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鸟送锦此刻正迎着风雪,往百祖山下的清河城里飞去!
雅静娘娘告诉武夜来和谢雨裳说,她遇见的那一位世外高人也经常出现在中原的西北方向。而西北方正是魔教的所在地!
所以武夜来和谢雨裳决定,先在中原的西北方找上半年的时间,如若半年以后找不到,那他们也到了西北,去魔教也就近了。
此刻青鸾送锦的背上站着四个人,四个都带有心事的人。
四人看着漫天的风雪,从青鸾送锦的周身飞逝而过,而下方逐渐渺小的梅骨阁也完全收于眼底!
突然谢雨裳讶道:“你们快看,梅骨阁最后的那座山的风雪地中的两人是谁和谁?”
三人顺着谢雨裳的方向看去,只见距梅骨大殿最远的那座山峰上,被大雪压平的雪地中,正有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坐在梅花树下,看着他们!
曾瑶和上官叶看到二人的瞬间都不由得微微惊讶!武夜来看到二人的瞬间只是微微一笑,心里道:“原来是他们!”
原来依偎在梅花树下的二人正是唐双怡和宋景!
宋景是在大荒山里面为了救唐双怡的性命而失去的手臂。而回到百祖山以后,唐双怡为了照顾自暴自弃的宋景,来到了宋景的身边!
武夜来见过宋景也是在大荒山里面,不过那时宋景只是初断手臂!而再看到宋景的时候,他的怀里已经依偎着清风阁的大弟子唐双怡了!
雪花渐渐地飘大,飘落在了早已经被大雪覆盖了的梅骨阁上!
唐双怡依偎在宋景的怀里,指着天边飞过的青鸾鸟,道:“景哥哥你看,武道友他们在青鸾鸟的背上!”
宋景看了看青鸾鸟身上的四人道:“上官师兄和曾师姐也都在上面,他们也要和武道友谢小姐一起去魔教么?”
唐双怡看着四人道:“不清楚!我只听师父说,如果谢小姐的‘入病’之毒半年后还没有解的话,他们就会去魔教的!”
宋景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武道友是对谢小姐动了情了!”
唐双怡看着青鸾背上逐渐远去的四人不由道:“何止是武道友对谢小姐动了情,就连曾瑶师姐也不是对上官师兄动了情了吗?”
宋景看了看已经快消逝的四人,不由低下头对着怀里的唐双怡道:“但愿他们也早日有情人终成眷属!”
唐双怡抬起头看着正在看着她的宋景,痴痴地道:“不管如何,我们是在一起了!”
宋景轻轻地低下头,在唐双怡的额头上一吻,道:“嗯,我们在一起了,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多么令人回味的话语啊!
在老去的那一刻想来是不是也令人特别的回味啊?
青鸾鸟上的四人,看着绽放如火的红梅花树下的唐双怡和宋景,都不由从心里默默地祝福和羡慕!
他们是不是也羡慕在某个大雪飘飘的日子里,坐在火红的梅花树下,看着漫天飘落下来的大雪,然后互相依偎在对方的怀里?
对方的怀里是不是有着冬天怎样都剥夺不去的暖意?
雪飘得越来越大了,这世界被银白色塑成了一片!
那风雪中仿佛听得到有人低声地诉语,有人痴缠,有人在漂泊……
诉语什么?痴缠什么?而人又在漂泊什么,为什么漂泊呢?
清河城,距离百祖山最近的一个山城!
清河城虽然是一个山城,但却是三千大河流经过的一个繁荣山城!清河城寂静的夜中,被白雪倒映的有几分黄昏的感觉。一块块石板上被大雪积得厚厚的,偶尔有个打更的人从上面走过,留下几个足迹,但片刻之后便被大雪覆盖了。
清河城中的悼月亭中,围石桌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石亭的屋檐上被大雪覆盖的厚厚的,偶尔还会有大块的雪从上面滑落,重重的落在下面。
悼月亭外,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好像要把亭中的四个人困在这里,让他们不再离开这里一步!可它为什么要困住他们呢?他们要离开吗?
武夜来举起杯中的茶,对着上官叶和曾瑶道:“今天终须要别,武夜来就敬二人一杯!”
上官叶和曾瑶都没有说一句话,抬起手中的茶水,也一口饮尽!
谢雨裳虽然出身于南方那样的礼仪风行的地方,对茶地品很有讲究,但此刻对于武夜来三人这样对茶的牛饮,却没有感到什么不适,相反她觉得以这样的方式来告别,才是最有意义的!一切都没有矫揉造作,一切发自内心!
上官叶看着武夜来道:“我们就要到极北冰原去了,你们也要到西北去了。清河城将是最后一个相聚的地方。我们也敬你们一杯茶吧!”
四人同时站起,同时举杯,同时饮下!然后同时坐下,同时目光相对!
武夜来看着上官叶道:“如果你在极北冰原实在没有什么突破的话,还是尽快回来吧!极北冰原的凶险,并非你想像中的简单!”
上官叶点了点头道:“你也一样!魔教能和正派互相并存数千年,实力不容小觑!如果你要去魔教还是一切小心为好!”
武夜来苦笑一声道:“我并不是要覆灭魔教,只是想替雨裳姑娘要回解药!单凭十五年前宁问天那样的英雄行为,我也不会对魔教怎么样的!要不然我和雨裳姑娘也不会花上半年的时间去寻找雅静娘娘说的世外高人了!”
