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不过将近月余没有回府,再回到帅府上竟像变了一个样子似的,门口通传的小厮,接引的侍女,庭院中扫洒的下人,看着同自己之前走时候的样子完全不同,已经俨然有几分京中王府里的气派。清河挡住要通传的下人,自己便悄悄的进了后院,正看见玉画站在阶上吩咐众人做事,十足的主母气派模样。
直到玉画将众人遣散清河才开口唤她,玉画听见清河的声音惊喜的回头,放在的架势全都不见了,拎着裙角小跑着到清河跟前,双眼隐含泪光:“郡主,你可回来了,我都要担心死了。”
清河拍拍她的肩膀,携着她往屋里走,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那边那么多人我能有什么事?”
玉画撇了撇嘴,说道:“都是一群糙男人,怎么能照顾好你,你去了这么久都瘦了,一看就是那边吃不好也睡不好。”
瘦了吗?清河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黑是有一些,但是应该没瘦吧,自己摸着胳膊上感觉可是比之前结实不少,但这话清河是不敢和玉画讲的,一和玉画说这些就能引出玉画一堆的大道理,离了宫这么久反倒更像宫中的嬷嬷了。
“我看着府上你打理的很好嘛,下人管教的也好,一个个看着都是识礼老实的,是个当家的样子了。”清河进了屋便直接坐到了窗边的塌上。
玉画走到里面打开箱子,给清河翻出来一套干净的衣裳,听见清河夸自己,玉画有些不好意思,脸微红笑道:“这还真不是我的本事。也是奇怪了,之前挑选下人进府的时候,我瞧着有一些不大好的,还没等我开口说呢,他们就都自己有事情不能来府上做事了,剩下的就都是像样老实的,郡主你说奇不奇怪?”
说话间清河已经换好衣裳,拨弄好头发,清河若有所思道:“那还真是有些奇怪,不过今年是你的大吉之年也说不定,成婚有吉鸟送嫁,遇匪有侠士相救,就连选下人都是水到渠成,百无禁忌诸事皆宜啊!”
玉画正在翻扯清河换下来的衣裳,拍了拍上面的灰,十分心疼的想开口,但听清河这么一说玉画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赶忙夹住衣裳双手合十冲着门外的方向拜了拜,“阿弥陀佛,多谢多谢!”
清河看着玉画的模样不禁摇头笑了笑,问道:“我走的这段时间,府上有什么事吗?”
玉画想了想,回道:“府上倒是没什么事,就是郡主你离开之后没多长时间京城就来信了,我照着你的吩咐,把信给了顾少爷,只是顾少爷今天好像不在府上,再就没什么了。”
京中来的信多半是昌平,既然顾玄看了又没有知会自己和起云,多半没什么大事,清河刚回来,也不急在这一时,于是点了点头就算知晓了。
玉画抱着衣裳,看着清河道:“郡主,你一路回来辛苦的很,先休息一下,一会吃饭的时候我再过来叫你。”
清河倒没觉得自己身上疲乏,只是自己才一沾到枕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一阵饭菜的香味将自己从睡梦中勾醒,睁开眼才发现日头已经西沉了。从床上坐起来晃了晃肩膀,感觉自己身上的关节都被人仔细按摩过一遍的舒服。
腹内空空,清河起身走出房门顺着香味飘来的地方走过去,就见着玉画拎着一个食盒走过来,见到清河喜道:“郡主,你起来啦,我还想着要不给你端到房里去呢!”
“不用了,”清河指指旁边的偏厅,“就在这吃吧,你们都吃过了吗?”
“已经吃过了,方才见你睡得沉,就没有叫你。”
四菜一汤,有精致的京中菜式,也有厉安当地的风味,“府上是换了新的厨师吗?”
“是,”玉画有些紧张,“郡主觉得不合口味吗?”
清河舀了口汤,“那倒没有,不过还是觉得你做的最合口味。”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手艺被人认可再开心的事了,玉画也不例外,抱着食盒笑眯眯的站在一旁,“那以后我日日给郡主做。”
“那自然是好,不过这个厨师手艺不错,就当吃个新鲜。”
说话间,看见判官笔和小严从前庭走过来,清河想起自己今天早些时候见到闻徵时说的话,此事再见判官笔多少有些尴尬,倒是小严见了清河连忙奔过来坐到清河的旁边,问个不停,判官笔见小严满是热情的坐下,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来坐到了清河的对面。
清河一边回着小严的话,一边看着判官笔有些尴尬的神色,就知道今天她和闻徵的对话十有八九判官笔已经知道了。
小严一连串问题问完,看着清河的脸,抬起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声,小严悻悻的放下手,可惜道:“唉,黑了这么多!”
清河笑笑,“出去了?”
还没等判官笔说话,小严就已经抢先回道:“是啊,师兄说可能在这里待不了多长时间,就说出去转转。”
“转转也好,你们之前多待在大秦中原或者南疆,还没来过西北吧。”
小严老老实实的点头,“确实和之前看的很不一样,特别有意思。不过师兄以前游历天下行医,见多识广的。”说完脸上还带着点小得意。
清河笑着看判官笔,就见他满脸的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小严,清河突然冲着判官笔道:“恩人游历天下,我之前得了一本书,书上说西北有琼树,结果为明珠,服之可避水火,百毒不侵可保百年,我来了西北之后一直在找这种琼树,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真的?”
