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与她的心灵感应越来越深了,她已经达到了初步的境界,能够通过绿珠来感受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但是她还没有尝试过用绿珠来穿越未来时空,自己的能力自己是清楚的,若是一不小心,只怕会引起反噬,毕竟修炼这种事需要循序渐进,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若是太过急功近利,反而容易走火入魔,从而做出一些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事情。
一日,枯燥的修炼结束后,冷浣儿喝了小莲端上来的滋补汤药,有些昏昏欲睡。小莲说道:“小姐,你整日不是修炼就是休息,长期下来,只怕身体素质会下降,我看今日月色正好,小姐不妨出去走走。”
冷浣儿想想也对,抬起头来,只见中庭月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那一轮月亮周围泛着淡淡的光晕,像是一滴陈年的泪珠,带着忧伤的诗意。
这样的夜晚,无疑是十分适合散步的。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有时候就是该放松,享受生活的宁静,才能达到另一番境界。
推开朱红色的院门,面前的草叶上染着一层白色的霜,像是冬夜的第一场小雪,淡淡的寒气不但不令人觉得冷,反而令人觉得浑身舒爽,仿佛浑身的毛孔都被打开了。
乘着月色在花园中慢慢地行走着,晚开的夜来香散发出一阵阵的清香,如同一场飘渺的梦。夜色已深,花园中没有一个人,远远地突然听到了一阵箫声,冷浣儿凝神一听,居然是凤求凰。
当年,司马相如对卓文君一见钟情,为她弹奏了一曲凤求凰,打动了卓文君的芳心,卓文君遂与他私奔。
这首箫曲吹奏的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真是绕梁三日而不绝也,冷浣儿虽不精通乐理,亦沉浸其中,流连忘返,不可自拔。
想起自己与李长卿前世今生这一场孽缘,她的心中不由得有些悲愤,喃喃的念道:“凤兮凤兮非无凰,山重水阔不可量,梧桐结阴在朝阳,濯羽弱水鸣高翔。”
自己姿容无双,又才华横溢,别说是追求容颜绝世的卫阶,就算是惊采绝艳的宋玉,自己也是配得上的。为何上天偏偏就让她遇上了李长卿这个衣冠禽兽?
凤求凰的箫曲渐渐低迷,一曲终了,此时无声胜有声,冷浣儿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赛郎的箫曲真可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我原本以为赛郎只精通奇门遁甲、岐黄之术,没想到赛郎在乐理上也颇有造诣,想必是学富五车,雪儿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雪儿过奖了,这一曲凤求凰,不过是为了追求雪儿而专门练习的罢了。”楚郁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赛郎也真是会哄人,你说的,我可不信。”慕容雪儿垂下头,娇羞地说道。
“我都恨不得把心挖出来捧到你面前了,你还不信?”楚郁露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哎呀,你真坏。”慕容雪儿在他的胸口锤了一下。
楚郁笑着将她揽入怀中。
月色下,微风吹拂,将两人的青丝缠绕在一起,两人依偎在一起如同一对交颈鸳鸯,羡煞旁人,花海浮动着,点点花瓣飞舞,点缀着那美好的场景,如诗如画。
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冷浣儿感觉心中某个地方抽痛了一下,那一股浅淡的疼开始慢慢地蔓延开去。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幕非常碍眼,恨不得冲上前,狠狠地破坏面前的画面。
“赛郎,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将来?”慕容雪儿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雪儿这么担忧做什么?”楚郁一脸的不以为意。
“可是赛郎,我们不能总是这样呀?”慕容雪儿急了,“我现在是怀孕了,而且李长卿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冷浣儿那个小贱人身上,可是等我生完孩子之后呢?”
楚郁看着她,眼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雪儿,这句话我从未对你说过,但是现在我必须跟你说,而且只跟你说一遍。雪儿,你跟我在一起,我不能给你什么?除了快乐!未来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我当然希望能带走你,可是如果不能带走你呢?我也没办法。”
“可是……”
“雪儿,你是我的药,能治好我心里的疾病。”他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声音暧昧,“我当然希望我的药随时都在我的身边,可是,并不是没了药,我就不能活下去。”
慕容雪儿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苍白和脆弱,她有些伤心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既然你知道了,那么宝贝,我们现在该做些开心的事情了。”楚郁轻笑道。
冷浣儿再也看不下去了,她默不作声地离开了这个地方,心里被一种叫嫉妒的东西啃噬得千疮百孔,一种难以言喻的怒火涌上心头,她愤恨地想道:“难道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这样的么?花心、滥情,楚郁,我真是看错了你!”
手中的手帕已经被她绞地不成样子了,她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表情,反正慕容雪儿也不是很想要自己的孩子,她不如帮她解决这个麻烦,助她一臂之力,她不是想后顾无忧地跟楚郁在一起吗?那就让他们后顾无忧地在一起吧!
