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绍行不认识去王殿的路,硬把尹江拽出来带路。尹江是千百个不愿意,脸都皱成了一个冏字,他蹲下来,借着南绍行遮挡去大部分岩火狱的光。
“等岩火狱落下后我再带你去好不好?这时候去真的要了我的魂命啊!况且到时候王殿要散发力量,再去也不迟。”
考虑到并不是所有魂都像自己这么抗晒,南绍行就不难为他了。
南绍行模仿那个魂当时的样子,坐在那里眼睛直盯着岩火狱。它在看什么呢?看着岩火狱即将落下他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好了,差不多该出发了。”尹江从岩包里爬出来,见周围还没动静,连忙催促南绍行快走。
哟,这魂转醒了?岩火狱还没完全落下他就出来了,不怕晒么?
尹江的下一句话就说出原因了,“力量有限,去晚了就没得吸收了!”
南绍行初来驾到,加上有千年修为傍身,对力量并不是很看重。他跟在尹江后面,不紧不慢的问:“要是每次去晚就吸收不到力量,那时间一久那些魂还能活吗?”
尹江顾不上回答他,忍着炽热的痛苦往王殿狂奔,等到达王殿殿墙外面后,他才虚脱的说:“呼……听说是有魂因为力量不足而死,我们是罪魂……死了冥王也不会管,然后那些魂会魂飞魄散,就成为……”,他还没说完就注意到远远的一群魂跑向这边,他连忙催促南绍行再往殿墙下面站站。
王殿主体是由白岩砌成的,但整体颜色发暗,建筑风格和古代建筑很像,不同的是一间间房子成塔状累在殿墙上,最底层十二开间,最顶层四开间,一共有六层,逐层以两个开间递减。南绍行以前对古代建筑略有研究,房子的开间反应了术数学问,单数是阳,双数是阴,一般是没有双位数的开间,最大是九开间,只有帝王的屋子可以建成那样。如此看来,冥界王殿从数字上严格遵守了术数,阎王应该住在最下层十二开间的屋子。怎么地位高的反而住在下面?恐怕冥界越接近下面越象征权势吧。
不一会儿,王殿下面就堆满了魂,南绍行被挤的整个身体贴在了墙上,他本想散发些威势将魂们吓退。回头的不经意间,他余光扫到了那个魂!
南绍行推开压在他身上的魂,刚穿过挤挤攘攘的魂群,却见那个魂又消失在自己眼前。
该死!还是没有看清它从哪个方向离开的!它是故意躲着自己吗?可他两次都让自己看见,以他的速度肯定有办法避开自己,这里面果然有猫腻!
“喂!要开始了!快过来,过来啊!”尹江焦急的吼他。
算了,它要是有意,以后肯定还会出现,现在与其追着它跑不如什么都不做,等着它自己找上门。
“哐!”殿门大开,一大团浓紫之气从殿中飘出,不久四周都陷在了紫雾之中。离殿墙越近紫雾的浓度更高,超出一百米的范围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见所有魂都如饥似渴地吸收力量,南绍行也凑过去,吸了几口后没什么特殊感觉,他不想再和它们挤成一团,干脆早早的退到外面了。
等最后一丝紫气都被吸尽,众魂恋恋不舍的散去,独留下被挤得不像样的尹江,头下脚上的趴在墙上。
南绍行不由笑出了声,真是久违的笑容,他无奈的把尹江扶起来。
尹江满足的在地上摆成个打字,也自嘲的笑笑:“我刚才的样子真傻啊,不过吸了这么多力量,总算活过来了。”
这魂性格虽然怯懦,但看起来并不坏,他是犯了什么罪呢?
“你……是因为什么被判罪了?”
