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长卿走了,冷浣儿才起身,她之所以不起身是因为身上只着布兜,为作戏只得这般装束,但她又不愿李长卿见了她的私里样,便拖到他走之后才起身。
小莲不明其意,看到小姐与公子情长缱绻,自当以为是昨夜,一直捂嘴笑,冷浣儿懒得去辩解。
她亦起身装束,她有预感,这种日子会持续一段时间,因李长卿现在对她极为爱怜。
她穿上艳色长裳,真是讽刺,她一颗真心委屈求全,换来只是他的冷血与谋害;现如今决断权谋,恶意勾引,他倒是直往这儿扑。
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几日来,李长卿连夜留宿冷浣儿,李府这几日热议,纷纷道是冷浣儿是起势了,倒多了些迎合奉承的人。
李长卿坐于院中,冷浣儿乖顺地为他沏茶,手法娴熟优雅,他温柔地注视着,冷浣儿如一本书,他本以为翻到尽头,没想后头还有后续。
让他百看不厌,冷浣儿道,“相公看我脸上有东西吗?”
李长卿笑道,“浣儿是极美的。看美人三月有不知肉味。”
虽然同榻而眠,但是他对行房感受都是极为模糊的,冷浣儿真有此本事,把他迷得七浑八素。夜夜不起早,老夫人开始对他训话了,但是他还是停不止自己的脚来冷浣儿这里。
冷浣儿哂笑,“相公可别再取笑浣儿了。”
“不取笑,我说真的。”李长卿抬起她的俏脸,“浣儿,我想要个我们的儿子,他定会如你般知礼乖巧,也有为父的那种风采。”
冷浣儿偏头,“相公越发不正经了。”她心里冷笑,他们未有肌肤之亲,怎么可能会有孩子,而且若是孩子的爹不会是李长卿。
她不希望她的儿子有这么一个狠心绝情的爹爹,如果不能生,那么她宁愿不生。
“来人!快放我出去!”在李府最偏僻的柴房里,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扒着门。
罗绮裙衫脏乱,失了颜色妆容装饰,莫容雪儿看起来惨不忍睹。自那日李长卿把她关进柴房,便再没把她放出来过。
“别叫了,整天叫唤着公子也不会来理你的!”门房本来还对慕容雪儿有些敬畏,毕竟她肚子里怀的可是李家的种。
可是连日来,他听到的消息让他马上改观。
“叫了也没用,现在公子已经迷上了冷浣儿,听说他夜夜留宿,白天又起得极迟,看来你是要失势了,识相的就赶紧缩起尾巴做人。”守门的人叫道。
“不可能,长卿是爱我的!”慕容雪儿大吃一惊,李长卿风月场上久混,她使尽浑身解数才得春风一度。怎么可能会迷上那个女人呢?
而且李长卿还恨着冷家呢。
“信不信由你!”守门嗤笑,“冷一房是要大盛,所有房的主子都跟她示好了。我也要赶紧去投诚。”
慕容雪跌坐到地上,那是她昔日的荣耀,只一夕便尽数为另外一个女人所拥有。
她目光含愤,“冷浣儿,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她不相信李长卿竟然被冷浣儿那个女人迷惑,那些夜夜缠绵的日子里,李长卿对她可是爱怜有加,一定是冷浣儿用了什么妖术。
她深吸一口气,她现在必须冷静下来。她摸摸未有变化的肚子。
不怕,她现在肚子里有着李家的骨肉。李家是极为重视子嗣的,就算李长卿不认她,李铭泰也不会放任她不管,只要她肚子里还有李家的骨肉。
现在她的肚子就是她的希望,相信假以时日,她一定能东山再起!
抄手游廊,李长卿正立于拱桥两边,一边是冷浣儿,一边是慕容雪儿。没有一丝犹疑,李长卿想也不想往冷那一房走去。
这几日,他有得空便直往冷浣儿那处跑,脚根本由不得自己。
“长卿。”后面有人唤他,李长卿回头,便看到李铭泰正一脸严肃看他,于是作礼,“父亲。”
李铭泰看他,目光有些责难,“你是要去哪里?”
