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不知道!”
自从落入传销分子之手,我们多次被转移,辗转多日,早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老头说:“我们这里是西庄乡,周围的群山是鬼不笑山脉,意思就是说,鬼见了都哭。我们这里几乎跟外面的世界隔绝。从西庄乡到西庄镇的路崎岖难走,要六七个小时才能到达。现在太阳已经西斜,你们要是现在出发,还没到达西庄镇,天就黑了。好汉不行夜路,要不,你们就暂时在我家住下,明天早上再上路,怎么样?”
我觉得老头说的有道理,见他夫妇乃忠厚老实之人,答应留宿。
当晚,老头宰杀了一只山鸡款待我和洪婷婷。山鸡是野生的,跟城里的饲料鸡完全不一样,味道十分鲜美。席间,老者提及自己儿子,忍不住嘘唏落泪。在中国,养儿防老的观念根深蒂固。想到老人无人赡养,我和洪婷婷皆十分同情,几欲落泪。
饭罢,老者将我和洪婷婷带进左边一房间,说:“我们家就两个房间,你们夫妻俩将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我和洪婷婷面面相觑。从见面到现在,我从未向老夫妇提及过我和洪婷婷的关系,没料到,老头竟把我们当夫妻了。也难怪,两人年龄相当,又是一起遇难,换谁谁都会这么认为。
我不言,洪婷婷亦不语,老者便带门出去了。
我和洪婷婷并没有太多芥蒂,毕竟两人在山崖间的石洞里,度过了一个月,早已习惯。更何况,躺在木床上比冰冷的石洞舒服多了。
我伸手搂着洪婷婷的细腰,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洪婷婷竟有点害羞,嗔道:“你干吗?”
我说:“你不是已经答应做我女友了吗?”
洪婷婷说:“我是已经答应做你女友,但我们毕竟还不是夫妻,彼此之间还应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虽然同睡石洞一个多月,我并未与洪婷婷逾越鸿沟。
我说:“咱们是患难恋人,做夫妻是迟早的事。”
“话虽然这么说,但在我们家乡,如果还没结婚就有那种关系是被人耻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
既然这样,我不想让洪婷婷为难。我想想,觉得自己很可笑。洪婷婷都答应做我女友了,我还何必急于一时?我翻过身,背对着洪婷婷。
山里的夜是如此宁静,以至于我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深邃阒寂的荒凉太空,宇宙无边时间永恒之感,油然而生。相比无头无尾无始无终的时间,人类短短几千年算什么?人生短短几十年又何足道?地球只不过广袤宇宙中的一颗尘埃,而我自己乃茫茫人海中一滴水,如此卑微渺小!
思绪正无边无际地蔓延着,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呜呜声,似有似无,若隐若现,好像是动物的鸣叫声,又好像是天边的滚雷。
“婷婷,你听到了吗?”我问。
“听到了!”洪婷婷说。
“那是什么声音?”
“谁知道?这里是山区,什么古怪声没有?”
“可是,咱们在山洞中为什么就没听见?”
“咱们藏身的山洞离这儿好远呢!”
然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我头枕着双臂,思绪回到自己身上。自从开店之后,生活好像一列驶入崎岖山路的汽车,不停地颠簸着,各种坎儿依次出现。大富豪父亲成泡影,店被砸,人被劫持,酒吧喝酒莫名被追杀,遇上传销被绑架,短短几个月经历的事情比大学四年还要多,社会真是个丰富多彩的熔炉!
第二天早上,母祖兴招待我和洪婷婷吃过早点,便用牛车将我们送到西庄镇。临别时,母祖兴看着我,两行浊泪潸然而下。
我看着他沧桑的老脸,念及老人的处境,倍觉可怜,鼻子亦酸溜溜的。
也不知道触动了那根神经,我说:“母老伯,我能体会您失去儿子的痛苦,要是你愿意,你可以认我为干儿子!”
母祖兴眼里掠过一丝亮光,不大相信地问道:“真的?你真的愿意认我做干爹?”
我点点头:“真的!”
母祖兴一把将我抱在怀里,浊泪再次汹涌:“儿啊……”
好一会儿,母祖兴才松开我,说:“既然你认我做干爹,那以后有空,你可要常来看看我!”
“我会的!”我说。
“母伯伯!”一清脆的女声响起,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蹦蹦跳跳着走过来。
少女身穿粗布短裤,不知是否因为山里少阳光的缘故,少女的皮肤很白,长得如花似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般亭亭玉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