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里浅浅的一层酒液,很快就被祈安完全喝进了肚子里。
又吃了两块牛排之后,祈安的脸颊慢慢浮现出两团纷红,眼神也渐渐变得有点迷离了。
景琛看到她有了醉意,将手机调试了一下,放到了桌面上,轻柔浪漫的音乐随即在餐厅里缓缓地响起。
他起身,打开了餐厅的柔光灯,柔和而集中的光束落在餐桌旁的一处小区域里,将那片区域揉进了朦胧而神秘浪漫的柔光中。
随后,缓步穿过那片神秘浪漫的光亮,走到祈安身边,俯夏身,温柔地牵起了她的小手,低沉而极富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充满魔力地响起。
“安安,和我跳支舞吧。”
祈安抬起眼眸,看向景琛,绵长有力的酒劲儿,一阵一阵地涌上头顶,让她有点晕晕的。
她眨了眨迷离的双眼,从一丝迷雾中,看到景琛英俊的侧颜笼罩在后方投来的柔光之中,仿佛从她的梦里走来,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她摇了摇头,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看着景琛,有点为难:“我……我不会跳舞。”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很简单。”景琛稍稍用力拉了拉祈安的手,将她从位置上带了起来,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腰,带着她走入了旁边落满柔光的区域里。
他将祈安的小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而他,则将手轻轻扶在祈安的腰后,将她圈在怀里,令她靠在他的胸膛上,随着他伴着舒缓而多情的音乐,轻轻地在柔光的笼罩下挪动步子。
景琛本来是想,让祈安慢慢在这样的氛围里放松下来,然后和她沟通那些问题,但是此时此刻的气氛太过美好,令他不忍打破,只想这样静静地拥抱着安安,完全地沉浸在这美妙的感觉里。
祈安轻轻地偎在景琛的怀里,扶在他肩上的手慢慢地下滑,搂住了他劲瘦有力的腰。昏沉的眩晕感,不断地冲击着她。
她很想借着酒劲儿的麻痹,大胆和他问出心底的疑虑,可是,他们之间难得有这样浪漫安宁的时刻,她忍不住想沉溺一会儿,然后,再多沉溺一会儿。心里的话,几次到了嘴边,都没能说出来。
这样静静地拥抱着走了很久的舞步之后,景琛微微地深吸了一口气,低头,轻轻吻了吻祈安的额角。
“安安,最近一段时间,你自己在家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想你。”安安的头脑晕晕的,听到景琛的问题,不加思考就立即回答了出来。
如果现在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听到这个问题,祈安一定不会这样说实话,她不想让景琛觉得自己过于依赖他,不能适应他忙碌的生活节奏。
可是现在,她喝醉了,她什么都不想去考虑,只想把自己最真实的感觉告诉他。
她的这个回答,让景琛心里有些疼。
“对不起,安安,最近都没有好好陪你。”
他的声音里,含着沉甸甸的歉疚。祈安听了,仰起头,凝视他的双眼,看到他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抱歉,心里也跟着内疚了起来。
“都是我不好,如果,如果我能帮到你,就好了……”
酒精发挥的影响越来越大,让祈安几乎失去了束缚自我的能力。她重重地再度靠进景琛的怀里,压抑了很久很久的担心,不安,矛盾,都化作了泪水,一瞬间从眼眶里冲了出来。
“呜……我觉得自己很没有用……”
她搂紧了景琛,双肩因为抽泣而无助地颤动。
景琛停住了步子,拥紧了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带给她温柔的安慰。
过了一会儿,等到她渐渐平静下来,景琛才轻轻抬起了她的小脸,温柔地为她擦掉脸上的泪珠。
“傻丫头,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呢。我只希望你能够在我的背后,做一个快乐幸福的小妻子,你能够不为任何事担心和烦恼,才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他凝视她的眼神,带着百分之一百的认真,可正是这番话,加上这样认真的态度,才让祈安更加感到不安。
“可我不想那样!”她立即地反驳了出来,双眼含着深深的抗议和焦虑,紧紧地盯着景琛的眼睛。
景琛能够从她的眼神中判断出来,她已经快承受不住内心的压力了,她正处在说出一切心里话的边缘。
他相信,如果是处在清醒的状态下,祈安一定会让她自己忍住。可是现在,她喝醉了,心理的防线很脆弱,他只要稍稍引导一下,就可以让她说出来。
景琛故意表现得很苦恼,很不理解,按住了她的双肩,难过地问她:“安安,为什么不想那样?那样不好吗?有多少人希望过那样的生活却不能,为什么我尽心竭力地为你提供那样的生活,你却不喜欢?”