判官笔微微一笑,“不过都是些志怪之言,这种传说我也曾听过,只不过是把西北换成了东海底,可是这世上能人辈出若真有此物只怕早已现世,又怎么会隐在传说之中呢!”
玉画听清河说这个听得津津有味,但是一听判官笔说着东西是假的,难免有几分破灭之感。
“倒也是有些道理,只是之前听说普元草能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若非我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只怕也是不信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普元草只此一株,后世之人无缘得见但见了普元草的传说,说不定也以为那是只志怪之言。”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小严在中间看着清河和师兄,有些摸不着头脑,问出了也是一旁的玉画的心声。
“没什么,”判官笔拽着小严的袖子站起来,“咱们去药房吧!”顾玄晚上回来的时候端着手臂,上面站着一只猎隼双目炯炯有神,反观顾玄步态散漫十足的京中公子哥的模样。原本他自己的大院也是开了大门的,可他偏偏要从帅府走进来,美其名曰这样像是住在一起的一家人,显得亲近。
才进了后院就看见清河的房间亮着灯,拉住旁边的下人问道:“你们郡主回来了?”
回答他的是清河打开房门的吱呀声,挥手退下下人,依靠在门边,抱着肩膀定定的看着顾玄。
“你回来了,江起云呢?”
“庆平营那边还有事没有了结,他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顾玄不知道突然哪根筋搭的不对,突然连退好几步伸出手颤抖的指着清河,声泪俱下的控诉道:“你这个女人好狠的心,竟将夫君抛下,独自一人跑回来享乐。”
清河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伸出手去,“京城来信了?”
顾玄不理,仍旧痛心疾首,“你这女人真是蛇蝎心肠,两面三刀——”
话没说完,长鞭裹挟着风声直逼顾玄的手臂,顾玄闪身躲过,口中不停:“你还妄想杀人灭口——”
清河挖了挖耳朵,“你再吵我就绑了你的猎隼!”
顾玄赶忙将自己的手臂护住,“可别,这可是我的宝贝,跟京城传消息不知道比快马快多少倍,你绑了它一次这只可就废了。”
清河眼睛亮了一下,“真的?”
“嗯,”顾玄点点头,“昌平的信上没什么大事,我明天拿给你。”
清河摆摆手,“既然没什么事那也不急,你好好说说你这个猎隼呗!”
“这个猎隼飞的快而且体力很好,很适合远距离的传递消息,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在训练它的一个新技能。”
顾玄故意买了个关子,清河可等不了,急着问道:“什么技能?”
“装死。”顾玄扬手将猎隼放飞,猎隼在空中盘旋几周,就见顾玄抬手一颗石子射向猎隼,那猎隼振翅两下随后飘飘的从空中落下,摔在了地上。
顾玄满意的笑笑,吹了声口哨,那猎隼猛地从地上扎着膀子飞回顾玄的手臂上。清河被这一系列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指着顾玄手臂上的猎隼:“这是你训练出来的?”
“是啊,不过它现在演的还不好,等到它训练好了才能有名字。”顾玄说的满眼得意。
“厉害,厉害。”清河看着这猎隼若有所思。
顾玄说完这个好像刚才没演够,才做好表情伸出手,就见清河的长鞭迎风一震,心疼手臂上的猎隼顾玄只好老老实实的闭嘴,嘟囔道:“真没意思。”
清河转身欲走却又去而复返,对着顾玄警告道:“你以后这个样子还是离我夫君远一点,别带坏了他。”
顾玄欲哭无泪:“我,带坏他?”
昌平的信里没什么大事,只说银票案已经引起了大理寺的注意,皇帝也知道了这件事,嘱咐私下务必查清,不可声张。再一件就是清河离京之时嘱咐过昌平密切关注裘荣的动向,昌平查回来的消息同顾玄带回来的相差无几,柳巍山死于西山,柳淑柔小产,太后缠绵病榻,这其中最引得清河注意的就是昌平说到黎王最近很得陛下信赖,常入宫伴左右。
清河将信放好,看了眼顾玄,顾玄嗤笑道:“这个昌平还真像你放在京城的眼睛,不过这双眼睛却不怎么好用。”
清河没说话,但是她知道顾玄说的有道理,她的消息来的太慢,要么是她有所保留要么就是她现在在京城也有一些力不从心。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是清河不愿意看到的。
“昌平现在无论是各方面都比不上你,黎王也根基也远不如起云,他们谋得的,你们怎么不能呢?”
清河猛地回头,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清河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顾玄会说出这样的话,顾玄也像是被清河的目光吓了一跳,稍稍别开眼,低下声音道:“我随口说的。”
“起云和我说过他要护大秦万里河山,四境忌惮大秦有江氏而不敢来犯就够了,他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
“哎呀,又是这样一堆大道理,真是听也听够了。”顾玄摆摆手打断,“我还有事,我的猎隼还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