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沐家军区大院,后花园中。
沐云城一如既往的一身朴素灰色布衫,拿着把剪子,在几株黄沐树上修剪着多余的枝桠,只不过眼睛有些花,看着比较费劲。
在不远处的石桌石凳边,脱下外套,穿着件低领线衫的李莫伸,颇为耐心地看着老友在那儿摆弄树木,手里捧着茶杯,一点都没急着要说话的意思。
站在庭院走廊边的,只有燕三娘一名老妪,眯着眼,笑吟吟地看着院子里两个老人,谁也不清楚她在笑些什么。
约莫十几分钟后,沐云城终于觉得修剪的黄沐树已经可以了,圆溜溜的很是平整,于是才走回到桌子边,将剪子放下,跟李莫伸坐面对面。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沐云城长出一口气,像是有些累了,但脸上却是光彩焕发,很是享受地回头看了眼那几株黄沐树,道:“这树啊,就得时不时去剪剪,别看它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可真要是拿着剪子去上面修一修,就会发现,其实很多地方都该修剪,只是平日里看不大出来罢了。”
沐云城像是自言自语地感慨,而李莫伸也顺着接过话茬,“我可没你这么闲情雅致,平日里事情多呀,家里的花花草草,也就交给下人去做了。不过这些个花草,该修剪的时候倒的确不能偷懒。不过我可没你那耐心,真要是看着不对,索性铲了得了。”
“哎,不可”,沐云城摆摆手,道:“一棵树长到能被修剪,那也不是容易的事,你把树枝截了,还有树干,你把树干砍了,还有树根。树根还没准连着别的树,兴许还有不少小树苗。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谁能说草木无情,要是能被修剪好的,花些力气也就是了。”
李莫伸抿了口茶,呵呵笑了会儿,才道:“沐公这里的香茗,茶味儿还是浓郁得很啊。”
“哈哈,老李要是喜欢,大可以带些回去,这茶叶也不是什么名茶,不过是我们沐家老宅院那边几株茶树自摘自炒的。我这人受不了好日子,粗茶淡饭惯了,真要是让我喝什么几千块一斤的好茶,我都嫌那甜味道太腻味”,沐云城摇摇头道。
李莫伸爽朗笑道:“粗茶淡饭的好。我们也年纪大把了,油水要是太足了,不说能尝得了多久,恐怕这把老骨头也撑不住,迟早要得些个富贵病。照我看啊,不如你送我些土茶叶,我也礼尚往来,让云鹏送些我老伴自己腌的酸菜,你看怎么样。”
“你这老小子,就当便宜你了,不过说好了,别随便从外头买了酸菜糊弄我”。
“那也得糊弄得成才敢糊弄啊”,李莫伸一脸老实态度地道。
就这样,几番言谈,聊聊园林,聊聊家常,两位老人就像是老友多日不见的唠嗑,若是这些个话语传到他人耳里,定然还以为这两位都老年痴呆了。
至于鲁民遇害,沐风追杀的一些个事,两人却是没提起半句。
……东南市风琪国际总部大厦,一大早,外头便车来车往,大厦各处人流不息。
随着风琪国际新型材料的成功运营,利润翻了数番,公司股票又连续两次死里逃生,绝地反弹,风琪国际的声望日趋显赫。
特别是那次震惊世界的股市大战中,风琪国际突然在最后关头抛出的五百亿现金,力挽狂澜的一战,让外界对这个原本以为还显得稚嫩,框架不够稳定的跨国企业,有了彻底的改观。
现如今,想要进入风琪工作的新人络绎不绝,不少其他时尚产业公司的高管也想着跳槽前来。这样的局面,叫风琪的普通员工们也都得到外界的羡慕,觉得雄赳赳气昂昂,走在大道上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精神抖擞。
自然而然的,作为最高领袖人物的宋佳琪,更加深刻地成为了下层员工心目中的精神领袖,崇拜的偶像。宋佳琪的粉丝“洗衣粉”军团的数量,与日俱增,甚至大有成为华夏年轻一代当红偶像的势头。
风琪娱乐公司里的不少策划,甚至都在异想天开地设想,要是能把宋佳琪打造成一个艺人,估摸着该是很赚钱。
当然了,这样的想法,策划们敢想却半点也不敢表露,敢打顶头上司的主意?是不想干了还是想不开了?