李长卿有些心虚,男儿志不当如此拘泥于情事,最近连老夫人跟他透风说父亲已经对自己有些不满了。
李长卿不愿意让父亲责难,于是道,“我要去……看看慕容雪儿。”
李铭泰轻微点头,“美色误人,你当知自己所做所为,冷与我李家的利害你也是知道的。”
“是。”李长卿低应道,心里却难以升起如往日的同感。冷浣儿温婉贤惠,就算是冷家的女儿,嫁鸡随鸡,想必一定会站在他们李家的立场吧。
李铭泰见他语言还能听自己一点,于是再道,“慕容雪儿现在怀的可是我们李家的子嗣,可要多留些心照料。你的妻妾之间的事我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总之,不能让李家的子孙爱委屈。”
李长卿受了一顿训,只得应下来。
心内却对慕容雪儿感到不快,他走到慕容雪儿的房内,才想起慕容雪儿被自己关进了柴房。
走回柴房,就看到容颜憔悴的慕容雪儿,“长卿!”
慕容雪儿扑上来,扶在他肩上嘤嘤哭泣,“我以为你再不来看我了!”
李长卿一下子被她抱住,不同于冷浣儿身上的清香,他第一次发现慕容雪儿身上的香味太过于呛鼻了。
他轻轻推开慕容雪儿,“好了好了,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慕容雪儿不依,“长卿,你莫要被冷浣儿那妖女给迷惑了,我才是真正爱你的人。我那是被冤枉的!”
李长卿皱起眉,“浣儿是你的好姐妹,怎么这么说呢?”
浣儿!慕容雪儿满脸震惊,他竟然唤冷浣儿唤得这么亲密,看来下人说他们两个现在鹣鲽情深,竟然是真的。
她心一慌,拽住李长卿的袖子,“长卿,你可莫忘了我,我肚子里还有你的骨肉。”
一个女人,当她哀婉伏倒在你面前,急切求得你乞怜的女人,男人大多数是兴趣缺缺的。
李长卿亦是如此,所以当看到慕容雪儿如此作态,不由得心里泛上一股反感。
“我让人关你柴房,是为了让你好好反省自己的错,看来你还没有好好地想好。”李长卿掰开她的手。
“不!”慕容雪儿才发现,李长卿完全没有昔日里对她的爱怜,他现在眼里心里都被那个叫冷浣儿的女人给填满了。
慕容雪儿惊叫,“长卿,你说你永远不会抛下我的!”
李长卿拂开她的手,“亏你在风月场所那么长时间,你不晓得男人的话大多数都只是应景之辞吗?雪儿,你已经不是我喜欢的那个雪儿了!”
慕容跌坐在地上,她当然知道!但是她以为李长卿不是那样的人,她以为她可以让这个男人永远为她倾倒。
没想这一切不过镜花水月而已。
“是冷浣儿吗?”慕容雪儿眼含恨意,“是因为她,所以你才不再爱我吗?”
李长卿没回答,但是默认了那个意思。
他现在心里心心念念的确实是冷浣儿,想她的温婉,想她的绝美,想她的风情。那种天然去雕饰的美丽,绝不是慕容雪儿这种后天妆成的庸脂俗粉可比拟的。
“你好好再想想,我有空会来看你!”李长卿转身走出房间,心里只想要去另外一个女人那儿。
“李长卿,你敢如此弃我!”慕容雪儿尖刻叫道,“你真不在意你李家的子嗣,你尽可以走。”
李长卿回头,“你什么意思?”
慕容雪儿冷笑,“若你敢出门一步,我会对肚子里的李子孙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她现在已经是鱼死网破的想法了。
李长卿也是极为爱护子嗣的,受他父亲影响,加上他还未有子息,听到慕容雪儿的威胁,他立刻回身。
见慕容雪儿情绪激动,他软下声音,“雪儿,你别做傻事,我并非说弃你于不顾,你是我李长卿的人,我当然会负责!”
慕容雪儿见他温言软语,眼泪止不住流,“你倒是薄情寡义,我与孩子一起死了得了。”
李长卿掩她唇口,“怎么说这话,不要多想,你现在身孕在身,宜静养,你不是说着希望孩子出生后乖乖顺顺,所以现在就要做好胎教。”
他好不容易将得一子,若是有什么差池,不仅李长卿自己这关过不去,李铭泰第一个不饶他。
所以即使想走心切,李长卿还是忍住性子安抚慕容雪儿。心里却又一次把她与冷浣儿的善解人意作比较。若是冷浣儿,绝不这般步步逼人。
慕容雪儿又在他怀里哭闹了半晌,可是拗不过李长卿的意愿,她直言自己不想再关在柴房里,可是李长卿愣是装傻充愣,最后无奈还是留在柴房。
其实李长卿是有私心的,见识到了慕容雪儿的歇斯底里,他更不愿意冷浣儿面对这么疯狂的女人。
李长卿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经从一个从来不为女人考虑的人,变得慢慢地会为了一个女人考虑事情。
“我也该走了,你好好养胎,静心静气。”李长卿道,一意想走,慕容雪儿一听立刻拽住他。
她现在也平静下来了,她开始知道李长卿不比过去,他慢慢地变了。
于是她退而求其次,“那你要经常来看我。”
看她热切的目光,李长卿想到她肚中的婴孩,点头,“我有时候会来的!”
