吹,整个人几乎便要瘫坐在地上。
吴清远远地看见了程诚澈,但她的样子却怪的吓人,像飘荡在这世间的游魂,像丢失了魂魄的躯壳。吴清不敢去喊她,等她走近了,才敢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了一声,“程姑娘,你,没事吧。”
“我救不了它,我救不了它。我拼尽了全力,却只能亲眼看着它在我的怀里,气息逐渐的消失,眼睛慢慢地闭上,你知道我心里,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吗?为什么在死亡面前,我们是这么脆弱?”程诚澈的泪已流尽,只剩下一副柔弱无助的身躯呆呆地站在地上。
死了?那只野猪死了?吴清突然向后一个踉跄,自己从未曾想过伤害它,可它却着实因自己而死。虽然那是一只妖兽,但吴清还是有些自责。自己对那些妖兽本没有什么怜悯之心,但之前的情况他也见了,而且现在程姑娘也,真是让人头疼。“程姑娘,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过伤害它,我也不想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都是因为这一颗珠子,但我也知道我难辞其咎,程姑娘若有对吴某任何怨恨之处,你尽管打我骂我,拿我发泄吧。”
“我打你,骂你,又有什么用呢?它终究还是活不过来了啊。我知道吴公子是无心之过,我不怪公子,阿澈只想请公子以后见到那些妖兽,能辩其善恶,再拔剑相向吗?”程诚澈紧紧盯着吴清的双眼,她那双眸子中哭红的血丝,竟似是烈火在燃烧。吴清从来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女子的眼神所震慑到。他想移开自己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盯向那团火。
“程姑娘,我答应你!”此刻说再多的话,都抵不过这一句“我答应你”吧。这句话,吴清说得如此沉重,但也着实是他心中所想,并无半点虚假。
“阿澈在这里,替那些兽,谢过吴公子了!”这一次,说话从来都是很轻的程诚澈竟也有些钪锵起来。
在我的印象中,从来都是妖害人,人除妖。但是今日看来,一个人,竟真的可以与那些妖兽如此和睦的相处在一起吗?程诚澈究竟是怎样做到,与那些妖兽成为朋友的?这一次下山,吴清才发现,这世间竟有如此多的事情,他都无法看透。阿澄如此,阿澈也是如此。
“咕咕”尤心指着自己的肚子,笑了笑,“已经正午时分了,我都有些饿了,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下,补充一下体力再赶路吧。快让我看看程姑娘都带了什么好吃的。”尤心很是识相,每一次都能将尴尬的氛围调解的轻松起来。
程诚澈将自己携带的饭筐拿出,五个人各自取了食物坐了下来。
“这血叶草到底长在哪里啊,我们还得走多远啊。你说阿澄,”木楠枝托起下巴,自言自语起来。
“枝儿!”木楠枝话说到一半,吴清就立刻制止住了她。木楠枝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赶快埋下头再也不说半句话,只是吃着手中的干粮。
“其实几位不说,阿澈也猜的出来的。”程诚澈望着地,痴痴的说道。“哥哥体内的血虫,是我求梼杌给哥哥服下的。”
什么?程姑娘竟然喂了自己的亲哥哥血虫,这,这如何叫人相信?程姑娘是伤心过度疯了吗,此刻怎会这般胡言乱语?但血虫的事,她又如何得知?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吴清他们再也坐不住。
“程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吴清此刻多么希望程诚澈是在开玩笑。
程诚澈没有理会他,依旧呆呆地望着地,“我娘来自南疆万蛊宗,身上带有天然蛊毒,她自己虽是百毒不侵,却不成想,哥哥从出生起体内就继承了娘亲身上的寒虫蛊,娘亲虽懂解蛊之法,但这蛊因是哥哥与生俱来的,渗透血液,无法可解。哥哥从小就是寒血体制,时刻经受寒冷的煎熬,但他却从来不曾抱怨,不曾诉苦。直到有一日,哥哥无意中来至万兽林中,在林中迷了路昏迷不醒,好在这些妖兽知我与他的关系,未曾伤害他分毫,而是细心照顾起他。等我赶至林中,这林中的兽王梼杌将哥哥的情况告诉我,并对我说有解救哥哥的方法。血灵虫虽会吸食人的灵气,却也正好能够摄取哥哥体内的蛊虫。血灵虫完全长成,需要十载的时间,这期间只要哥哥保证不让自己饥饿,便没有什么大碍。但哥哥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如果不服下那血灵虫,只怕今日也活不到。这件事,我不曾告诉过哥哥与父母,我不想让他们这么早就去感受二十年后的离别之痛,这份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就好了。但事情已然至此,你们取回血叶草以后,将这些话说给哥哥吧。吃与不吃,由哥哥决定吧。”这痛苦伴随自己五年了,自己本以为已经习惯,可是为什么,现在说起,心还是有些难受。
“那,不管怎么样,阿澄最多只能再活五年了吗?”不可能,不可能,阿澄总是那么活蹦乱跳的,人是那么的好,怎么可能只剩下五年的时间!苍天你开开眼好吗,为什么好人都不长寿!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不吃这血叶草,哥哥的灵力日后便会一日一日下降,再也练不成高深的仙法,直至最后灵力枯竭而死,但这样他却能再活过五个年头。吃下这血叶草,哥哥虽不用再忍受血虫吸灵啮骨的煎熬,却要时刻遭受寒冷的折磨,能活一个月还是半年谁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