这些情况,作为在风琪娱乐当经理的沐风,自然大概都了解一些,不过对于公司如今蒸蒸日上的势头,沐风却没太大感觉,公司这么赚大钱,也没见自家老婆又变得多开心,反倒两人的感情总是有分崩离析的危机感。
从家里一路开车来到风琪总部后,沐风坐着电梯,直接来到最顶楼的总裁办公室楼层。
刚一出电梯,就看到一身黑色套裙,戴着黑框眼镜的总裁助理贾静雯正站在通道里,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因为之前被沐风撞破了她与李明和的关系,贾静雯对沐风又气又不敢过分说什么,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跟李明和的关系,是没人发觉的,却不知道,早就被宋佳琪看出来了,只是顾及她的颜面不点破。
见到沐风出现,贾静雯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一丝厌恶,生硬地说道:“宋总在等你,进去吧。”
沐风还以为贾静雯又要阻拦自己见宋佳琪,却不想,贾静雯竟然是在专门等着放自己进去!?
“佳琪让我进去?”沐风犹豫着,确认地问一声。
贾静雯恼火,“难道还有别人叫沐风么?宋总说了,今天上午,除了你,谁也不见,所以让我在这里守着。”
沐风更加纳闷了,宋家妹子这又是什么意思?不是在生自己气么?怎么又突然单单等着自己来了?
不过,早就见识过宋佳琪那跟表面完全不符的缜密复杂心思,沐风也没意外宋佳琪能猜到自己会来,不过一切显得诡异而难以捉摸倒是真的。
沐风寻思着,缓步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
宋佳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动人清脆,不带丝毫烟火气,波澜不惊,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样的平静,让沐风更加摸不着头脑,这一切都跟自己预想的不对啊。
但走到这一步,总不能退回去想明白再进去,沐风硬着头皮推开门,走进宽敞的大办公室。
办公室里还是如第一次进来时那样,干净整洁,通透而典雅,除了换了几盆室内的盆栽以外,一切如旧。
穿着米色英伦风衣裙的宋佳琪,并没因为回公司而改变装束,此时正站在办公桌后面,双手撑在桌子上,低头看着一张宽大的图纸。
沐风将门关上后,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宋佳琪看的不是什么时装设计图,竟是一张建筑的工程图。
气氛有些尴尬,沐风佯装咳嗽两声,瞅着宋佳琪道:“老婆,听贾静雯说,你……在等我?”
宋佳琪没正面回答,而是指着桌面上铺开的大图纸,随口问道:“你觉得这几个别墅和楼房的设计方案怎么样。”
“啊?”沐风纳闷地走上前,这才仔细看那建筑图纸,事实上,那儿摆了不下三张图纸,不是别墅就是几层高的大规模新颖楼房。
这些别墅的设计,结合了东方的对称与西方的圆柱、尖顶等元素,倒是显得较为别致,应该不是寻常的设计师能做出来的。
而那楼房的设计,像是什么大规模的酒店和宾馆,造型更是前卫得很,但真的工程落石,前期没有十几个亿的投资,那是天方夜谭。
“好是好,不过你看这些做什么”,沐风心里那个急啊,这时候看什么图纸,他可是憋着劲,努力整理好了讲明事实的所有语言,不管有没有用,就盼着能给自己拉回点分数呢!
宋佳琪却是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好?这很笼统,具体说说好在哪里。”
沐风嘴角一阵抽搐,自己这是来做工作报告的?不是来解释家庭问题的么?