提到这个问题,尹江脸色变得很差,他似乎很不想去回忆,半天才回答:“这个……说起来很愧疚,我有一次下班很晚,回家的路上看到有三个流氓对一个女生施暴……他们手上还有刀,我、我当时,当时街上只有我一个人,我……真的很害怕,装作没看见,也没有报警就走了……后来看新闻才知道那女生事发后第二天就自尽了……我!”他将手遮在脸上,魂明明是不会流泪的,但南绍行却仿佛看到他在哭。
缓和后,他接着说:“那段时间我白天吃不下,晚上睡不着,总感觉那女生是我害死的……时间一久我身体变得很差,我以为是那女生的亡魂找我来索命,一天我昏过去了,再醒来时已经到了冥界。其实我当时没有被判为罪魂,但我害怕见到男女生,心中歉疚,自己请求来刑狱受罚的……可来这儿的第一天我就后悔了,我才知道原来我并不是真心想赎罪,只是害怕面对她而已……”
见死不救的事南绍行听到的多了,虽然感到悲哀但他也不会去谴责这些人,毕竟世界上大多数都是普通人,他们没有超人的能力,背后还有一个家庭,他们无能为力,他们怕报复,这些都可以理解。像尹江这样,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起码他自愿来这里受罚,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圣人,很少人能做到他这个地步。
所以当尹江问自己是不是很可恶时,南绍行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并不这么认为。”
一吐心中郁气后,尹江心情显然好多了,他看了看南绍行,颇不好意思的说:“让你听了这么多无聊的话,不过还是谢谢你,我……我跟你说件事。”
“说吧。”南绍行靠墙坐下。
“这件事我、我不是故意瞒你的……你别生气啊。”
“我不生气,快说吧。”
“你那天问我的那个魂,我说我不认识它……其实是假的。我刚来时就见过它,它每天也不干活儿,就坐着发呆,等鬼吏来时他就跑了。我跟你说啊,他的速度别提多快了!要不是我那时恰好去看它,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离开的!”
南绍行冷哼,看来这魂真的是故意让自己看到了。
“我、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有次我看它,它忽然回头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儿把我吓得够呛。那天你问我,我怕他没走远能听到,所以也没敢说……”
“没事,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看尹江躺得舒服,南绍行干脆也躺下来,静静思考起关于那个魂的问题。
自己还是人时跟它肯定是没有任何交集的,要说自己有什么吸引了它……只能是谢君承的千年修为了!难道它想将这些修为夺走?
想到这里,南绍行脸上闪过一丝杀意,他绝不允许有谁再从他这里夺走什么!可转念一想,看它这两次逃跑的速度和对岩火狱的无所谓,力量应该在自己之上,它要是想动手还在等什么?还有在自己来之前它每天做的奇怪行为又为了什么?
无论是在人间还是冥界,总是少不了这些奇怪的人或魂,南绍行被许多问题搞得很烦。他多次想放弃思考这些问题,但每次即将放弃时都能想起自己过去的失败,虽然是南群墨一手设计的,但也有自己不认真思考的原因,现在回想起来,南群墨也留下过蛛丝马迹。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不管那个人与你多么亲近或是看起来多么无害。
南绍行斜了尹江一眼,对他多留了一个心眼儿。
一时间两人都不吭声了,迫于气氛的尴尬,尹江只得没话找话说:“对了,你又是为什么获罪的?”
“因为我太笨了,我太无能了,我身上背负了很多条命,这种惩罚对我来说还太轻。”
尹江奇怪,你不是个混了二十年的流浪汉么,哪儿来的这种电影里才有的桥段?但他不敢问,只是随口安慰道:“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在这里好好赎罪,然后投个胎重新开始。”
南绍行没有吭声。重新开始?不可能,这愁他将永远铭记,非报不可!
来到这里后,尹江第一次力量充沛又不用忍受岩火狱的毒晒,他想趁此机会去金狱的其他地方看看。
南绍行也正有这个打算,便问道:“赤岩在哪里?哪里的魂数目更多?我想去那些地方看看。”
“呃,我只比你多来这里几天,很多东西我也不知道。”
他这么一说,南绍行才意识到自己确实过于依赖他了。想到过去的教训,他沉着脸,不再去问尹江任何问题。
两魂漫无目的的游荡,只知道往之前从不曾去过的地方走。魂有很强的记路能力,所以完全不同担心迷路。
走着走着,南绍行突然发现一个问题。魂的脚程是非常快的,他们只是随便一走都有几百公里的距离。因为没有时间感,所以他刻意留意过,这里每吹四次风就会等到岩火狱上升。刚刚已吹过第四次风,可地平线上依旧没丝毫动静,他们是逆着岩火狱升起的方向走,这就说明金狱也可能是近似球状的。他们这种走法,控制好速度就可以实现永远躲开岩火狱!
南绍行将想法说了出来,尹江表示行不通,鬼吏的速度和眼力都很好,要是被发现就惨了。
看来只有那个魂的速度才能躲过鬼吏,那个魂到底是什么身份?
南绍行从来不是能耐得住性子的,最终他还是决定不等了,顶想办法把它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