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觉得,你和我,刚刚好。”齐者希的声音清淡如水,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顾疏雨。
见顾疏雨不说话,齐者希接着说,“我不喜欢有人打扰我工作,你刚刚好。”
顾疏雨垂下头不说话,从小到大说她内向的人不在少数,她也承认在长辈跟前她的确是话少得可怜,但她总觉得自己内向的性格是伪装出来的第二面,她有着极为丰富的内心活动,她无时不刻地在与自己进行对话。就像现在,听到齐者希暧昧的前半句,她也会紧张也会心跳加速,但她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睡好了?”齐者希又问。
“嗯?嗯,睡好了。”和齐者希待在一起,顾疏雨总有一种防不胜防的感觉。
“饿了吗?”齐者希一边说话一边已经向门口走去。顾疏雨这才注意到程大义不在了,她慢吞吞地站起来,不好意思说不饿。因为最终的结果还是她被叫着一起去吃饭,她真的不擅长拐着弯拒绝。
“我……不饿。”实话实说吧。这对她来说是一天的开始,她饥饿的点应该是在夜间11点左右。
齐者希没再勉强,招呼顾疏雨过来,对她说:“程老师有事先走了,你不饿的话,现在可以回家了。”
“……”难得没有被再三强求去吃饭,顾疏雨感到一股淡淡的成就感,终于有人听得进去她的实话。
“明天开始,试用期三天。”齐者希锁好门,双手插在口袋里,态度懒散随意。
顾疏雨不由自主地笑起来,“我被录用了?”声音仍旧带着几分怯懦,连欢喜都要刻意压抑。
齐者希瞥她一眼,“三天。”
“谢谢老师。”她轻轻咬着下唇,语气轻柔,如果不仔细品味,很难发现其中的喜悦。
“回家吧。”
“嗯。老师再见。”顾疏雨走出校医院的时候甚至觉得脚步有些虚浮。
第一次没有看到别人的过去,第一次在说出真话后没有被勉强,还有,第一次和两位老师一起吃饭。
要怎么形容这种喜悦呢。
二十几年的生活,第一次有了些许的不同。
顾疏雨兴冲冲地跑到公交车站,现在只需要坐车回家等待工作的第二天,不然今晚吃点安眠药这样才能保持第二天良好的工作状态!她放下背包,打开侧边的小包,手掏进去摸了摸,又不可置信地把书包的大包检查了一遍……药呢?
她使劲摇晃起书包,确实没有听到药瓶晃动的声音。白天她拿了药,和程大义说了几句话,然后……去食堂了,那个时候她有没有拿药?不记得了!
“同学,你需要硬币吗?”
温和的男声。
顾疏雨抬起头,对上一张笑脸。干净的容颜,看上去倒是挺舒心。是那个被劈腿的男生。顾疏雨看到,他刚刚跟女生吃完丰富的晚餐,心情大好。她摇摇头:“不用,谢谢。”
男生站在他身边,顾疏雨默默又回顾了一遍白天的情形,可能丢在程大义的办公室了。她折回程大义的办公室,门已经上了锁,漆黑一片。明天反正还要来一趟学校跟齐者希接头,干脆明天过来拿。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她懊恼地抬起头,对着夜空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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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者希在学校的停车场停留了不少时间,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瓶,双眼紧盯“氯美扎酮”几个小字,这是安眠药……他想不出顾疏雨随身携带安眠药的缘故在何处,但又隐约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这是白天她落在食堂的,刚刚他去食堂的时候,工作人员交在了他的手上。他平时吃饭晚,待人接物又是彬彬有礼,和工作人员混了个脸熟。
他拿出手机给程大义发了一条微信:顾疏雨的手机号。
几分钟之后收到了程大义的回复:手机里没有。
齐者希想顾疏雨的性格也确实不会留手机号给程大义,但作为医生,他肯定不会没有病患的手机号码。他下了车,又返回校医院。
远远地看到医院门口立着的人影,颓丧地站着不动,人来人往仿佛与她无关。夜色撒在她的脸上,与城市的灯光互相映衬,光影交错间生出了一种美好的错觉。
这才是顾疏雨给他的最初印象,安静,与世隔绝一般得安静。
他并没有动作,静静地看了好一会,等到顾疏雨离开才又去了校医院。
程大义的桌面……他真是不太想碰。齐者希翻到病患记录,第一位就是顾疏雨,但只是简单记录了她今天过来的资料,再往后翻,发现她每隔一个月就会过来拿一次安眠药。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是程大义的微信:你在做违法的事,你在伤害一名医生的职业道德。
齐者希懒得搭理,把手机又放回去,也没了继续翻看的心思。顾疏雨长期服用安眠药的事实还是让他颇为震惊。他也没询问程大义怎么回事,锁门的那一刻他忽然发现,顾疏雨身上还有很多秘密等他去查探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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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疏雨坐上公交车的时候给程大义打了电话,是个女人接听,她猜想到了可能是师娘,礼貌地打了招呼,并进行自我介绍:“老师您好,我是程老师的病人,有点事想麻烦他,他现在方便接听电话吗?”
“好的,你稍等。”
“大义,你电话。”
“来了来了……”程大义匆匆地赶来,“喂你好,我是程大义,请问您是哪位?”
“老师,我是顾疏雨。”顾疏雨没法称呼自己是小雨。
“哦,小雨啊,怎么了?”
“那个……我想问一下齐老师的联系方式,他好像决定用我了,但我还不知道他家在哪,所以想问问。”
“这么巧?你等等,我报给你。”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巧?顾疏雨疑惑地挑眉,就听到程大义说:“15856547892,他家住在老区教师住宅的302室,你直接去找他就行,他这个人不太喜欢听电话。”
“……哦,好的。”顾疏雨挂了电话,内心始终不太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