“这种问题我哪说得上来,我只知道造这样的别墅,肯定得花很多钱,钱花得多,东西自然就会好”,沐风意兴阑珊地道。
宋佳琪抬头,不施粉黛,有些疲倦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无奈,“哪有这样的道理,照你这么说,设计图根本不需要花大价钱买了,直接省下钱去造更贵的不就得了。”
沐风郁闷,这女人还真要跟自己争论造房子的事了?懒得再拖下去,再这么下去就快忘记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了。
于是直接开口道:“佳琪,我知道你现在心情肯定很不好,你也别跟我绕圈子了,我来这里就是要把这一切讲明白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要说的是,今天早上你看到听到的,并不全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有不对的地方,但其实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到的家,我之前……”
没等沐风继续说下去,宋佳琪就伸手示意让沐风停下,微微摇了摇头,幽幽叹了声,柔柔地道:“你不用跟我解释,我知道你赶回东南市,不会是为了那么点事,你也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而骗我。”
沐风愕然,这丫头挺想得开啊!但问题是,既然想得开,怎么就生气离家立马来公司了呢!?
宋佳琪不理会沐风呆呆的表情,莲步轻移,走到办公室后头的落地窗边,望着大厦外鳞次栉比的大楼,那一条条被缩小到指尖宽度的马路,沉默了会儿,才悠然道:“本来,我是想就这样算了的,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但现在看来,就算我不听,你也想说,那么,你就先听我说吧。”
宋佳琪的背影此时看着略显单薄,话语间流露着几分萧瑟,但更多的却是海潮平息后的宁静。
“沐风,你还记得那次,沐峥第一次找上我们家门的时候,你做的那些事吗。因为沐峥惹到了你,你把沐峥打得好惨,后来还是那个道长跑来,跟冷星轩姐姐一同求情,到最后,叶东又站出来,认出来沐峥是他表哥,最后你才没杀掉沐峥。
那次,因为乔宋的身份被我确认是宋家的人,所以我心情有些低落,并没多想其他的。但是事后我就想,沐峥跟那个道长,都是这么非比寻常的人物,但在你眼前,却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那你得有多么厉害。可以说,那次是你第一次带给我最正面的刺激,让我觉得,其实你跟我距离好远。
而且……其实那天,叶东认出沐峥是他表哥,而你又突然放了沐峥,就让我大概猜到你父母的身份了。但是我觉得你好像并不希望接受,所以我也就一直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了……”
听着宋佳琪的叙述,沐风渐渐睁大了眼,这个女人果然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心里藏着的,却是一点都不少。
“后来,因为我耍了一些伎俩,把长林传媒和许家的产业都打垮了,遭到陈煜霄跟许智宏的报复。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家的,做生意这么不留手,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是件很傻的事情……其实我那时候,虽然没接受****天做我的爷爷,但我知道,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天肯定不会不管我的。我不清楚****天到底有什么本事,但他既然能保住我奶奶,那肯定能保住我。所以,我就利用****天,不顾一切地把陈家跟许家打垮……但是最后,我发现****天并没有做出什么援救,反而是你又帮我挡下了那次灾难。我当时就意识到,你应该是和****天所掌握的势力是有联系的,或许是****天拜托你照顾我。但对我来说,其实这都无所谓,我只需要有人帮我挡住那些人的反扑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宋佳琪回过头,朝着目瞪口呆的沐风微微扯动了下嘴角,笑地有些苦涩,“沐风,还记得那次,当你杀掉陈煜霄跟许智宏后,我用来劝说你不要介意的话吗……”
“记得”,沐风木然地道:“你说,我跟你,都是毒蝎子,害死我们自己的,只能是我们自己。”
“是啊”,宋佳琪的香肩轻轻耸动,像是忍不住要笑出来,“沐风,你真的好傻,好傻……我只是讲了一个骗小孩子的故事,你就真的相信了。
沐风,你觉得,像我这样一个从小就没见过死人的女人,当看到一个男人,在我眼前,徒手就把一个人的脑袋拍成碎末,我……能这么快地坦然接受吗?”听着宋佳琪忽然的直白话语,沐风的脸色一阵铁青,双拳紧握着,骨头嘎嘎作响。
宋佳琪也不看沐风的脸色,撇过头去,寒声道:“我是骗你的,当你把那么多人杀掉以后,我害怕得要死,我当时恨不得你快点从我身边消失!
