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冷眼打量着这些人,这些人,若非阮君恒在这里,只怕没一个会听她训话吧?
看着这些人,因为阮君恒一个冷眼扫来,就变得乖巧如绵羊的样子,江宁嘴角上带着一丝讽刺,原本,她并不想拿这群管事如何的,不过现在……她不介意杀鸡敬猴。
“那个是安杨城的归管事?”清冷的声音如珠落地,清脆却带着那么丝丝寒气,散在大厅之中,不禁,引起阮君恒的侧眸。
江宁表现最多的一面就是不屑与冷淡,这次,多了一丝丝冷意。
管事们面面相视一翻,其中一个矮小身材如圆墩的男人走了出来,不卑不亢的行礼:“小的归林,参见王妃。”
在他行礼时,江宁就看见归管事偷偷拿眼观察阮君恒,似乎是想阮君恒注意到他,或者说,他这不卑不亢只是表演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阮君恒赏识他。
江宁侧头,看向阮君恒,就见阮君恒回眸,与自己的视线对上,脸上扯出一个温和的笑,霸气却不失温文尔雅,很是令人赏心悦目,根本不看别人。
江宁视线转回归管事,只是将一本账册递出去,眼神,不犀利,如湖面平静,带着一抹令人平静的魔力,可被她如此眼神看的归管事,却一点也不平静,心脏止不住的“砰砰砰”狂跳起来,只觉得,江宁的眼神,就如两把利箭,直接穿透他的心脏。
“你可有话说?”江宁不待归管事看,便冷冷的问。
归管事警觉的看江宁一眼,低头,快速翻起自己做的账来,怎么看,都没有偏差啊!而且,那件事,不止他一个人在做这账,其他人也做,大家都一样,若他被发现,他们也被发现,所以这个根本不用担心,那么,他的账便没有问题,他倒要看看江宁要如何拿他开刀。
归管事想通之后,面上,难免露出一丝丝洋洋得意起来。
江宁手指轻敲着桌面,“归管事是自己说,还是由本王妃来说?”顿了下,不给归管事的机会,先将狠话放下,温温和和的道:“若是由本王妃来说,罪加一等。”
归管事心里莫名的一阵发虚,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大家都一样做,怎么可能就他一个被发现?所以江宁这是在炸他,大概是江宁感觉到账有问题,却没有查出哪里问题,这才在这里炸他!
“请王妃教导,”归管事抱拳,三十五度弯腰,以示自己的恭敬之意,却又不显卑微,大有:你若没有真凭实据,我是不会屈服的!
“第十页,第五行,”江宁笑了,还真以为她不敢杀人吗?
归管事不解,一脸懵懂的翻开江宁说的第十页,看向第五行,当下,心跳“咯噔”漏掉一拍,归管事害怕的看向其他的管事,额头上,瞬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来,不出一小会儿,形成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一头的汗水涮涮的往下掉。
其他管事见归管事如此,有些不解,却没有好奇之心,而是将头低得更低一些。
阮君恒拿着书的姿势未变,头也未台,唇角微微上翘。
“还要本王妃,再指出几点吗?”江宁的声音依旧是温和如春风,带着一股令人平静的魔力。
豆大的汗,掉得更凶,转瞬间,就将归管事整张脸都打湿,就连脖子处的衣服都如此,还有后背,早已经印出湿湿的水渍,此时,他吓得面无人色,手脚失了协调性。
“我……奴才……”归管事说话也不利索了。
“第十八页,第一行,”江宁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扑通”归管事吓得直接跪下来,双肩无力的下垂,整个人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似的,刚才还油光发亮的脸庞,此时,早已经显得干瘪老态,神色间,也失了自信。
“夏管事,你帮归管事查查,他这样的错,究竟犯了几处,”江宁转头看向夏管事。
夏管事一听,当下心中“咯噔”不是杀鸡敬猴吗?难道是要全部处理?不对,这样,王府的产业不就没有人帮忙管理了吗?那不乱套了吗?
夏管事额头也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手微颤了一下,拾起归管事握不住掉地上的账册,先是照着江宁刚才说的两处翻看,他蓦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要看向江宁,却又害怕低头,握着账册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
夏管事看着归管事做的账,跟他们做的一样,只是这额度比他们要大出二两银子,不止如此,一本账册上,同样的情况出现了六十次,比他们的多出四十几次,这,还只是七天的册而已。
夏管事恨恨的看了归管事一眼,那眼里的情绪,若非知情,只怕很难怕,夏管事仿佛在说:你可害死我们了!
