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沉默,在阮君恒的不忍下打破。
他专注的看着她,说:“你不应该答应她三天一看。”
江宁斜眼扫了阮君恒一眼,只是无所谓的笑笑。
一般人,在对方没有意愿听下去,自然是不会再讲下去,既然对方不接受好,何必跟人家屁股呢?阮君恒是如此明智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可他还是说:“孩子现在小还好,等他长大一些,她就会灌输一些思维。”
虽然他还是说了,也只是点到既止,这种话,他第一次说,却将中心思想点明,可他知道,在他说之前,江宁肯定就想到这些了,可她还是这么做,可他还是决定说。
江宁放下手中的茶杯,转眸深深的注视着阮君恒。
他究竟是何意?江宁不相信他不知道她早已经看透这些,可他还是说了,她应该怎么解读?
江宁的心,仿佛变成了弦,而阮君恒就是那个撩拨的人,心弦跟着颤抖不止,江宁的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陷入肉里,拼命压抑自我,勉勉强强压抑住心中的颤抖。
注视半响后,江宁吐出两个字:“知道。”
声音复杂,就连她自己也有些解不懂。
“那你……”阮君恒皱眉,若是他,肯定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养白眼狼的事情,照世人的想法,应该都跟他一样不会做,除非有机会让那白眼狼变不成白眼狼,那么只有铲除那个机率,也就是杀了罗秀文!将一切可引发的因素合为灭口。
阮君恒眸中闪过狠意,江宁却摇头。
江宁已经猜到阮君恒想怎么做,却摇头,因为她压根不相信阮君恒真的会那么做,何必在她面前演戏呢?她可不蠢,不会主动跳入别人设的圈套中。
阮君恒双肩似微微下垂,眼神中有一抹无力,一闪而过,他在心中苦笑,自作自受、作茧自缚。
若阮君恒早想到有这么一天,肯定不会做以前那些事情,可世上的事,谁能料到之后呢?
“请问王爷还有其他想法吗?”江宁问完,先顿了一会儿,见阮君恒没有开口的意思,道:“若是没有,那么这事就这样了。”
阮君恒自嘲的微低下头,敛起眸中的暗色,他自嘲的是,有一天,他竟然也要靠这样举动,才能掩藏起崩射入双眼的情绪。
“那好,我让她们进来,宣布了,”江宁说完,示意岸麽麽让他们进来,很快,丫环仆人以及磕得头破血流的罗秀文进来,一群人,再次个就各位。
“本王妃已经与王爷商量过,”江宁看着罗秀文,眸光落向她怀中的小婴儿。
罗秀文眼睛闪了闪,她刚才在门口又想通了一点,那就是若她儿子抱到江宁这个正牌王妃名下养,不就变成嫡子了吗?那么就算以后江宁自己生的儿子,也要屈居她儿子之下,那么这王爷继承人位置还有什么悬念?
但凡是嫡子,不管是抱养还是自己生的,都有继承者的可能,而罗秀文的想法正确,若江宁将她的儿子抱养到自己名下,也就相当于主动把自己的孩子的权力让给别人。
“王妃,”罗秀文双眸含泪,楚楚可怜:“以后您说什么,奴婢就是什么,必定听王妃的话。”
江宁从容的勾起嘴角,示意岸麽麽拿一张卖身契过来,让罗秀文签。
罗秀文当下脸色铁青!签了卖身契,就算她以后正位又如何?改变不了她曾经为奴的事实啊!
江宁,你够绝!罗秀文心中暗咬牙,恨到不行。
“不会让你吃亏,”江宁说完,转头看向阮君恒,道:“王爷,不介意的话,由我替您纳罗姑娘为妾,可好?”
江宁这么做,是想给阮君恒添堵,他不是打算以后给罗秀文正位吗?那她就让罗秀文有一个永远都抹不去的污点。
阮君恒看着江宁的眼里带着笑意,大有任由江宁如何做。
心一堵,江宁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给阮君恒成功添堵,而是给她自己添堵。
罗秀文惊讶的看着江宁,她以为,她没办法成为妾了,要一直等到自己的儿子上位……
“只要签了这张卖身契就可以了,”江宁微笑道。
罗秀文在心中窃喜,生儿子就是好,儿子还未被正式领养到名下,便让她得偿所愿,这正是之前她想要的,不是吗?