你知道你有多恐怖么,你就像一个杀人的恶魔,全身都是鲜血,我感觉随时都可能会被你捏断脖子!”
宋佳琪的声音有些颤抖,深呼吸了一口气。
“可是,我不能让你离开啊,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那么谁能来保护我,如果还有什么余党要来害我,我身边恰好没有人被他们钻了空子,那我岂不是死得很冤枉么?我还有这么大的公司要管,我还有这么多没完成的事业”,宋佳琪道:“所以,我就想了一个‘毒蝎子’的故事,讲给你听,告诉你,你跟我都是毒蝎子,这样,你也就不会觉得我会受你影响,我也不会怕你。
这样的话,你就又能留在我身边保护我了。虽然我很害怕,但最起码,有你在,我不用害怕更多的人。不过你后来还是做了挺傻的事情,竟然说要跟我提早结束婚约合同,到时候就跟我离婚。
我当时很失落,如果提早结束我们的婚姻,那我又要恢复单身,这样一来,这么多男人就跟臭虫一样又会飞上来。而且,如果你没在我身边,万一****天要强迫我做什么事,我或许也无法拒绝。你对我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我怎么可以轻易让你离开,特别是你还有这么多让我疑惑的谜团没被解开……”
“够了!宋佳琪,不要再说了!”沐风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奔涌,女人的话,就跟刀子捅在自己心脏上一样,让他快呼吸不过来!
宋佳琪却是没停下的意思,此时竟是破天荒地咯咯欢笑了出来,继续道:“为什么不说,我今天就要把这些话说出来。怎么,你是不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原来我就是这么一个心机恶毒的女人?
你其实早就知道的不是么,当我设计把长林传媒跟东华科技打垮、吞并的时候,我为了让那出戏演得不露破绽,就把你和筱萱派去了香港。那天你不是还在车里,因为我让筱萱落入险情,感到不舒服么?其实你应该醒悟过来的,我就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哦,对了,还有一次。那次我去基层工厂巡查,那倒真是我失算了。我没想到他们胆子大到那种程度,不过也是因为你在我身边,我才敢去赴约跟他们一起吃晚饭。最后碰到那群笨蛋想害我,还是因为你在的原因,他们都失败了。
坐车回东南市的时候,你安慰我,说我这样做,可以帮助更多的普通家庭,其实是在做大善事……”
宋佳琪低头,笑得有些费劲,摇头叹道:“我现在也不怕告诉你,其实那个厂长说的一点也没错,我的确是在背后让政府和银行给他们家施加了压力。他们之所以会被我收购,都是我一手促成的。只不过当时你在场,我骗了你,说那件事跟我没关系……其实根本就是我在耍阴谋诡计。
你记得么,我很早就说过,我是个商人,只要不犯法,不被抓,能赢利的事情,我就会去做,哪怕我知道自己很恶毒,很无情,但我就是会那么去做,相比于那些,骗你……对我来说要简单多了。”
沐风面沉如水,他忽然感觉,眼前的女人如此的陌生。
宋佳琪的话却还没完,“那天结束了工厂那边的事情,回到东南市吃晚饭的时候,你突然开始跟我讲很多你的缺点,把你说得一塌糊涂。
我当时几已经猜到,你肯定是想借此来向我表达一个态度,但我不清楚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我那时候好紧张,我最害怕的,就是你会突然离开我。那样的话,我已经习惯了有你帮我解决那些麻烦,如果你真的要跟我离婚,我会很头疼的。
不过幸好,我流了几滴眼泪,却换来你当着满大街的人,说你喜欢我……呵呵,你知道你有多傻么,如果当时你说要跟我分手,跟我离婚,我根本拿你没什么办法。我知道你的身份肯定不一般,你绝对不是那个我一开始认识的羊肉串小贩,所以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可是,你却偏偏说你喜欢我,喜欢我这个一直利用你,骗你的女人……”
“闭嘴!!”
