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丁少成狂笑的样子,一股无比凶猛的怒火熊熊地燃烧起来,上牙把下齿都快咬破了,拳头紧紧地握着,指甲深深地扎进手掌里。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不停地喘着粗气。原来,丁少成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他跟踪我,让人拿水泼我,就是故意让丁云腾看到我脸上的伤痕,故意让我出丑!
浑身发抖,怒喝道:“丁少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有说错了吗?”丁少成非常傲慢地说:“你就是个野种!你妈就是个不要脸的贱女人!”
呼的一声,怒火变成炸弹爆炸了!
“混蛋,老子揍死你!”
我怒吼一声,冲上去,抡起拳头,对着丁少成狠狠砸去。丁少成往一旁闪开,我还想追打他,黑姨和洪婷婷、洪冰冰将我拉住。
我奋力地挣扎着,怒吼道:“放开我!她敢骂我,骂我妈,老子跟他没完!放开我!”
“够了!”父亲丁云腾怒吼道:“这儿是什么地方?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我怔住了,停止了挣扎,惊愕地看着丁云腾,说:“爸,难道你没听到他刚才说什么?”
父亲丁云腾阴沉着脸,冷冷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说!”
回去?哼!就丁少成刚才这么对待我,这么骂我,我回去能有好日子过吗?想到丁少成刚才骂的话这么难听,父亲却无动于衷,一点都不帮我,顿时心中又委屈,又生气,禁不住冲他怒喊道:“你耳朵聋了,你?”
“混账!”丁云腾突然转身,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眼前金星乱闪,脸颊火辣辣地痛,捂着脸颊,心剧烈地疼痛,眼泪不停地滑落:“你、你打我?”
丁云腾看了看他打我的那只巴掌,又看看我,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丁少成走到他身边,朝我丢了个白眼,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对丁云腾说:“爸,走吧!我今天特地开劳斯莱斯来接您!”
丁少成挽着丁云腾走了,黑姨、洪婷婷和洪冰冰姐妹也跟在他们后面走了。洪婷婷和洪冰冰姐妹走之前,还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麻木得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这是真的吗?丁云腾真的打了我?要知道,不久之前,他在云星酒店还搂着我,深情地喊我儿子,口口声声说,不再让我吃苦受委屈,还说什么,让我继承他的事业。可是现在……
越想越气,所有的怒火又集中到一块儿,击溃了理智!
我冲着丁云腾的背影怒吼道:“丁云腾,有种你别把我找回来啊!”
丁云腾停住了脚步,却没回头,片刻之后,领着那几个人径直出了候机大厅。我委屈、心痛、难过得几乎没力气,差点摔倒。
这天晚上,我没有回云星酒店,也不去丁家。甚至,连云星酒店提供的那辆宝马车都没开,自己乘坐公交车回到市区。
一个人木然、茫然地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不知道何处是归宿!丁云腾有家,有儿子,他的儿子如此阴毒,这样的家,哪里会有我的地位?我又怎么会想进入这样的家庭?
之前说得倒好听!什么好好疼爱我,不再让我吃苦,受委屈!可是,在他的这个儿子面前,我根本不值一提!丁少成如此辱骂我,辱骂我那失联的母亲,他不但无动于衷,还动手打了我!他这么对待我,跟我养父有什么区别?
不!养父比他还好!养父虽然偏爱弟弟李家富,但是李家富要是做了错事,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偏袒他的。丁云腾呢?他根本不是这样!刚才,丁少成骂我和我妈这么难听,他都无动于衷!
说到底,现在这个家在他心目中才是最重要的,我根本就不算什么!
不自觉地,又想起了那未曾谋面的母亲。
“妈,你到底在哪儿?你为什么要跟这个无情的男人生下我?你是跟他真心相爱,还是被他威逼利诱?妈,您到底在哪里?您能告诉我真相吗?”
边走,边不停地流泪,晶莹的泪光中,车水马龙闪闪烁烁!
初秋,白天虽然秋老虎发威有点热,但是到了夜晚,却凉意嗖嗖!阵阵秋风吹来,裹了裹衣服,仍抵不住凉意!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饭点了!
想必,丁云腾正在和他那个家的家人一起吃晚饭其乐融融吧?他会想到此刻我正流落街头吗?不会的!他肯定早就把在机场候机大厅发生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我在他心目中估计比灰尘还轻!
突然想起养父的那个家了!那个家虽然不奢华,虽然养父脾气臭,但还是很温暖的。尤其弟弟李家富,善解人意,会关心人,比那个傲慢和嚣张的丁少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把手探进兜里摸了几次,才将手机摸出来。犹豫了好久,才拨通了弟弟李家富的手机号码,却不敢先说话,怕哭出声来。
“哥,哥,哥!”李家富连喊了几声,我才出声:“家富,在干吗,吃晚饭了没?”
“吃过了,你呢?”
“我,也吃过了!”
“哥,你在京华市怎么样,还好吧?”
“还好!”
李家富不无羡慕地说:“你的亲生父亲那么有钱,不好才怪!”
李家富不提这个便罢,一提,眼泪又要掉下来了。赶忙找了个借口,挂断了电话。摸了摸口袋,兜里竟然只有五十块钱!