其他管事见夏管事如此,纷纷转头看向归管事,都与夏管事同样的眼神。
大家如此,很难不引起阮君恒的注意,就见他抬头,手指微动,在夏管事手里的账册就飞到他手上,随意的翻了翻,速度之快,就跟风吹过书页似的,特别注意了江宁指出的两处,挑了挑眉,将账册丢到地上。
归管事见阮君恒如此,都吓傻了。
比起归管事的反应,阮君恒更看重江宁的反应:“爱妃说如何处理?”
“爱妃”二字,瞬间激起江宁一身鸡皮疙瘩,在心里默默的瞪了阮君恒一眼,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归管事,及摇摇欲坠随时要跪下的夏管事们。
江宁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瞪,而脸上神色出现了一丝恍惚,她身上,仿佛罩上一层朦胧的溥雾,给人一种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之感,依旧是那么美,甚至多了一点梦幻的美,可这样的她,阮君恒一点也不喜欢,如果是那样,他不就抓不到了?
心随意动,下一秒,阮君恒的手,已经抓上了江宁的手。
“砰”
原本抓在阮君恒手里的书掉落,砸出沉沉的声音,此情此景,就跟砸在他们心里似的,随着这声砰之后,就是一叠不一样“扑通”声响起,眨眼功夫,刚才还站着的众多管事,现在全部重重的摔跪在地上,好不狼狈。
阮君恒什么也没做,这些管事就已经快吓破胆。
手,下意识的想挣扎,动了动,江宁放弃挣扎,任由阮君恒握着,看向下面跪着的十几人,“夏管事,贪没主家银钱,该自体处置?”
“打五十杖,驱驱逐出去,”夏管事额头的冷汗更多了,可他不敢擦。
“那么,若贪没数额照过五千两呢?”江宁又问。
“!”夏管事猛地抬头,又害怕的低下头,浑身直哆嗦:“乱乱棒打打死,将将其家人发卖出去。”
夏管事说的,还算轻,贪那么多钱的,主家通常是,贪钱的打死,家里人,男的卖为官奴,那是比一般的奴才更下贱的奴才,就算以后赎身,也抹不去身上“奴”字烙印;女的卖进娼楼,身上打上“娼”字,一辈子只能为娼,而且是最低等的下娼,千人骑万人上,还不能选择好一点的客人。
这话,夏管事不敢说,深怕激怒了归管事,一个情急,将他们全部咬了出来,所以说的时候,委婉了些。
江宁其实很讨厌这个社会的连座手法,却也是最好的威慑。
归管事见夏管事并没有说其他的,想到只是自己死,家人最多就是去做别家的奴,松了口气。
“来人,将所有人叫到前院观看,本王妃要他们亲眼看着归管被处死,置于其家人,”江宁皱眉,若不那样处理,是不行的,若那样处理,也未免太过狠绝……
正在江宁犹豫间,阮君恒轻轻的出声:“同样处死。”
归管事当下万念具灰,还不如打上“奴”与“娼”,起码,这样他们还能活着。
“……”江宁一时沉默,“其家人罪不至死,发卖去官府与娼楼。”
轻轻的,就将阮君恒的宣判给改了,众人都不由得为江宁提心吊胆起来,偷偷拿眼看向江宁,心情都是很复杂啊。
原本,归管事是不原自己的儿子女儿们去为“奴”为“娼”的,可是比起死,还是为“奴”为“娼”吧,起码,那样活着,他归家的香火也不会就此断掉。
一个大棒,加一颗甜枣,更何况这枣,其实并不甜,都被人发卖为官奴官娼了,还怎么甜?但归管事与他们却吃得心服口服。
府里,很快传出江宁的铁碗手段,将一群官事制得服服贴贴的事情,传来府外,不知怎的,就变成了,王妃假借账目名义,处理不归顺她之人。
若是这之前,府中还有人敢不把江宁放在眼里,而此时,无人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就连那些资历深的老扑人,此时也不敢不把江宁放在眼里,江宁所到之处,无人敢抬头直视,这才算真正将江宁当成自家王妃看。
东院的肃云,却气疯了。
她算什么?王妃之位不是她的,王爷最心爱的女人不是她,两边都勾不着,不行,她不可以再这样下去!
肃云看向主院,眸中闪过狠意。
有些事情,肃云不懂,可有些事情,肃云却清楚得很,比如说爱上一个人,那么这人的心里只会全心全意只有这个人,别人想硬闯,只会让你喜欢的人更讨厌你,那么她能挣的,只能地位!只要地位到手,还怕处置不了那女人?
“去肃府,让哥哥找一个宅斗高手过来。”没有宅斗手段没关系,她有钱有势,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