沐风低沉地喝止了宋佳琪的话语,脸上的神情阴厉地可怕,“宋佳琪,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宋佳琪施施然地转过身来,毫不畏惧地看着沐风有些狰狞的面容,道:“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这些都是事实。既然我们已经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那我就没必要再隐瞒你什么了,反正我们早晚要分开,让你这个愚蠢的男人知道到底怎么被我利用的,也好让你彻底死心。”
“愚蠢……哼”,沐风冷笑了声,走上前去,直直地立在宋佳琪面前。
四目相交,宋佳琪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清冷绝艳的容颜上,看不到丝毫的退怯。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
沐风直接抽打在了宋佳琪的左脸颊上!
宋佳琪只感觉脑袋一阵晕眩,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左脸颊,那里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意识到,自己真被沐风扇了耳光!
“你……打我……”
宋佳琪呆住了。
沐风冷笑着,道:“这是骗我,瞒我这么多的代价,你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我当然要打你。”
宋佳琪一对水润的眸子里腾起一片雾气,惨然一笑,“对……你是该打我,打得真好……”
“啪!!!”
又是一记耳光,竟是突然打到了宋佳琪的右脸颊上!
宋佳琪身子直接被扇的力量打到了桌子边,勉强支撑着身体,没倒下,一手捂住带着红印的右脸颊,宋佳琪猛然抬头,森然问道:“你要打多少个耳光,不如一次性打完,或者把我打死。”
沐风身体前倾,直接扑到了宋佳琪身上,双手将宋佳琪的娇躯禁锢在自己下面,两人面对面,近在咫尺,从远处看,甚至姿态有些暧昧。
“说”,沐风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身下靠着桌子的女人,道。
“说什么”,宋佳琪冷冷地反问。
“说你喜欢我”,沐风道。
“凭什么”,宋佳琪眼眸里波光粼粼。
“就凭老子说过,老子喜欢你”,沐风斩钉截铁。
宋佳琪呆滞了半晌,摇头,“我不喜欢你。”
“啪!!!”
又是一个耳光,打在了宋佳琪的左脸颊上!
“说,说你喜欢我”,沐风机械地继续要求。
宋佳琪就如同歇斯底里意图反抗的母豹子,但却无法动身上压着的雄狮,只能咬牙切齿,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啪!!!”
又是一个耳光,宋佳琪已经被打懵了!这个男人,到底要把自己怎么样!?
“说你喜欢我,不说出口,我就一直打下去”,沐风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死死盯着女人道。
宋佳琪终于忍不住眼眶里的晶莹,两道泪痕滑落,根本控制不住,就跟无助被欺负的小女孩,却没人会来帮她,因为,一直帮她的人,就是此刻打她的人。
“你……你这个混蛋,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说那句话的”,宋佳琪咬着下唇,啜泣着道。
沐风神情变换数次,最终,从宋佳琪身上挪开了身子。
宋佳琪只当他要放过自己,却突然见到,沐风从自己办公桌上,拿起了一支铂金头的钢笔。
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宋佳琪顾不得脸上火烧一样的疼痛,问道:“你要做什么!?”
沐风漠然地瞥了女人一眼,自嘲一笑,“既然把你打死,你也不会喜欢我,那我打了你这么多下巴掌,总不能让我白打,我自己当然要付出些东西……”
说着,沐风右手握着钢笔,猛然朝着自己的胸口心脏部位一扎!!!
“扑哧!”
钢笔,瞬间没入了胸膛!
宋佳琪的原本悲戚的面容,瞬时就被定格了一般,眼泪再也掉不下来,一对水眸里,满是悲恸!
“你疯了!?”
宋佳琪惊呼了一声,扑上前去,一把拽住沐风的胳膊,看到沐风胸口,那沿着钢笔流淌出来的鲜血,宋佳琪觉得天旋地转,摇摇欲坠!