上官叶听罢,没有说话,倒是曾瑶道:“你们也今天晚上就走了吗?”
谢雨裳道:“没有那么急,明天早上出发!你们决定真的今天晚上就要走了吗?”
不等曾瑶回答,上官叶已经回答道:“今晚就走!”
谢雨裳看了看悼月亭外面的漫天风雪,不由道:“为什么不明天早上再走呢?”
上官叶看了看身旁的曾瑶,然后道:“因为我们打算走水路,从东海之滨一路北上去极北冰原!”
武夜来看着上官叶,道:“那样不是绕远了吗?”
不等上官叶回答,曾瑶抢道:“他是怕我受不了极北冰原的寒冷,才要走水路的!”
武夜来看着既不否认也不同意的上官叶,道:“既如此,我们也只有在此告别了!”
悼月亭外,风雪漫天。
武夜来和谢雨裳看着已经御驾在半空中,临风雪而立的上官叶和曾瑶,不由得轻轻地低叹了一声!
上官叶和曾瑶站在风雪中,对着亭外的的武夜来和谢雨裳二人,抱拳后就要转身离去!
突然武夜来对着刚要转身的上官叶,大声道:“上官叶,你要记住,不管你走到哪里,你永远都是我武夜来的朋友!”
上官叶没有回头,只是身子略微颤抖了一下。倒是曾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武夜来,然后又回过头,看了看依旧是一脸冰霜的上官叶,低叹了一声,就准备和上官叶离开了!
上官叶还是没有回过头,和曾瑶在这样一个风雪漫天的夜里,御剑朝东海之滨飞去!
不过武夜来脸上还是露出了微微的一笑,笑得无比的甜蜜!仿佛回到了童年的某一个夏天里,在河边邂逅了一个可以和自己畅游的同伴,两人在河里自由自在地游着!
谢雨裳看着武夜来脸上露出的微微一笑,不由心里问道:“他们有说些什么了吗?”
有时候没有说是不是已经很能够说明很多东西?
有些东西是不是不说出来比说出来更能让人轻而易懂?
武夜来看着上官叶和曾瑶消失在这样的风雪挤满的夜里后,才转过身对着谢雨裳道:“我们到亭中坐下在谈吧!”
谢雨裳看着还挂有笑意的武夜来,不由点了点头!
悼月亭外风雪不停地加深,青石板的道路上已经累积了厚厚一层!而被风雪积压下的屋檐,屋顶宛如远处高高的山峦,白皑皑的一片!
清河城中的最后一盏煤油灯,也在婴儿的哭泣声渐小的时候,被灭去。大街上瞬时间陷入了悬崖一样深的安静中去了!
风雪在悼月亭亭外,呼啸而过,饶有失落感地看着亭中一男一女的畅谈!
谢雨裳想起了梅骨阁上不被安排归宿的梅花和刚才御剑离去的上官叶,突然对着对面的武夜来激动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武夜来惊讶地看着谢雨裳道:“你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
谢雨裳稳定了情绪,对着武夜来道:“我明白梅骨阁为什么不安葬飘落的梅花了!”
武夜来看了看外面飞着的风雪,不明白谢雨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明白”。于是他看向谢雨裳问道:“为什么呢?”
谢雨裳道:“因为梅花都和上官叶一样的孤傲!”
武夜来疑道:“不埋梅花怎么和上官叶的孤傲连在一起了呢?”
谢雨裳反问道:“上官叶很想和你交朋友,但自己却不表达出来,非要通过剑意来传达,先看看你的意思。刚才要走的时候,他也非常地想转过身来和你说一句心里话,但他却没有转过身,只是略微顿了顿身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呢?”
武夜来的目光飘向了窗外的风雪,然后道:“因为他已经冷傲惯了!”
谢雨裳又道:“那梅花给你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武夜来回过头道:“梅花选择在了万物凋零的冬季开放,而且还是傲寒开放,给人的感觉就是冷傲!”
谢雨裳又问道:“上官叶选择了今天晚上走,即使有很大的风雪,他还是走了,是不是?”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他的确还是走了!”
谢雨裳缓缓地起身,走出凉亭外,伸出她的双手,然后接住了飘落的白雪,转过身对着武夜来道:“梅花和上官叶一样冷傲。上官叶选择了要走,就走了。梅花要选择飘落,它为什么就不能飘落?它要选择自生自灭,又为什么不可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雨裳顿了顿,然后接道:“百祖山都能尊重上官叶的选择,为什么梅骨阁就不能尊重梅花的选择呢?”
武夜来懂了,他懂了梅骨阁为什么不埋葬飘落的梅花了!因为梅骨阁懂得它们的冷傲,尊重它们的冷傲,尊重梅花的选择!
谢雨裳接道:“梅骨阁之所以成为梅骨阁,不成为竹节阁,松原阁,听涛阁,清风阁我想就是因为他们对梅花的了解与尊重吧?”
武夜来听着谢雨裳的这一番讲说,看着风雪里谢雨裳的一身桃红色,不由的低问道:“那武夜来为什么之所以成为武夜来呢?谢雨裳为什么又之所以成为谢雨裳呢?”
风雪不停地加大,
不知道谢雨裳有没有听到武夜来的低问,
若听到了,
她该怎么回答呢?
是不是武夜来也有着谢雨裳成为不了的秘密,
或者谢雨裳也有着武夜来成为不了的事实,
亦或每个人都只是自己,
谁也成为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