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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恍如隔世

马尔蓝家中仅有两个女儿,这往夫家送子孙桶的任务就自然落在了族里表亲身上。

马世杰这一辈人里兄弟有八,姐妹有二,马世杰为大,照着旧时的传统本该是马世杰坐如今族长的位置,可历来的传统却是立贤不立长,八叔伯自幼便聪敏机智,深得前任族长四祖爷喜爱,一来二去,也是因为本身左右逢源的本领就非常人能达,所以四祖爷退位的时候,就立了如今的八叔伯为族长。

但马氏家大业大,继承房产,地契最多的就是长子马世杰了。

这也引的不少人对此垂涎三尺,如今周氏不再掌府,只剩下马世杰一人,其余的兄弟们就开始虎视眈眈的盯着马世杰的家产起来。

今日族弟送亲打头争的已是头破血流,八叔伯想着有利可图,派了自己家的小儿子赶着去了。

子孙桶即是马桶,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玩意,是子孙投胎的圣物,所以也多有早生贵子,子孙满堂的寓意。

队伍中间八台喜轿木质雕花,朱漆铺底,外披金银彩绣轿衣,清一色的轿夫身挂大红绸缎抽成的花朵,下身稳健,皮肤黝黑发亮随着一声锣号打响,稳稳的将轿子抬起。

喜盖头下,眼前的流苏晃得马尔蓝有些晕厥,一切像是在梦境中那样不真实的飘飘然。

“姑娘,哦,世子妃的衣服都脏了,奴婢给你擦一擦。”身边青环也是一袭苏粉色及膝叠裙,袖边围绕着一圈细小的梅花,外套着一件乳白色绢纱罩衣,头簪着几个圆润饱满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脸上薄施粉黛。

不想几年之间,也出落的亭亭玉立,平日里未曾留意,今日精心打扮了,才更觉得耳目一新。

“今后在平南王府里,你要谨记事事小心,府里人多眼杂,平南王妃和尔静明里暗里想必是会给我使不少绊子,你要小心避开,切不可中了她们的计。”马尔蓝肿起的眼眸频频微闪,看着生怜,却是无比坚毅。

“姑娘……哦世子妃和王妃素不相识,为何要害您?”青环不想从府里出来就是太平的日子,记起那日马尔蓝夜里和自己倾诉的知己话,恍惚明白了一些。

“因为我的手里撰着她的秘密。”

窗外铜乐齐鸣,爆竹震天,嫁妆队伍浩浩荡荡蜿蜒数里。里面却寂静沉默着,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平南王府里,同样是一派喜庆。偌大的正堂里,祝贺的宾客纷至沓来,来往的无一不是京中权贵或者富甲一方的亲朋好友。

平南王父母早逝,膝下仅齐正凌一子。但平南王位高权重,想要攀上这树高枝的人多的不计其数。

前些日子二世子齐君津大婚就让不少人惋惜错失这机会,但却对齐子轩避之不及。京中谁人不知齐子轩暴烈狂躁,是杀人不见血堪比阎王的人物,可凭借着当今圣上的器重,不少人也对其有所想。

南宫景提了几次的赐婚都被齐子轩硬着头皮推掉,没成想却突然成婚,这又使得流言纷纷,世人千张嘴,却也众说纷纭。

“恭喜恭喜,平南王前朝受圣上器重,如今又添喜事,小弟来借着沾些喜气可好?”说话的此人身材发福,天庭饱满,中气十足,却是遮盖不住的狡诈尖细,朝中任户部尚书,李亭,官居从一品,朝堂之上总是明里暗里和齐正凌作对。

齐正凌向来恩怨分明,看着李亭进来已是满脸不悦,黑着脸准备离开了,却不巧偏偏要来找齐正凌搭茬。

“李大人百忙之中还前来为犬子祝贺,快请进。”沈霞头戴八宝祥瑞珠钗,正中绾着一支金银丝做成的步摇,随着移步闪闪发光,脖颈一串红色深海珊瑚串颗颗饱满圆润,近身细细嗅着还有若有若无的香气笼罩,,身上穿着牡丹如意小衣,下着翡翠细锦褶裙,一双丹凤眼眉目传情,身量丰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巧均匀的包裹住了曼妙的身材。

“许久未见,前朝事务着实繁重,所以一直不得空拜访,还望嫂夫人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李大人和将军同在朝廷为圣上效劳,私底下又交情甚深,大人这样就见外了。”沈霞眼神瞄见齐正凌沉下了脸,这才匆忙敷衍了事。

“今日是轩儿大婚的日子,王爷这是做什么?”

“只管做你的就是了,我去去就回。”说罢,齐正凌头也不回的走掉。

西边厢房里,却只听的一阵叫骂声传来。

原来是齐梦棋正朝着丫鬟婆子发火。“我的那件广袖收腰托底落裙呢?”

