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继续说道:“先有过河人才有摆渡人,先有疾病才有医生,先有凡人才有佛祖。摆渡人为渡人而生,医生为疾病而生,佛祖为凡人而生。倘若世间凡人无病无灾,无痛无苦,那便不是凡人。
人生来便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的权利。你看贫僧如今袈裟在身,佛祖在心,焉知向佛之前不是屠夫?六道轮回,各司其职,阿弥陀佛。”
萧绝恍然大悟,无悔大师说的对,自己本是凡人,怎能以神律己。心中一团迷雾霍然褪去,眉宇间神台清明,意气风发。
“听大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大师点拨,小生受益匪浅。”萧绝起身,认认真真的行礼拜谢。
“点化众生,本是贫僧的职责所在。萧施主不必多礼。”无悔大师心中松了口气,总算没有辜负陆翁嘱托之事。
萧绝身背挺直,远望四方,认真说道:“以后若再有人欺负我,打我一巴掌的我必还他两巴掌,捅我一刀的,我必杀他全家。”
“……”无悔的屁股刚刚离地又摔了回去,他仰头长叹,佛祖,我对不住你。
萧绝心里没有重如沉石的心结所累,立刻感到浑身轻松,陆七七见他脚步轻盈的进来厢房,好奇的凑上去问道:“你跟无悔大师在说什么,我怎么看他最后脸色不好了。”
“有吗?你看错了吧。我跟无悔大师相谈甚欢,只恨相见甚晚,不然定然能成为莫逆之交……”
“停停停,当我没问。”陆七七受不了他自吹自擂,翻了一个白眼打断他。
陆翁隐藏在茶杯后的嘴角掀起了一抹弧度,想来无悔受了自己所托,为了解开萧绝的心结又不能彻底抹掉他心里的愤然,肯定是说了不少违心的话。
无悔随后才进来厢房,双手合十端于胸前:“阿弥陀佛,萧施主身上的业障未除,尚不可大意。萧施主,陆小施主,二位先随贫僧的弟子到客厢房歇息,待贫僧与陆施主商讨解决之法,再请萧施主前来。”
陆翁一听这话,赶紧朝他们挥挥手:“你们去吧。”
萧绝倒是想留下来听听,可被陆翁这么一赶,也不好留下,只好和陆七七一起跟着门外的小沙弥走了。
“无悔,你已经有解决之法了?”不等无悔坐下喘口气,陆翁就急切的问道。
无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才说道:“我也是从萧绝身上得到的启发,他能用偷天换日来助龙借身还魂,我们何尝不可如此。”
陆翁眼睛一亮:“你别卖关子了,直接说我们该怎么做吧。”
“移花接木”无悔笑着吐出四字说道:“我们只需用移花接木的办法,蒙蔽天罚雷,让假的萧绝应了此劫,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
陆翁寻思了一会,猛的一拍大腿:“妙妙,实在是妙啊。”
“先别高兴太早”无悔泼了他一盆冷水说道:“移花接木说起来简单,真的要成功也不容易。阵法符箓这块你在行,要布什么阵,用什么符你自己去想。我最多到时给你护个法,打个下手。”
陆翁颔首,捋着胡子沉思了起来,半响之后忽的说道:“我倒是想起来一种阵法可以一试,不过……”
“不过什么?”
“哎”陆翁叹了口气:“不过需要萧绝的生辰八字,我上次让七七侧面打听过他的八字,可萧绝说他是孤儿,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无悔轻笑一声:“那不正好,借此机会也确认一下他到底是不是萧家的血脉。”
陆翁瞪了瞪眼:“你说的简单,万一他不是,我们不是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也不至于,我们准备的齐全一些,不会让天罚雷伤到他。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试试又何妨?”
无悔的话让陆翁心动了,一咬牙同意道:“那就试吧,你还记得那孩子的生辰八字吗?我是记不清了。”
“我当时不在江城怎么会记得,你问问若云,她肯定记得。”无悔白了他一眼。
“对对对,我这就问问。”陆翁一拍额头,拿出电话正要拨打的时候又问道:“我该怎么说呢,平白无故的要这个,以若云现在缜密的心思,不难被她察觉。现在还没有确定,万一不是,又是徒增她的伤心。”
无悔又白了他一眼:“你就说在我这儿,想给孩子点盏长明灯,若云哪里还会多想。”
“哈哈”陆翁一巴掌拍了下无悔的光头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无悔大师,你经都念肚子里了。”
“陆翁,你给老子滚。”无悔恼了,一把打开陆翁放在自己光头上的手。
陆翁大笑着去打电话:“我就知道,你就是当一百年和尚也改不了粗鲁的本性。”
无悔的脸气的发抖,嘴角抽了又抽,硬是把又要脱口而出的脏话憋进了肚子:“阿弥陀佛,众生皆烦恼,烦恼皆苦。烦恼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
中元节过后,早晚天气有了些凉意,秋色渐浓,然后温度还没有完全进入深秋,一向不怕冷的萧绝此刻正躺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双臂枕在脑后,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颗颗繁星。
萧绝记得师父授他观星之术的时候,师徒俩常常以地为床天为被,在山顶上一看就是一整夜。这几天住在大报恩寺,晚上闲来无事,他总要到这里待上半夜。
对于消除业障的事,陆翁对他只字未提,只让他修心养性,沐浴斋戒。所以这些天萧绝除了吃就是睡,白天睡多了,晚上就失眠了,与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如吹吹夜风来的舒服。
陆翁虽未对萧绝说过只言片语,可人却忙的脚不沾地。为了确保萧绝的绝对安全,阵法上一定要有所变动才行。陆翁把自己关在屋里研究了一天一夜才画好阵法图,拿给无悔看过之后,两人才开始在后山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