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澄的情况还是不要告诉老人家的好,也省得程伯父徒增担心。但究竟该用什么样的借口瞒过去呢?想了片刻,吴清只好说道,“呃,阿澄他偶感风寒,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未能一同前来,这才让我们代他前来向程伯父来问好。”不过吴清并不太擅长说谎,说起话来支支吾吾的。但好在程无志并没有起什么疑心,只是在嘴中小声嘀咕着,“没有回来好,没有回来好啊。”
“程伯父,您刚说什么?”木楠枝不知是否听到了刚才程父口中自言自语的话,有些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说澄儿这小子真是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出了门也不叫人省心。”程父立刻将话锋一转,试图掩盖过去自己无意中的失言。
“程伯父也不用太过担心,阿澄他只是感染了小小的风寒,没有什么大碍的。而且还有各位师兄们在照顾着他呢,您大可安心。对了,怎么不见伯母?她平日里不与您一同来此药楼照顾生意吗?”吴清此刻心中只想着不要被程父看出自己的搪塞之词就好,哪里还顾得上去看程伯父的神色也有些不对。
“娘亲,娘亲她...”一旁的程诚澈以手掩面,说话竟有些哽咽。
“澈儿!”程无志竟突然大吼一声,喊住了程诚澈,没有让她把话继续说下去。“不瞒几位贤侄,前些日子在南疆地带谈了一笔挺大的生意,所以夫人她也跟着一同前去押运药材去了。路途遥远,怕是这些日子都回不来,也见不了几位贤侄了。”
吴清看程父神色并不正常,明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怕此事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但这是别人的家事,自己也不好过问些什么,只好礼貌地回应道,“那如此,还望程伯父等程伯母回来以后代我们向她问声好。”
“放心,几位贤侄的心意,程某一定代为转达。几位贤侄也别在这里坐着了,快去府中休息吧。我还得在这里照看生意,一时半刻也抽不开身子,只能让澈儿带几位贤侄回府了。澈儿,带几位公子回府。”程父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程诚澈一眼,对她使了个眼神,不知想要表达些什么。
“几位公子,随我来吧。”程诚澈此刻也强忍住了自己刚才有些悲伤的模样,对吴清他们说道。
“那就多谢程姑娘了。”
走出药楼,天色竟都已经黑了下来,但这座城市的繁华却依旧不息。路上灯火通明,街边花灯色彩斑斓,还有远处歌楼中透过纸窗依稀看见伎女跳跃舞动的曼妙身姿。薄雾迷蒙,陪着这刚刚暗下来的天色,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朦胧之美。吴清一行人走在路上,也不禁感慨道这尘世间的繁华。
“哥哥他在那里过得好吗?还适应那里的生活吗?”走在前头的程诚澈突然问道。
“修行的生活是有些清苦,刚去的时候确实不太适应,每天都是累得要死,也吃了不少苦头。但是慢慢地,就适应了这种生活,甚至还有些享受修行的感觉。日子不都是这样先苦后甜嘛。”吴清回道。
“日子真的总是先苦后甜吗?哥哥他从小就很能吃苦的,虽然他平日里总是一副嘻嘻哈哈爱开玩笑的样子,但我这个做妹妹的,却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痛苦。”程诚澈的声音很轻,却是那么的深刻,直刺入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
阿澄的内心深处,是痛苦的?不可能,他们与阿澄相处两月有余,怎么会体察不到?但这话,却是从阿澄的亲妹妹口中说出,又让他们如何不去相信?阿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这一句话,竟有些要让吴清他们彻底推翻对程诚澄的认识。人心,究竟是怎样的?他们本以为看得很透的事情,真的就是那个样子的吗?
“程姑娘,此话怎讲?”吴清忍不住追问了句。
但程诚澈却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公子,我们到了。”程诚澈扭过头来,对身后的四人道。
程府,这就是程府吗?
正红色朱漆大门,顶端悬着一块黑色金丝楠木匾额,进入府中,是极大的一片院落,院落四周粉墙环护,园中种有一大片碧竹,形成一片小小的竹林。微风乍起,一股竹子的清香瞬间扑入鼻中。远处窗内红烛摇曳,窗外月色皎洁,虽是大户人家,却察觉不到一丝雍贵之气,反是淡雅之极。
程诚澈带着大家来至竹林旁的几间小屋子处,对他们说道,“这里是几间空的客房,几位公子就暂且在这里住下吧。等爹爹回来以后我再过来叫你们吃晚饭。”
程诚澈正欲转身离去,吴清却突然叫住了她。“程姑娘,阿澄的房间在哪里?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嘛。”
“哥哥的房间,应哥哥的要求,就设在这竹林中央。诸位公子若是想看,就跟我来吧。”
吴清他们跟着程诚澈绕过这几间小屋,果然看见这竹林之中有一条小路,远远的可以看见路的尽头有一间极简朴的木屋。那就是,阿澄平日里居住的地方吗?
“娘亲她平日里最喜欢竹子,哥哥又跟娘亲关系最好,所以特意把房间设在这竹林中,这样娘亲来找他的时候,就能闻到一路的香气了。”不知为何,说至此处,程诚澈的语气中竟又带了一丝哭腔。
吴清走进屋中,这木屋虽已经两个月没有人居住了,但依旧洁净如新,不见一丝尘土,想必是程伯父程伯母每天都会派下人前来打扫。书桌之上,还有几本打开的古卷,是介绍一些药材的用处与属性的书籍。古卷中夹有竹叶所做的书签,可见平日里阿澄还是十分用心的。阿澄的床头,是几幅幼时的面具,颜色已经有些褪去,但不知是有什么纪念意义,竟被阿澄保留到了现在。在靠床的墙壁上,挂有一幅水墨画。画中云雾朦胧,诸多峰峦凌空而立,也不知是何处的修仙圣地。更重要的,在画上的某一处,有一个极不起眼的用笔做的小标记,连吴清也没有注意到。
“多谢程姑娘带我们前来。”吴清环视了一周之后道了声谢。
“不碍事的,哥哥他本就是一个重朋友的人,若是他在的话,也一定会带几位公子来的。几位公子从仙山一路奔波而来,若没有别的事还是先回房休息吧。阿澈也告退了。”或是触景生情,程诚澈的眼睛竟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