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淑柔经历着她这一生中最绝望的事情,可在后宫中却连个水花也没溅起来,只是为众多妃嫔增添了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皇帝子嗣单薄众人自然不敢生谋害皇嗣的心,但是少了一个母凭子贵的可能,当然是喜闻乐见。
皇帝操心政务,将瑞王的事情交给宗正寺和礼部之后就再也没有过问一句,封王和葬礼一起就都草草办了,太阳照旧东升西落,各人都忙着各自的事情,一个陨灭的生命不会在任何人心中留下一丝涟漪,除了柳淑柔。
帷帐遮住日光,屋子里的封赏在提醒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华丽的礼服,冰冷的头饰,猩红的颜色像极了那孩子的血,这些都是她儿子的命换来的。柳淑柔蜷坐在地上,厚厚的地毯带来的是温暖的触感,她抱着曾经裹过孩子的襁褓,她没有抱过孩子,这柔软的布料是她和孩子之间唯一的联系。手边是册封的礼服,金线绣成触手满是凉意,金线映衬闪着光,柳淑柔突然伸出手紧紧的攥住礼服,有些硌手,轻微的痛感在提醒她,自己还活着。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的人是怀息,怀息走到柳淑柔的身边撇了一眼她怀里抱着的襁褓,又似乎没看见一样,拎起旁边的礼服放在柳淑柔的身侧比照着,缓缓的开口:“娘娘,你看这礼服,多漂亮,多衬你啊!”
回应她的是柳淑柔通红的满带恨意嗜血的双眼……
奏报送往京城之后不久,庆平营那边的救援就已经进行了大半,杨子宁左臂受伤,其余没什么大碍,倒是他身边的护卫亲兵为了救他被滚落的石块砸中后背,受伤严重,被救上来的时候仍是昏迷不醒。
既然杨子宁已经脱险,江起云自然是将军中的事务都全全交给杨子宁,厉安城中的事情杨子宁早先就已经安排妥当,少平坐镇厉安也不过是照着杨子宁早先安排好的去做。
杨子宁听说是清河提前预备及时送药的事后,非要当面谢过清河。于是就见着杨子宁吊着左臂,别别扭扭的对清河拱手致谢,清河看着他就想起来之前自己的左肩受伤,说不定也是这个模样,越想越想笑。
杨子宁被清河笑得有些莫名,刚想问清河笑什么,突然帘子被掀开,一个大夫急着走进来,来不及行礼急声道:“王爷,元帅,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中毒,外面从矿里救出来的士兵都出现了不同程度上的中毒症状。”
账内剩下三人闻言大惊,互相看了一眼一同朝帐外走去。
即使清河不懂医术,但是看着面前的士兵嘴唇泛紫,双眼无神,十有八九就是中毒之状。可是毒从哪里来呢?
江起云神情严肃,在医帐中查看了一遍,所见的情况与大夫所说的不差,“诊过了么?是什么毒?怎么解?”
江起云面前的几个大夫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个较为年长的回话道:“毒发的突然,看着毒性不强,暂时可以控制,估计解此毒不难。”
江起云稍稍放心,“那就好,需要什么请直说!”
回话的大夫顿了顿接着道:“需要什么倒是其次,最要紧的是这次中毒的将士有几十人,这已经是相当大的规模了,肯定不是单一的下毒或者投毒,很有可能是大家都接触的东西有毒,若不查出毒药的来源,只怕是现在解了毒,也是无济于事。”
“这你不用担心,元帅和本王定会查清毒源,你同诸位军医就负责为中毒的将士解毒就好。”
“是。”
大夫所说的正是江起云和清河心中所担心的,能进行这种大规模投毒的源头无非就是那么几种:水源、空气、饮食,但是全军都是同吃同睡,若是这三样中有人下毒那也应该是全军都中毒才对,可是为什么只有受伤的将士中毒呢?
正想着,清河突然感觉到有一道眼神直直的投在自己身上,后背一凉顺着眼神望过去,对上的正是杨子宁怀疑的双眼,清河猛地反应过来,对啊,还有一样东西是只有受伤的士兵才能解除到的——那就是自己送过来的那批药。
可是自己送过来的药是没有问题的,清河正想开口解释,江起云就已经抢先一步站在了自己的身前,挡住了杨子宁怀疑的目光,肯定的开口:“子宁,不会是她。”
清河心中一暖,被人毫无保留的相信原来是这种感觉,清河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杨子宁,但是清河并不准备待在江起云的身后,伸手牵住他的手向前一步站在江起云的身侧,昂首直视杨子宁的怀疑,“不是我。”
江起云的相信本就有些让杨子宁犹豫,清河的坦荡则将杨子宁的怀疑打消了大半,扯了扯嘴角仍是坚定道:“我并不是怀疑郡主,只是此事关系军中将士安危,所以不得不验药,若有得罪之处,还望郡主见谅。”
清河不是那种嚷着“你怎么可以怀疑我?”的矫情人,既然验药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自然欣然同意,“这是当然。”
杨子宁也是谨慎的人,即使心中愿意相信清河但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在药中验出问题,郡主还有什么话说?”
清河抿抿嘴,“我当初买药的时候为了防止有人制造事故,再在药中动手脚,所以在厉安以及周边城镇买药的时候特意叫上了厉安有名的闻徵闻大夫一同前往,想来他能证明我当时买的药是没有问题的。”
江起云听到这皱了皱眉但是没有说话。
“要不要我现在把闻大夫从厉安请过来?”
杨子宁道:“先验药,验过之后若有问题再请不迟?”说完杨子宁就领着几位军医出了医帐。
江起云见杨子宁走远,也快步走出医帐,清河怅然的看着自己突然空了的手,有些不知所以但也跟上江起云的步伐。
原本以为江起云也已经走远,但是没想到他在帐外等自己,清河看着江起云抿成一条线的嘴角,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应该不大畅快,但是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于是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你之前买药的时候一直和闻徵在一起?”
原来是因为这个,清河送了一口气轻声道:“我才没和他一块呢!我是和小严一块去的!”
“小严也不行,那么多天他……”
清河突然觉得江起云醋的时候格外可爱,踮起脚圈住他的脖子,不顾周围有人走过,轻吻了他的嘴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抢先开口,截断他接下来的话,“小严没关系的。”
江起云方才的醋意早就在清河踮起脚凑近的时候都随风消散了,众目睽睽这些清河的献吻更是让江起云有些反应不过来,清河眼见这他从脖颈红到了耳朵尖,可他却还在嘴硬坚持,“小严怎么没关系,他也是个男的……”
清河笑得明媚,抵住他的额头,“你难道没发现小严喜欢的是他师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