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点忙!”我说,环顾左右,却不见邹小娥,这个单纯的姑娘自从那晚在山洞里目睹母祖兴的成人事之后,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似的,不再像小孩子那样纠缠我。我问:“母伯伯,小娥呢?”
母祖兴叹息了一声,说:“小娥过几天要嫁人了!”
“什么?小娥要嫁人?”我有点惊讶,同时又暗暗替邹小娥高兴,邹小娥无亲无故,孤苦伶仃,一个人没依靠,嫁了人,她便有了家,以后再生个孩子,生活也就圆满了。可是,母祖兴为什么叹息呢?
只听见母祖兴说:“是啊,小娥是嫁人了,不过,她嫁的是个快70岁的老头!”
“什么?小娥嫁给快70岁的老头?为什么呀?”我震惊得几乎不能自已。邹小娥才二十出头,鲜嫩得像一朵刚出水的水莲,掐一下能出好多水,而且,又长得很漂亮。这么水灵的一个姑娘,嫁给一个糟老头,岂不是被糟蹋?
母祖兴又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说:“哎,干儿子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儿的情况。我们这儿男人本来就少,自从我们这儿的山上出现吃壮汉的老虎之后,方圆十几里的青年男子就更少了,掰手指头都能算得出来。本来,小娥长得很漂亮,要是家庭条件好些,肯定能嫁个好人家。可偏偏,她家庭条件很差,除了嫁给老头,她没有别的选择呀!”
“怎么没有选择?可以让她嫁到外地呀!”我说,要知道,在城市里,男女比例失调,多少优秀小伙找不到媳妇呢,像邹小娥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就算条件再差,也会有成群的小伙排队追求她呢。要是被一糟老头给糟蹋,那真是太可惜了!
“嫁到外地?”母祖兴苦笑了一声,说:“那得有人介绍啊!我们这儿那么闭塞,谁认识外面的人呀?”
我有点哭笑不得,路是走出来的,不认识可以出去认识啊!转念一想,这里的人几乎没有出到过外地,他们淳朴得就像一颗树,从来都不曾挪动一下,让他们出去接触外面的世界,他们根本做不到。邹小娥虽然和我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不知道为何,我对她有着深深的同情与怜惜。也许是她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打动了我。不管怎么样,我得帮帮她。
想到这里,我问道:“母伯伯,小娥她已经跟那个老头完婚了吗?”
母祖兴摇摇头:“还没有!不过,快了,一个星期后就完婚!”
“那他们登记了吗?”我问道。
“登记?”母祖兴微微怔了一下,说:“我们这儿的人结婚从来都不登记的!只要办过喜酒就算成亲,两人就成为夫妻了!”
我一听,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邹小娥没有和那老头登记,从法律意义上说,她还不是老头的妻子,我现在完全可以将她带走。邹小娥虽然没有一技之长,我完全可以将她带到京海市,给她找份洗碗工、扫地之类的活儿,然后再给她找个城里的对象,她的日子就好过了。
“母伯伯,小娥在哪里?我决不能让小娥嫁给那个老头!”我说。
母祖兴脸色一凛,说:“你不让小娥嫁给老头?可是,他们已经订婚了呀!”
“他们只是订婚,但还没结婚!您不知道吧?在咱们国家,只有到民政局登记结婚,才算是夫妻,才能受到法律的保护。现在小娥和那老头还没登记,他们就不是夫妻。”
“可是,我们这儿的习俗你不了解。在我们这儿,只要双方确定要结婚了,那么,他们的婚姻就算被认可了。别人要是抢亲的话也可以,但必须有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我问。
“那就是,抢亲者必须在相亲的监督下共浴同房,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抢亲者是真正爱女方。只要完成了这个仪式,小娥才能取消和老头的婚约,否则的话,村里人会按族规来处罚小娥的。”母祖兴说。
“怎么处罚?”我问。
“别提了!处罚很严厉的!”母祖兴说:“先是在列祖列宗面前跪三天三夜,然后任凭村里人的打骂。这种处罚谁都受不了。所以,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听了母祖兴的话,我沉默不语。原以为族规的处罚很轻,只要让邹小娥挨一下处罚就可以获得自由身了,没想到处罚这么严厉。看来,要想帮助邹小娥,必须有抢亲者跟她共浴同房才行。眼下,最好的办法是尽快在城里帮邹小娥物色一个对象来完成这个任务。可是,我和孙菲菲才刚来到西庄乡,还没找到林义正,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赶回去帮邹小娥物色对象呢?
母祖兴又叹息了一声,说:“本来,你要是没对象,你来当这个抢亲者跟小娥共浴同房那是最好不过了。可惜,你已经有了对象,她不能妨碍你们啊!”
母祖兴不提对象便罢,一提,我便想起了刚刚惨死不久的洪婷婷,不觉心头一阵剧痛。母祖兴哪里知道我的心思?张张嘴想把洪婷婷惨死的经过告诉他,可喉咙仿佛被什么卡着似的,说不出话来。我实在不愿去回忆那惨烈的一幕!
孙菲菲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深深挂念着林义正的她,将我拉到一边,低声说:“李毅,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邹小娥不是还有几天才和那老头结婚吗?要不,咱们先找找义正看看?”
看着孙菲菲憔悴的样子,我于心不忍,只好说:“行,那就先找找义正再说吧!”
正和孙菲菲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邹小娥走了进来。她身穿淡蓝色牛仔短裙,白色T恤,肌肤光滑细嫩,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眼睛还是那么大而闪亮,脸蛋也还是无比娇美。
见到我,邹小娥怔了一下,双眸先是放射出一阵光芒,旋即暗淡下来,仿佛快要燃尽的蜡烛。邹小娥失落的目光深深刺痛了我的心。不记得是那名艺术家说过的一句话,所谓的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