也难怪,因为平时吃住都在酒店,根本不用花钱。出来买东西,习惯带银行卡去刷卡,平时身上没带多少现金。今天从酒店出来时,因为急着赶到机场,竟然把银行卡忘了带出来了。不过,不带也好,反正里面的钱是丁云腾的,他对我无情,我哪里还有心情去花他的钱?
这五十块钱在京华市仅够吃顿快餐,晚上我该上哪儿去过夜?
向丁云腾求助?不,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压下去!他打我的脸颊,到现在还疼!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向他求助!可如果不向他求助,我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越想越难过,走到街边的花坛前,坐在坛沿上,深深地把头埋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个声音响起:“那不是李毅吗?李毅!”
声音是如此熟悉,以至于,我条件反射地怔了一下。没错,唐潇潇,是唐潇潇!想到自己现在如此落魄,起身想跑,突然又想到自己昨天在唐潇潇面前装成了穷人,自己现在这般落魄模样,不正是穷人的形象吗?
刚一起身,又坐了下来,黯然地说:“潇潇,怎么是你?”
唐潇潇笑盈盈地走过来,挨着我坐下,问道:“干吗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儿?”
“我,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唐潇潇仿佛猜透我的心事似的,说:“是不是糖葫芦不好卖?”
“糖葫芦不好卖?”我疑惑地反问道。
唐潇潇笑笑:“昨天我不是都已经看到了?还想瞒我?”
“呃!”突然一下子想起来了,昨天我可是以卖糖葫芦的形象出现在唐潇潇眼前的,赶忙说:“是啊!今天生意不是很好!”
“生意不好就在这里生闷气?”唐潇潇冲我笑笑:“走吧,我请你吃晚饭!”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吗?唐潇潇真的请我吃饭吗?
我不大相信地问道:“潇潇,你、你刚才说什么?”
“怎么?没听清?我说请你吃饭!”
“可是!”
“可是什么呀?昨天你请我吃饭,俗话说,礼尚往来嘛,所以今天我回请你!”
所谓否极泰来就是这个道理吧,人运气坏的时候,好运往往就来到!刚被亲生父亲无情扇耳光,这会儿唐潇潇请我吃饭,受伤的心略微有了些安慰。
那家餐厅给人的感觉还是那么温馨,不同的是,晚上的唐潇潇看上去更加美丽。暖暖的橘黄色灯光洒落在她那绝美的脸蛋上,仿佛涂上一层薄薄的脂粉,白里泛红,娇美可人。她穿的是低领口的红色上衣,这使她看上去像一朵开得正灿烂的桃花。
落地玻璃窗将城市的喧嚣隔开,音乐还是很舒缓、动听,是蔡琴的《最后一夜》:踩不完恼人的舞步,喝不尽醉人醇酒,良宵有谁为我留,耳边语轻柔,走不完红男绿女,看不尽人海沉浮,往事有谁为我数,空对华灯愁,我也曾陶醉在两情相悦,象飞舞中的彩蝶,我也曾心碎于黯然离别,哭倒在露湿台阶,红灯将灭酒也醒,此刻该向它告别……
音乐挺感伤,突然想起洪婷婷提出辞职,心里便一阵难过。真的无法想象,如果得不到唐潇潇,我的世界将会黑暗成什么样子!
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问道:“潇潇,在你眼中,我是不是很窝囊,很没用?”
“不会啊,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唐潇潇眨巴着乌黑闪亮的大眼睛看着我,她吃饭的时候,金鱼般的小嘴上下翻动,煞是好看!
“你没听说过啊,男人帅不帅,主要不是看他的容貌,而是看他的事业!事业成功的男人才有魅力!你看我现在,一事无成,前段时间还打肿脸充当胖子,冒充富人,这还不够窝囊?”
“这不是窝囊,而是,你的路走错了!人走错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走错路之后,不知悔改,执迷不悟地走下去。这样的人才可怕!你现在醒悟过来是好事!”唐潇潇喝了口汤,继续说:“你这人的本质是很不错的,记得高中时,你很勤奋刻苦,成绩也不错,那时我很看好你的!”
“那现在呢?现在你还看好我吗?”我忍不住急问道,唐潇潇其实说的没错,上高中那会儿,在丁云腾没来和我相认时,我确确实实很上进,很勤奋刻苦。直到现在,我都还有点怀疑,如果丁云腾不和我相认,我现在是不是凭借自己的努力闯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唐潇潇朝落地玻璃窗外瞅了一眼,再把目光拉回来,说:“怎么说呢,我觉得,如果你把虚荣心去掉,做回原来那个踏踏实实的李毅,我还是看好你的!”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还不够踏实?”
“现在好些,前段时间……”唐潇潇冲我微微一笑。
我明白她的意思,说:“你是指我冒充丁云腾儿子的那事?”
唐潇潇点点头:“嗯!要知道,打肿脸充当胖子的人,终究不是胖子!”
“那假如我真的是丁云腾的儿子,你还会认为我不踏实吗?”
“如果你是的,我觉得还是不踏实!如果你是丁云腾的儿子,我觉得你应该做点有意义的事儿!问题是,你不是!”
想到丁云腾今天扇了我耳光,我心里一阵难过,这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不是他儿子的似的。要知道,我才刚和他再次相认不久,他凭什么打我?而且打了我,到现在也不给我电话,我在他心目中一点分量都没有!
正想跟唐潇潇说什么,见唐潇潇盯着前方看,一副很紧张、不自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