李长卿迫不及待走出去,慕容雪儿有些悲哀,曾几何时,她风光无二,倒如此红颜未老恩先断。
“冷浣儿,你这个贱人!”她口中骂着,语气怨毒,她不会放过冷浣儿的!
冷浣儿看李长卿快步进门,她有些惊讶,“相公!”
李长卿挥退小莲,忽然抱住她。
冷浣儿一惊,直觉想挣扎,身子一僵,想到现在的情况,于是任他搂抱,只轻轻地问道:“怎么了?”
李长卿吸一口她散发的芳香,心里多了些宁静,少去了见慕容雪儿的那种烦躁,“一日不见君兮,如隔三秋。”
冷浣儿心里冷笑,这大宅子人多嘴杂,多的是八卦谈资。在他刚刚前脚踏进慕容雪儿那里,她这儿早就得了消息,知道他在做什么。
小莲刚刚还在担心着李长卿被那个女人继续迷惑,看李的样子,还是她冷浣儿技高一筹吧。
冷浣儿面上却郁郁难安,“相公还是别说了,今日一说,他日再不来浣儿这里,那可是自打嘴巴。浣儿宁愿相公从未说过。”
李长卿一挑眉,拉了她的手坐下,“你怎么这么说?我怎么会不来你这儿呢?浣儿现在是长卿的心头至宝,不去谁那儿也不能不来浣儿这里啊!”
冷浣儿听了这话,忽然掩面垂泪,不能自抑。
李长卿见了立刻慌了手脚,“浣儿,这是为何哭泣?”
冷浣儿泪眼婆娑,“我怕相公的宠爱只是昙花一现,妾身不如慕容妹妹见多识广,没有玲珑七窍心来讨相公欢心。妾身便难掩难过,只能夜夜垂珠到夜明了。”
“你胡想了。”李长卿将她挽入怀里,“慕容雪儿不及你一根毫毛,我现在倒想着当初怎会没看见你的好呢。相处起来你更容易让我感到轻松。”
冷浣儿抬眼,有因必有果,慕容雪儿昨日有因,害她之心,她没那么大容人量,不过还施一丈罢了。
慕容雪儿身怀子嗣,难保她不能东山再起,她低道,“相公还是去慕容妹妹那儿吧。下人都在议论相公今日见了那慕容妹妹,定然是重新宠幸于她。她又怀李家的子女,我迟早是要比输于她的。”
李见她急哭了,心里早化成一滩水了,于是连声哄道,“哪个下人有这般大胆敢议论主人家事!你说出来定不饶他!浣儿,我心里只有你,慕容雪儿已经是昨日云烟,若你不喜,我不让她见你就是了!她现在已经在柴房闭门思过了,她不是你的威胁。”
冷浣儿破涕为笑,“相公,真真是男子,浣儿能得此佳婿,足矣!”
李长卿摸摸她的秀发,唉叹道,“哄浣儿真费了我力气,现在浣儿若想胜过慕容雪儿,那么如今紧要的是为我生个孩子,这才是正道!”
冷浣儿脸红起来,“相公说得不害臊。”她现在已经难适应李长卿的热情,小绿跟她合作很愉快,所以每次总能在重点之处打住,让李长卿睡到第二天。
她特意地把时间调长了,制造一个李长卿很沉迷自己的假相。她必须得到全府的重视。
慕容雪儿一连好几天没有见到李长卿,可是关于他与冷浣儿的事情却如同利刺般进入她的耳朵。
李长卿长宿冷浣儿那里。
李长卿得了一块珍贵的丝绸布料给冷浣儿送去。
李长卿……
“放我出去!我要见李长卿!”慕容雪儿死命拍打着门板,她被囚在这里已经过了六七日,李长卿根本就没有想到她。
他现在跟着冷浣儿那个女人正在你侬我侬,她为了他生孩子,李长卿竟然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别吵了。”守卫很不客气地打断她,“你已经无人问津了。公子不会再来的!”