“你……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傻的事……”,宋佳琪此刻哪还有什么仪态可言,脸蛋红肿着,泪眼迷蒙,泣不成声。
沐风显得无比疲惫,像是胸口遭到重创,虚弱得很,“我喜欢你,但我打了你,我不扎自己的心一下,我怎么能心安……”
“谁说我不喜欢你!!?”宋佳琪突然大叫起来,“混蛋!笨蛋!蠢货!沐风你这个无赖!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你怎么这么傻……”
沐风艰难地喘着气,苦笑道:“你这是看我快死了,要安慰我吗……”
宋佳琪拼命摇头,啜泣让她难以把话说完整,断断续续地道:“是我……是我不好……我只是想气你……我好心痛……心快碎了……我真的喜欢你……沐风你别出事,你……你的血怎么流了这么多……”
“你为什么喜欢我……我不是很傻么……总被你骗……又*,没正经……”沐风嘴唇发白,吃力地问。
“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嘛!!”宋佳琪都快急疯了,这男人都这样了,怎么还纠结这样的问题。
突然,沐风嘿嘿笑了起来,一脸猥琐的模样,就跟大马路上捡了一百万现金一样。
看着沐风突然变得一点事都没的样子,宋佳琪终于意识到……自己貌似被骗了!
“啧啧,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我,不知道原因的喜欢,才是真正的喜欢啊……乖乖老婆,你果然还是很喜欢你老公的嘛,哈哈哈哈,不枉我自捅一下!哈哈……”
“你……你使诈!你又骗我!!”宋佳琪又高兴又生气,她猛然意识到,沐风可不是普通人,怎么可能轻易就死掉?自己被他一惊一乍吓着,立马除了担心,什么都忘了。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脸上浮现两朵红云,自己都说了什么肉麻的话啊!
沐风哪还管这么多,直接一把将钢笔从自己胸口拔出,虽然粘着血,但其实只不过是一些肌肉组织的鲜血罢了,沐风就算不主动运功,身体的强大素质也将伤口立刻愈合。
笑嘻嘻地一把将宋佳琪软绵绵的身子搂在怀里,在那撅着的红润嘴唇上连着“么么么么”地亲了好几口,带着口水都染了一脸。
宋佳琪都快晕过去了,这男人情绪大起大落的,此刻还把自己当洋娃娃一样玩弄着抱来抱去,一张嘴更是在自己脸上嘴上啃来啃去。
“乖乖佳琪宝贝啊,你刚才说的话,都快把我的心给伤透了。这算是咱扯平了,我气过了你,你也伤透了我。之前你骗我的利用我的,我们一笔勾销,就当我这老公傻乎乎心甘情愿被你拿来当枪使。
不过嘛,就咱小佳琪这样二十多岁还惦记着糯米丸子,喜欢看韩剧和收藏哈喽凯蒂猫的性格,你说的话,其实一点可信度也没有啊”,沐风苦恼地挤眉弄眼说。
宋佳琪鼓着嘴,心想,原来刚才自己说了这么多,他都没相信,就等着设圈子等自己往下跳。
沐风看着女人愤愤不满的样子,觉得颇为可爱,两只手则抚向宋佳琪的脸蛋儿。
宋佳琪却下意识觉得沐风又要打她,害怕地缩了缩。
平日里别人见了都躲开的冰山女总裁,此刻却是如同受惊的小猫咪。
女人卸下了那层冰山的外壳,里面却是如此的娇柔。
沐风一阵怜惜,苦笑着温声道:“傻妞,打你是为了让你清醒,别说那些个瞎话。我现在是运功帮你把脸上的红肿消掉,不然你怎么走出门?”
“啊……”宋佳琪这才讷讷地垂下头,让沐风将手放到自己脸颊上,感觉到一片温热。
一小会儿,脸颊上的红肿就消失了,再度恢复成冰肌雪肤的娇颜。
这么近距离地感受沐风的神奇本领,宋佳琪除了心里的惊异外,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复杂情绪,看着沐风的那张平凡的面容,微微出神。
沐风正仔细瞧着有没有漏掉没疏通血脉的地方,却见宋佳琪乌溜溜的眸子盯着自己,不由精神一震,眉开眼笑地道:“娘子,瞧你这期盼的眼神,莫不是想跟相公把关系更推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