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儿可以在家里，跟娘亲学字，朵儿不想去学堂。”关朵不依的撇嘴，老听大春哥说挨了米爷爷打，好几次她都瞧见，手心都打肿了呢，那得多疼啊。
“那也不行，娘亲现在管厨房，要识字，还是应该去米爷爷哪。”关凌固执的板起小脸，誓要说服妹妹，这个机会真的来之不易，就算不是为了识字，也应该为了娘亲而乖乖听话。
可到底他年纪还小，不懂如何迂回劝解，所以说来说去，态度都很强硬。
关莳反正笑着不说话，让凌儿管着朵儿，其实挺好的，这对他们的兄妹之情，只会增涨而不会减退。
就在关凌训着关朵之时，土房的窗户下，伸出了一个脑袋，从茅房回来的关佑元，一开始只是想听听墙角，可没一会就听到关朵说，什么东西特别好吃，然后他赶紧望了一眼，就见那炕头小桌上，摆着一大盘黄灿灿的小条条。
再看关朵吃的一脸享受，关佑元就忍不住的咽了咽唾沫，然后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屁股一撅，跑了。
此时的上房，关勇和刘氏也已经醒了。
关勇拉着脸很是烦燥，至于刘氏，顶着黑眼圈在叠被子。
昨晚关莳和关平守完夜走后，刘氏就在炕上翻来覆去，一晚无眠，满脑子都是关凌和关朵要去读书的事，她这一翻腾，自然就搅得关勇也睡不好。
“你昨晚在翻什么，折腾了一晚上，今晚你若还翻来翻去，就别在这里睡了。”关勇口气相当冲，难掩睡眠不足而引起的浮躁，换句话说，就是起床气。
刘氏一听，压抑的心情就更坏了，但口气却一如往常的低姿态道。
“当家的，我睡不好，那是因为我心里着急，你不体贴我，还埋怨我，这不是故意伤我心嘛。”
关勇哼了一声，一边喝水一边问：“你心里急什么？”
“还能急什么，开了春，咱家就是三个孩子去读书了，虽然不用交束修，但买两套文房四宝，还有《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幼学琼林》，最少也要2两银子，还有佑元，他今年该读《论语》了，我上回在书舍看了眼，就是手抄的《论语》都要560文钱，还有，今年佑元要开始学练字，最便宜的黄纸，都要100文一刀……”
刘氏巴拉巴拉的算着帐，越说，关勇的脸色就越黑，终是打断了她的话。
“家里还有多少钱？”
刘氏也不恼，一边扫着炕一边道：“原本还有23两银子，莳儿上次看病，花了5两，办年货花了1两，罗氏那一脚，又要踢走3两银子，七七八八的一扣，我这也就只剩14两了。”
这还是没算上，他要给那两野种置办东西的银子，如果算上，还得再少2两。
关勇听完，脸上露出罕见的抑郁之色，这么多年下来，居然只攒出14两银子，接下来的半年，又基本上没啥进项，也就是说，这14两银子，还要维持到下半年收了粮食，才能有进帐。
顿时，关勇觉的，自己答应让关凌关朵去读书，真有些太过草率，但话说了出去，又收不回来，真应了昨晚刘氏那句，那怕砸锅卖铁，那也得读。
“哼，凌儿的药钱，让罗氏出。”
刘氏听了，眉毛都没扬一下：“祸是她闯的，药钱那自然是她出，别看平儿把钱都交到公中，可实际上，罗氏平日里绣荷包，也没少赚私房钱，只是现如今正月都没出，才让她多蹦哒几天。”
关勇哼了一声，算是应了，过后又道：“佑元的字才开始练吗？”
“可不，前两年只是读，就算练字也是写沙，但今年米兄弟说，必须得开始练字了，再差也得买黄纸。”
关勇闷闷的又哼了一声，落了炕就开始穿鞋。
“当家的，你要去哪？”
“我去找下宁哥儿，让他有空，把凌儿的书抄出来。”
刘氏撇了下嘴，心想，如果让江宁抄那四本书，那到是可以省几个钱，便捞起棉衣，主动给关勇穿好。
刘氏最聪明的地方，那就是管帐，尤其是公中的钱，无论是进还是出，每一笔都记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算是关勇，也在这方面挑不出错来，而她今天想要表达的，也表达过了，至于关勇还是决定，要让关凌和关朵读书，那之后出了什么错，就算不到她头上。
关勇前脚出门，关莳和关朵后脚就端着早饭进了上房。
也不知道罗氏是不是在屋里盯着，她才刚刚摆好桌子，罗氏就领着关佑元来了，而关朵也在拜完年后，被她叫回了房。
刘氏自然不会跟关朵较劲，表面上走了过场，就把目光转向了罗氏。
“平儿呢？还没起吗？”刘氏端起婆婆架子，盘在炕上，冷眼望着她。
罗氏畏惧刘氏，那敢四目相对，缩着脑袋就道：“平哥去喂牛了，马上就来。”
“今年也不算怎么冷，不光人好过冬，牛也好过冬，但看这天色，只怕还有雪下，佑元，到奶奶这来，告诉奶奶，你弟子规抄的如何了？”
关佑元先是看向桌子，然后再恶狠狠的瞪了眼关莳，走到刘氏身边就气咻咻的道：“奶奶，新年如意，我已经抄了五遍了，您就让爷爷别罚我了吧，我那字写的跟鬼画符一样，纯属浪费纸。”
刘氏顿时给气乐了，点着关佑元的脑门就嗔骂。
“你也知道浪费纸啊，一刀黄纸还要100钱呢，你娘就是再攒私房钱，估计那一脚，也要踢没了。”
关莳听到这话，低眉敛眼一言不发，瞧瞧这对待孩子的态度，明显就是一个天一个地，而且拜年连个红包也不给。
而罗氏听完后，顿时急了。
“娘，您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祸是你闯的，难道你还想不认？我是看在快过年了，才把这事给缓了缓，等出了正月，你就把关凌的药钱，交到公中来，否则，我剥了你的皮！”
最后那一句，刘氏说的非常狠，一点置喙的余地也没有，眼神更是犀利的像把刀，能把人的皮肤，一寸一寸的割开。
罗氏脸色发青，僵着脖子咬牙切齿，心里不停的盘算，三天就要1两银子，还要连吃七天，那岂不是还要2两？
她这些年攒的私房钱，一脚全踢空！
都怪关莳还有那两野种，要不是他们害她，她又怎么会破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