“你骗人,快去叫李长卿来!不然我撞死在这里!”慕容雪儿已经发狂了。
守卫讽刺她,“你舍得吗?你现在最大的价值就是你的肚子。若是真的鱼死网破了,你得到的又是什么?”
慕容雪儿泪流满面,她是不敢,“我要见李长卿!我要见李长卿……”
声音开始慢慢低下来,过了半晌,守卫有些奇怪,慕容雪儿怎么不出声了。
他探头一看,慕容雪儿已经昏倒在地上了,他一惊,慕容雪儿另说别论,但是她肚中的孩子可是李家的骨肉,若是有什么差池。
他一想冷汗都出来了。他连忙打开门,“快来人啊,慕容夫人昏倒了!”
冷浣儿在李府后花园纳凉,便看到对面慕容氏住的地方人来人往,她有些好奇。
谴了小莲去打听。小莲回来,脸色有些怪,“慕容夫人昏倒了,从柴房被抬回屋里了。”她补充了一句,“是老爷下令的。”
府里的人都知道,李铭泰是一个重视子嗣的人,慕容雪儿昏倒不担心,便是她腹内孩子却是大事。
冷浣儿表情有些淡,她想过了会有这样的结果,毕竟慕容雪儿手里还握着子嗣这一个大筹码。
她想了想,起身,也向那处走去,“慕容妹妹受伤了,我也应该到场关怀一番。”
她一进了慕容雪儿的院子,就看到大堆的下人来来回回,大夫匆匆走进去。
下人看到她都觉得很惊讶,都知道李长卿房里这两个夫人斗得厉害,冷浣儿竟然来看慕容雪儿。
第一印象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不管别人怎么样,她还是仪态万千地走进里室,李铭泰、李长卿都坐着等大夫诊治。
李铭泰一见她就来气,脸色立刻阴下来,口气很冲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长卿看到她,不由得紧张了一下,他看了看室内的慕容雪儿,有点心虚。
他跟冷浣儿承诺过不让她再见到慕容雪儿的。可如今却由不得他,病不能不看,孩子的情况得让人瞧瞧。
“妾身鲁莽,只听说慕容妹妹生病了,心着发急,便不管不顾地来看看。”冷浣儿矮下行礼,一脸做错事的样子,“公公,冷浣儿失礼,若是不能来,那么浣儿再不来了。”
李长卿拉住她,不忍见她失落,打着圆场,“怎么不可以来?浣儿如此有心,想必父亲是不会介怀的。妻妾和睦相处,这是好事儿!”
李铭泰哼一声,明显看得出来李长卿偏爱冷浣儿,“倒是学会卖乖,别在我面前说些漂亮话,我还有眼睛!”
当他瞎的,宅院里的事,他是不关心,但是不表示他不知道,两位夫人的内斗他也是有听见的,虽然两个都不喜欢。
但他是更不喜欢冷浣儿的,与她的外表无关,这是世家之仇!他们李家族的耻恨。
不过也不能太过于为难于冷浣儿一个弱女子,就算她是庶出的冷家女儿,那也是相当响亮的名号,而且李长卿的房事,他也懒得去管。
“我不管你们的事如何处置,但是孩子的事情给给我注意着点,我李家的子孙可是重中之重,绝不能拿这玩笑。”
“知道。”李长卿和冷浣儿垂头应道。
李铭泰正想说什么,大夫出来,他赶紧迎上去,“大夫,我孙子可好?”
老大夫对着李铭泰道,“夫人无碍,只是情绪过激,需要安心静养。我开些安神不伤胎的药,吃了便无碍。”
李铭泰起身,“谢谢大夫。来人送大夫出门。”他继续道,“只是这雪儿倒是真过激了,我听说老是拿自己的怀胎威胁,真是太不像话了!好好管教。”
他转身对李长卿道,“她怀着身孕,关在柴房里算个什么事?把她放出来罢,好生待着。”
李长卿只得应是。望着李铭泰走了,他转过头,看向冷浣儿,“你怎么来了?”
冷浣儿低头,“是不是不该来?真是对不住了。”
李长卿见她伤心地想走,拦住她,“我不是这个意思,浣儿,你听我说,我不是觉得你不太想见到慕容雪儿吗?所以才会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