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不看，格鸢。”
皇后方才也并不是想那么说的，但是情感没压住理智才不小心说错了话。
她并不需要什么验明真身，她要的是别的，更有利的证明。
格鸢把碗端到两人中间，皇后率先拿起一根银针，二话不说地就扎进了食指中。
十指连心，更何况是多年来已经习惯养尊处优的皇后，但她还是义无反顾。
一滴鲜血落进了水中，染出了一朵血花。
齐子轩只是看了一眼，立刻拿出银针在自己手上也扎了一下。
两滴血相互交融，瓷碗中先开始是两朵血花，随后很快就变成了一朵，没有任何的意外。
滴血认亲都通过了的人，如果说这人不是自己的亲儿子，那么谁是？
“子轩，子轩……”
皇后哭的像个小孩子，直接扑在了齐子轩的怀中，齐子轩这一瞬间心情也是格外的复杂，
他轻轻搂着自己的母亲，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二十年来根深蒂固的世子，在某一刻就突然的动摇了。
天崩地裂，破茧成蝶。
“皇后？”
怀中人一僵，不是齐子轩不愿意认这个母亲，而是这个人从没尽过任何的母亲的责任，只是突然空降了这么个名头，齐子轩没法接受。
他需要时间。
可是，朝堂上风起云涌，太子迟迟未立，他需要的时间只能是奢望，没有丝毫的时间能够等他。
马尔蓝拜访端阳的时候心不在焉的，端阳性格这么温婉的人早就看出了端倪。但是她说不得，更不知道怎么说。
“尔蓝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在端阳的眼中，马尔蓝的烦心事只能是源于家庭，那个自己丈夫刚刚娶了侧妃的家庭。
你看，不管已经如何暗流涌动了，但是在外人的眼中，总是不能解释也不能言明。
“是也不是。公主，若是有天柳将军被封为亲王，公主还会这般倾心吗？”
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虽然端阳也不明白为什么马尔蓝要这么去比喻，但是她还是明明白白的回答了。
“当然了，尔蓝难道会因为如果有天世子落魄成平民就离开他吗？”
果然是一个漂亮的反问，马尔蓝想都没想就答道：“当然不会。”
除非死别，绝不生离。
她和齐子轩经历了一路的风风雨雨，好不容易有了今天，虽然，未来的道路上还是会一路坎坷，甚至危险和困惑比现在多得多，哪怕他会累会放手，她也不会。
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真心，还全数给了他。
“是啊，那么尔蓝还在忧虑什么？亦或者尔蓝不相信世子？”
当初马尔蓝能为了齐子轩远赴北戎，齐子轩也能把背后种种放心大胆交给马尔蓝，这份信任只能是羡煞旁人，如何不信任？
她不信任的不是齐子轩这个人，她不信任的是未来的路。
“公主，真希望我能拥有你半数的心境……也不至于如此看不开。”
端阳的性子是公认的温顺，然而她的温顺之下自然又有自己的坚持，那份别人并不知道的坚持。
“路是自己的，是非恩怨还会很多，总是要看开些。”
其实这么简单得到道理，马尔蓝何尝不明白？
只是身在其中，理智已经不怎么发挥作用了。
齐子轩和马尔蓝没有一起回去，她在端阳那里吃了午饭，回到世子府的时候，齐子轩已经回去了。
听说齐子轩直接去了路晨曦的院子里，马尔蓝也不恼，她知道齐子轩一定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不是谁都可以接受一瞬间的身份落差的，但是他能。
“世子妃，世子让您回来后在房里等他。”小侍女恭敬地道。
眼下世子开始宠信路晨曦，这些侍婢们谁也不知道主子是什么意思，两边都不敢得罪。
马尔蓝随意地点了点头，齐子轩肯定会来找她。
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一会遇见了世子，跟他说去后花园凉亭找我。”
她可不认为屋子那种很可能隔墙有耳的地方是说话的好去处，毕竟她笃定这件事除了他们几个之外，没有人知道。
路晨曦也肯定不知道。
皇后不傻，她不会让齐子轩在羽翼没有丰满的时候暴露在众人的眼中。
现在时间还早，马尔蓝决定亲自去做些吃食给齐子轩，关于这件事，谁都没办法阻止，只能是等待最好的时机。
世子妃放然是有自己的小厨房的，她做的吃的并不很好吃，如果硬要说，只能是平常一些，但是她还是喜欢给齐子轩去做，因为亲手做的更有成就感。
忙忙碌碌了半个时辰之后，一盘像样的糕点才出了锅，不过看上去还是不甚完美。
“碧玉，你去问问世子还来不来了。”
没等碧玉去，便有另一个小厮已经来了。
“世子妃，世子说现在有些事，让世子妃先忙自己的事情，晚上再来找您。”
手中还是冒着热气的糕点，因为刚出锅，所以盘子都还有些烫，可是马尔蓝却执拗的亲手端着。