刚进了齐梦棋房里服侍了没几日的贴身丫鬟若白一下子慌了神,“前些日子奴婢叫着嬷嬷去洗了,就一直没有送回来。”

停了办晌,若白举起准备好的衣衫,“小姐穿件别的吧。奴婢看着这一套苏锦制成的翠烟衫也是美极了的。”

“你懂什么,这手艺早就过时了,今天这样的日子你叫我穿着这么一件破裙子出去出丑吗?”

“怎么一件衣服洗了这么久还不送回来,府里办事向来干净利索,这几日是怎么天热就犯懒了吗?”齐梦棋喋喋不休埋怨数落一番,一口咬定除了那件别的死活都不要。

丫鬟门正束手无策之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马尔静着浅蓝色绣百蝶齐飞度花上衣,腰身紧收,下面一袭鹅黄色白色通透玉兰花绣制长裙,仅戴着几颗翠色珠子簪在桃花髻上,脸上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走了进来。

“津世子妃可劝劝小姐吧,奴婢们如今都没辙了。”若白着急的焦头烂额,如今外面的宾客已三三两两的到了,沈霞派人催了好几次,想必用不了几刻钟迎亲的人也都回来了,如今这样可如何是好。

“许是这些日子只顾着忙碌世子婚礼忘了吧,这件衣服是新作的,赶快穿着出去会客吧。”马尔静看着眼前这个蛮横的大小姐心里就一阵厌烦,但嘴上却是耐心的劝导。

“不就是被山贼糟蹋了的那个女人吗?母亲这样大费周章的,父亲也不喜欢大哥,这样的婚礼不办也罢。”齐梦棋更加生气。

原本她才是这府里的千金小姐,如今上上下下都为这未过门的马尔蓝准备操劳,多多少少对齐梦棋有些怠慢,偏偏又碰上马尔静在一旁煽风点火,这样暴的脾气和齐正凌如出一辙。

“妹妹如此便淘气了。”马尔静手挽着气鼓鼓的齐梦棋走到梳妆镜前,从婆子手上接过打磨光滑的象牙梳子,柔声道,“妹妹的脾气这样风风火火的,二嫂看着这京中适龄男子,哪个知道了也都避之不及,还有哪个肯娶了妹妹做媳妇呢。”

“二嫂惯会取笑我。”齐梦棋脸上一时滚烫的像个煮熟的山芋,“再这样就不理二嫂了。”

“好好好,二嫂不说就是了,只是大小姐赶快收拾梳洗吧,小心一会儿被父亲看见了不免又是一顿责骂。”马尔静口中关切着这个小妹,殊不知非但她有些用处,这样难伺候的主儿马尔静才不愿意跟在旁边像个保姆一样的伺候呢。

“只是二嫂,听说这回的婚礼极尽奢华,比二嫂之前场面大了足足好几倍呢。”身边丫鬟们如释重负,齐梦棋终于肯坐着更衣,个个感激涕零的望着马尔静。

“世子本就尊贵,咱们家在前朝且不说,单单是这京中也是数一数二,豪华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齐梦棋美滋滋的欣赏着从铜镜反射出的美丽容颜,全然没有听出马尔静此番话背后的深意,自顾自的继续道:“嫡庶有别,这么一来二嫂不就要被那女人踩在脚下了吗?从前在府里如此,如今还要听她的话过一辈子吗?”

“世子妃自幼丧母,我与她从小感情就甚好,分开多有不舍,如今又重聚在一起了,一来相互有个照应,二来有什么过错想必也是会包容我的。”马尔静今日本就心情不佳,如此被齐梦棋这样一说,心里更是火冒三丈。

什么嫡姐,什么世子妃,只要她来了,保证叫她有去无回。

“我就受不得那委屈,从前骁骑营家几个庶出的小姐屁颠屁颠的跟在我身后都不愿搭理她们的……”齐梦棋满脸傲气,想她的母亲城府何其之深,却怎么偏偏生出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傻姑娘。

马尔静满是愤怒,平生最恨别人说出庶出这两个字,如今若不是齐梦棋,定是要上去撕烂她的嘴巴。

“那女人若是给二嫂你气受,我第一个不饶她,替你出头好不好。”

眉眼一高一低,马尔静极其别扭的蹦出几个字,“赶快走吧,前边等急就不好了。”

几个丫鬟跟在后面,到了前堂大厅里已是人山人海一般。

小姐夫人们各个争奇斗艳,擦香弄粉,齐君津围在一群小姐之中,远远的看见马尔静,悄声过去不悦的问道:“怎么现在才过来,都催了你多少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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