“……”
大家都无法理解,江宁为什么要如此吃亏?
可江宁不认为她吃亏了,将罗秀文纳为妾,她便有了名正言顺管理罗秀文的资格,最主要,就算以后阮君恒真的要扶罗秀文上位,罗秀文也抹不去曾经卖过身、为过妾的事实。
罗秀文止不住心里的兴奋,上前,将自己的名字签下,手印按了下去,一双刚才还绝望的双眼,此时光芒闪闪。
对于有些人,为妾是痛苦,对于有些人,为妾却是最好。
岸麽麽见罗秀文已经答字,便去取茶水。
当场,罗秀文便给江宁敬了茶,从什么也不是,变成了正式的妾。
令罗秀文更期待的是江宁抱养她儿子。
“把孩子抱过来吧,”江宁对罗秀文笑语。
罗秀文立马上前将孩子交出。
江宁伸手,逗了逗怀中的小婴儿,小婴儿张着嘴,就要将江宁的手指含入口中,一边逗,一边说:“可以了,都下去吧。”
“!!!?”
可以了?哪里可以了???罗秀文不能理解,瞪大双眼,既然抱养,不是应该纳入祖谱中吗?
阮君恒皱眉。
“本王妃只是养他,并没有说要记于名下,秀文,你想多了,”江宁勾起唇角,仿佛是在嘲笑罗秀文的痴心妄想般。
罗秀文双手一下子握成拳,身子向前冲了一步,最后却硬生生的压抑下来,这次她表现的比之前优秀多了,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冲动,要先想想。
就算只是抱着养,不记在名下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孩子养在江宁名下,她就能为自己挣取,而且之前闹,已经让王爷不喜,她现在最后恭敬的接受。
罗秀文艰难的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恭敬的笑:“谢谢王妃!”
很快,罗秀文的双眼就变成感激,没有一点不甘,好再次“扑通”下跪,重重给江宁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就要走到江宁身边,伺候江宁。
罗秀文想,只要她能整天呆在江宁身边,还怕不能见王爷?还怕不能改变王爷对她的想法?
江宁摇头:“秀文,你现在是王府中半个主子,不须要做这些,想感谢本王妃,你可以回房替本王妃做几件衣服、鞋子等。”
罗秀文脸色有些苍白,为什么与她预想的不一样??!她忙道:“那怎么行,妾,会两边不误的。”
“嗯?”江宁用鼻子发出一个温和的声音,却带着上位者的威慑,仿佛在说“刚才说听她的话,现在就反驳她了吗?”
罗秀文当下低头,不由得偷偷看阮君恒一眼,他千万别误会就好。
“是,妾身遵命,妾身一定会好好做,那么……妾身现在能替王妃量尺寸了吗?”罗秀文说得有些僵硬,她从来没有想过,伺候阮君恒以外的人。
“麽麽,去将本王妃不穿的衣服拿一件给秀文,”江宁道。
罗秀文咬唇,楚楚可怜中透着刚毅:“是,妾身这边去做。”
“嗯,”江宁点点头:“下去吧。”
罗秀文被丫环领着离开主院,回去她的后院小院。
罗秀文一离开,江宁便将小婴儿交给岸麽麽,道:“找两个忠实本分的麽麽及一些丫环照顾她。”
“你不亲自照顾吗?”阮君恒脱口而出。
江宁摇头,她也怕养一个白眼狼,与其照顾着产生感情,最后被背叛伤害,还不如一开始,不要对小婴儿有太多感情,那么就算小婴儿以后成人,背叛她,她也不至于难过。
手,下意识的再次放在小婴儿嘴边,逗了逗。
小婴儿发出“一一啊啊”的笑声。
江宁的手蓦地僵住,将小婴儿快速递给岸麽麽,道:“快点抱下去。”
岸麽麽神色有些暗然,听话我将小婴儿抱离开。
阮君恒刚开始不清楚,可眼下看,他都看明白了,江宁只不过是想救这孩子一命,并没有真的要记在自己名下养大的意思,也就没有养白眼狼的机会,从刚开始,就没有感情,之后她也不会让其滋生。
看着江宁逗孩子时僵掉的手,阮君恒深邃的眸子,跟着暗了暗。
此时宫中,太皇太后殿内,早已经人扬马翻,太医们都在殿内守着,进进出出,看来,离世,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到阮玉辰登基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