“因为,因为我想做你的妻子,我不想让你像保护小孩子一样保护我,照顾我!我、我不想你为我把什么都准备好,却不让我参与你的辛苦付出,我想和你一样,一起为我们的感情付出!”
祈安很想很想,用一句话就把所有的心里话说清楚,可是她的头脑被酒精控制着,晕晕的感觉,令她不确定自己该怎么组织语言才好,更不能确定,她是否说清楚了自己的想法。
她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因为急切而激发的冲动,加上酒精的麻痹,令她将所有“不敢”的情绪彻底从心头挤压了出去,紧紧地捉住了景琛的手臂,凝视他的眼睛,将她此刻认为最能表达内心忧虑的话,直接大声说了出来。
“景琛,我爱你,我希望你也爱我!我不希望你是因为过去的关系,才作为Uncle Chen,继续照顾我。我不想要你的同情,我想你爱我!”
当着景琛的面,亲口说出心底最深最深的忧虑,就像拿着一把刀子,亲手戳进自己的伤口。
祈安的心,痛得快要让她眩晕过去。
她不确定景琛听到这番担忧,会是怎样的反应,更不确定,他会给出怎样的回应。她害怕极了,以至于不敢亲眼面对,只能低头埋首进景琛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他,期待他不要给出残忍的回应。
景琛因为祈安的话而愣住了。
这个傻丫头,竟然是在担心他和她在一起,不是出于爱,而是出于同情和怜悯吗?
他完全没有想过,祈安会是因为担心这些,才这样焦虑不安。他还以为,她是被报恩,或是婚姻生活带来的一些难题给困扰住了。
祈安的担心,毫无疑问比他的猜测更加严重。
不论是被“感恩”的心态困扰,还是因为被婚姻生活带来的问题困扰,而给自己施加压力,都只是外在的问题引发的一点小麻烦。
对他在这段感情和婚姻中的出发点的疑虑,则是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根基,都产生了动摇,如果他继续忽略这一点,放任这个疑虑严重下去,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景琛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由在心中倍感庆幸,他可以在问题还没有进一步严重的时候,及时发现。
他轻轻地拍了拍祈安的背,感受到她搂紧自己的手臂,不再紧张地发颤了,才轻轻地松开她,牵着她走回一旁的餐椅上,将她抱着坐在了自己的怀里。
祈安低头偎在他的肩上,还是不敢看他的表情和反应。
景琛轻叹了一口气,拉紧了她柔软的、带着一点点凉意的小手。“安安,我是你的Uncle Chen,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我们当年的交集,是注定铭刻在我们的生命中,不能改变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永远会像当年一样,悉心地守护你,照顾你。”
祈安听着他的话,在他的大手的笼罩下,一点点攥紧了自己的双手。
景琛察觉到了她紧张的小动作,用大手包裹住她的双手,凝视着她低垂的双眼和毫无自信的小脸,继续说出了后面的话。
“当年我选择你成为我的协议妻子,是因为我认出了你,相比于其他从未接触过的陌生人,你无疑是比她们都更合适的人选。但是,从我选择和你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的那一刻起,这个原因就已经完完全全地成为过去式了。”
“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你,而且也只是因为这个一个原因而已。如果只是为了照顾你,我会用其他的方式,而不会用婚姻。安安,你明白么?”
景琛的话,很耐心,也很平和,每一个字都含着坚定的情感。
祈安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他的话不是真的,或者不是发自内心的,她只是,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可是……可是你喜欢我什么呢?我觉得自己哪里都配不上你。”
祈安喝的酒不算多,经历了这么一段时间,酒劲儿也减缓了不少,她的思绪已经重新恢复了清晰。但是这个机会太难得了,她无法拒绝借用这个机会,问出这个自己在清醒时不一定敢这样轻易问出口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