被嫉妒占据了全部情绪的她,完全没有察觉到,由于自己多日修炼疲惫过度,久久压抑的心魔已经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她变得十分可怕。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她失眠了,脑海里被各种可怕的想法充斥,她感觉自己在发疯,可是却无法制止这种想法的蔓延。
楚郁……楚郁……楚郁……满脑子都是楚郁,他怎么能喜欢上慕容雪儿呢?自己到底有哪里不好?为什么到最后他喜欢上了慕容雪儿?
此时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想法的奇怪,楚郁喜欢谁都可以,为什么非得要喜欢上自己呢?
早上起来的时候,小莲为她端来清水洗漱,看到她愈发憔悴,眼里都是红红的血丝,心疼的不行:“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啊?”冷浣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小莲叹了口气,拧干帕子递到冷浣儿面前:“小姐,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今日要搽些铅粉,上些胭脂么?否则到时候姑爷来了,又得可劲儿的折腾你喝药了。”
“我没事。”冷浣儿擦干净了脸,依旧有些心不在焉。
“小姐,你若是有心事的话,不妨跟小莲说说,小莲虽不敢说能为你提出些什么建议,好歹能让你心里好受些。”
“小莲,你觉得楚郁怎么样?”
“楚公子?”小莲蹙眉,“小莲不知道该怎么说。”
“哦?说实话就好了。”
“嗯,楚公子这人呢,一表人才,学富五车,乃是心有沟壑的大智慧之人,只是此人心机太深,小莲看不透,私心里觉得,小姐与楚公子并不合适。”小莲想了想,斟酌着说道。
冷浣儿怔怔的听着,半晌,悠悠地说道:“是啊,并非良配。”
“小姐,你别想多了,小莲也就是胡说罢了,你别放在心上。再说了,姑且不论姑爷对你是否真心,单说姑爷表面的功夫,那也是做的极好的。你便也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规规矩矩的,别给姑爷招惹那些不痛快的,李府水太深,小姐切记不能感情用事,得步步为营,小心为上。”小莲担忧地劝道。
冷浣儿却似乎没有听进去,问道:“小莲,你觉得慕容雪儿为人如何?”
“小莲不知道该怎么说。”小莲思索半天,慢慢地说道,“此女出身青楼,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有时候太自傲了,反而会显得很愚蠢,喜欢争风吃醋,喜欢感情用事。出身于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心里的魑魅魍魉,必定是不少的,若论鬼蜮伎俩,却算不得高明,毕竟她花名在外,受男人追捧,花名太盛,长久下来,少了斗争之心,渐渐地便蠢了。”
冷浣儿点了点头,若是平时,定会赞小莲的通透,只是如今,她却没有心情。
“慕容雪儿最近招惹小姐了么?我看小姐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聪明的小莲从她脸上细微的表情上立刻猜了出来。
“小莲,你觉得此人当不当除?”
“这……若是有慕容雪儿在,能帮小姐分担一部分的视线,小姐行事便能方便一些,若是没有了慕容雪儿,小姐虽然行事束手束脚,但却大权在握,在府中掌握了绝对的权力,能够自保。除与不除,因时而变。”
“那你觉得现在是除掉她的时机吗?”
“小姐是想现在就除掉她?”小莲试探性地问道。
“不,我只是想除掉她的孩子。”冷浣儿冷声说道,眼中如同储了一块寒冰。
小莲吓得打了个寒颤,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莲,你觉得这个主意不可行么?”她转头看着她。
小莲的脸色有些发白,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小姐,祸不及宗族,罪不及家人……”
“此事,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说完这句话,冷浣儿转身走了出去。
小莲叹了一口气,满脸担忧,这事的起因,只怕是因为楚郁吧?这件事,只怕也只有楚郁能劝得住她了,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不想小姐日后想起这件事来,愧疚一辈子。
她心中的小姐,从来就不是一个心狠的人。
而那个孩子,虽然不受所有人的重视和祝福,但它毕竟是无辜的。
小莲偷偷找到楚郁,将此事告诉了他,说完了之后,楚郁的脸色阴沉莫测,小莲的心中忐忑不安,也不知自己将这件事告诉他,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半晌,楚郁对小莲说道:“你来找我是对的,估计你现在也劝不住她,我会想办法让她放弃这件事的,毕竟孩子是无辜。”
“那楚公子……你……你不会为难我家小姐吧?”小莲担忧地问道。
“你放心吧,我楚某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欺负女人的事情还是不会做的。我会圆满解决这件事的,虽然我不知道你家小姐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个决定,但是我想,她也只是一时冲动,我认识的她,心地并不坏。”
当楚郁找到她的时候,冷浣儿正在给一只受伤的小兔子包扎。这段时间,李长卿绞尽脑汁地在想,怎么才能让冷浣儿喜欢上他,见她对一切都淡淡的,便挖空心思地找来了一只兔子,有一只兔子的陪伴,冷浣儿也不无聊。
小兔子不小心跑到了玫瑰花丛里,被花枝上锋利的倒刺给割伤了腿,小小的肉蹼上鲜血直流。
冷浣儿拿着纱布轻柔地给它包扎着,一脸的怜惜。
“真可爱。”楚郁赞了一句。
见来者是楚郁,冷浣儿立即冷下了脸来。
“怎么?不欢迎我?”