“世子在侧妃那里做什么呢？”
她可不会天真地认为，一个拉近感情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再者，突然的靠近，路晨曦也会怀疑，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齐子轩是不会去做的，更何况，齐子轩从来就没有放过她鸽子。
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世子他……”
小厮吞吞吐吐不敢言语，好在这个小厮一开始就是世子府的人，对马尔蓝还是本能的敬畏的，所以就算不敢说，也不敢出言不逊。
马尔蓝的表情直接就冷了下来，这么明显的不愿意说，齐子轩做的事肯定又是让自己不高兴的事儿。
“说！”
随便拿出一点马尔蓝人的威信，小厮立刻吓得跪在了地上。
“回世子妃，世子正在侧妃那里品糕点，听说，听说是世子答应了侧妃今日去吃她亲手做的糕点……”
小厮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马尔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为了一盘糕点，直接放了自己的鸽子？
那自己手中这盘糕点又是什么呢？
“啪……”
盘子被扔在地上，忙碌了半个时辰的成果一瞬间就一文不值。
还冒着热气的糕点散落的满地都是，就像是在嘲笑着马尔蓝此刻的愚蠢。
“世子妃，世子兴许是真有事情呢？”
身边的一个丫环壮着胆子道，马尔蓝看了她一眼，她也明白这并不是没可能，可是偏偏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似乎都分崩离析了。
“他能有什么事情？”马尔蓝用手帕擦了擦手，抬腿就走出了小厨房。
齐子轩，你不来是吗？
很好，那我就去找你。
路晨曦是侧妃，但是她的院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门外是有人守着的，可是今儿个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守门的人看见了来势汹汹的马尔蓝竟然连丝毫的阻拦都没有，一副随便你进去看的嘴脸。
马尔蓝忽然就明白了，路晨曦这是等着自己和齐子轩生出间隙所以不设防的。
“世子妃。”路晨曦的侍从行礼，这个时候的马尔蓝已经冷静下来了，她并没有着急地进去，而是站在了门口。
“本世子妃来这儿需要先通报吗？”
她的眼睛扫过周围的众人，两个侍从明显的一愣，他们没想到盛怒之下的马尔蓝突然就变得理智起来了。
“按理说是不用的，但是——”
“很好，那就麻烦让开吧。”
马尔蓝不等那人把话答完，就带着自己的侍婢率先进了院子，明知道这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那她就将计就计，看看路晨曦能耍什么花招。
路晨曦的院子是马尔蓝亲自选的地方，所以这里的装潢也是相当恢弘，单说院子的大小就足以比下所有侧妃的院子了。
“参见世子妃。”
路晨曦院子里的下人们倒还是挺懂规矩的，但是眼神里的傲慢和无礼也是逃不过马尔蓝眼睛的，之所以还要装作一副很有教养的模样，大概是因为这院子里还存在一个齐子轩吧。
“世子在哪？”
现在她问什么，这帮人肯定会回答什么，因为谁都想看到马尔蓝撞破齐子轩和路晨曦在一起时生气的模样，好让路晨曦手里拥有更多的筹码。
“在假山后面，世子妃请便。”
她当然要请便，不然怎么可能看出来路晨曦想要做什么呢？
假山后面是修了一个凉亭，齐子轩背对着假山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手边是两盘看上去还不错的糕点。
路晨曦正对着假山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正在给古琴调音。从脸上能看出满足和喜悦的表情。
若非是被马尔蓝撞见，可真是其乐融融的像幅画卷。
偏偏路晨曦所选择的地方别有用心，她能看见所有的来人，而齐子轩却看不见。
马尔蓝站在假山边上，路晨曦已经看见她了，但是她视而不见，和齐子轩一直在聊天。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落在了马尔蓝的耳朵里。
“子轩哥哥想听什么？”
“随便吧。”
“不嘛，子轩哥哥说一个吧。”
“……葬离别吧。”
“好，那就葬离别。”
路晨曦一边回应，一边已经开始弹出了一串音符，同时她还有闲情逸致地冲着马尔蓝做了一个挑衅地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