冷浣儿麻利地给小兔子包扎完,站起身转身就走。
楚郁拉住她的手:“说说,为什么不欢迎我?”
“楚公子,男女有别,这里可是李府,我可是李长卿堂堂的正房夫人,你还是避嫌的好。”冷浣儿甩开他的胳膊冷声道。
“现在说避嫌不嫌迟了吗?当日我们在山洞里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避嫌呢?”
“此一时,彼一时。”
“的确,但是现在的我依然可以让你回到那时候的感觉。”楚郁暧昧的一笑。
冷浣儿突然觉得他的笑容无比的刺眼,喝道:“楚公子,请自重,以后请不要再来纠缠我了,传出去了,不光妾身面上不好看,妾身的夫家也是会被蒙上污名的。”
“你现在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么?别忘了,我们可是盟友呢。”
“盟友是盟友,但是我们的关系仅止于合作,除了合作之外,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听到她嘴里浓浓的硝烟味,楚郁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表现的这么反常?”
“我一向是这样,楚公子若是不喜欢,以后离我远点!”冷浣儿说完,拔腿便走。
楚郁追了上去,单枪直入地说道:“听说你想害死慕容雪儿的孩子,这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说这件事还好,一提这件事,冷浣儿便想起了昨夜他们之间的卿卿我我,旁若无人,不由得冷笑道:“楚公子,这是李家的家务事,关你何事?再说了,没有证据便来诬陷别人,这便是你谦谦公子的做法?”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你就告诉我,到底是不是?”
“是有怎样?怎么,你心疼了吗?”她面上的讥诮更甚。
“你在说什么话!”
“我说什么话,你心里还不清楚吗?勾引有夫之妇,这便是你的公子做法?说出去只怕笑掉人的大牙。”
“冷浣儿,你能不能理智点?”他握着她的肩膀,“我跟慕容雪儿是什么关系,你还不知道?”
“我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们男人嘴里一套,背地里做的又是另一套,我怎么会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再说了,我也不想知道!”
“你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楚郁也怒了。
“你就当我无理取闹好了,楚公子走好,冷浣儿不送了!”
被气得差点失去理智的楚郁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后,想到这次自己来的真正目的,又退了回来,看着冷浣儿说道:“那只小兔子真的很可爱。我知道,其实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话说的狠,却是见不得一点血腥的。”
“这么说起来,就好像你很了解我似地。”冷浣儿自嘲地一笑,“我能为复仇做到哪一步,你就拭目以待吧。”
“我知道,我们共同的目的都是复仇,但是在复仇的过程中,我们也可以尽量少的减少伤亡的,那个孩子是无辜的,不是吗?”
“无辜的?我说楚郁,以前我没看出来,原来你还是一颗痴情种子,都爱屋及乌了呢。”她叹了一口气,语气越发尖锐,“不过这件事你最好少插手,因为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与我们俩只见的联盟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还有,楚郁,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严肃地警告你,你最好少插手我的事,因为,我并不是非你不可的,没有你,我也一定能完成我的复仇大业!”
“这么说,你是执意不肯放过那个孩子了?”楚郁的语气也开始冰冷了起来。
“绝不!”
楚郁的脸上露出一抹失望的神情:“冷浣儿,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真是看错了你!再怎么说,它也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一片无辜,降生到这个世上并不是它的错。祸不及宗族,罪不及家人,纵然你与李家有再怎么解不开的血海深仇,也不应该拿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开刀!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冷浣儿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原来楚郁,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既然你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要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止,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之间的联盟就到此为止吧,从今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两人决然离去,背道而驰。留在楚郁心里的,是慢慢的不解、悲痛与愤怒,而留在冷浣儿心底的,是深深的冷意,以及绝望与悲哀。
她突然不知道她这一世的重生是为了什么,报了仇之后呢》一个人孤家寡人浪迹天涯,飘零一生么?爱情明明是如此虚幻缥缈的,为何她仍然在渴望着,希望有一个人能够知她懂她,能够与她携手一生,让她不再寂寞。
突然觉得两世为人,她活的都像是一个笑话。
从来都是身不由己,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回到院子里后,小莲见她的脸色更加差了,心知楚郁定是没有将事情解决,反而使得事情更加恶化了,心里有些急。
“小姐,小姐,小姐……”一连喊了她三声,冷浣儿也没有反应过来。
小莲又是一叹。
“小姐,楚公子来了。”
“让他滚!”冷浣儿愤怒地将桌子上的一堆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小莲吓了一跳,她认识小姐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看到小姐发过这么大的脾气,看来这的是被楚公子也气得狠了。便斟酌着说道:“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人生苦短,爱情这种东西,就像是早上的白露一样,阳光一出来,就全部蒸发了,是最经受不起考验的,你当为自己多做打算,这才是上上之策呀。”
冷浣儿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原来楚郁根本没来,方才小莲之所以这样说,只是为了唤回她的注意力。她的心中,不由得又增加了一层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