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素香的事刚过去两天,司花仙子夏樱雪便来天璇殿探紫羽神尊。她的到来,顿时让这几日在天璇殿伺候的绯颜如临大敌。束手束脚的站在紫羽神尊身旁绯顔却恰恰让夏樱雪眼中冒火,怎么又是她,什么时候她成了紫羽的贴身婢女了。
此刻夏樱雪的怒火,紫羽神尊看在眼里,但不动声色。司花仙子的脾气可是比她的美貌还要闻名天界。
“紫羽神尊可真是贵人事忙,见你一面都不易。”夏樱雪轻叹了一句,语气中微微有些幽怨。三番四次均扑空,被北微宫的婢女们看了几次笑话。不过此刻看着紫羽晶亮的紫眸凝视自己,似乎她之前的不平都放了下来。
“之前数次颇为不巧,对玄女多有怠慢了。”紫羽在夏樱雪的对桌坐下,回头对绯颜说道:
“取些落梅茶来。”
绯颜领命出门,出门前看着对坐的两个美人,不,美神,心头没来由的涌出一番酸涩。她低着头快步出了门去偏殿取茶水,强抑内心的翻涌。
一进偏殿便碰上几位长仙婢姐姐,其中一位微胖的长仙婢姐姐正是平日在北璇殿打扫,见了绯颜一脸笑意。说道:“这几日,辛苦你了,没想到洛月会钦点了你来伺候神尊。”
“听说,九天玄女又来了。”其中另一位玄衣仙婢说道。
“司花仙姬隔三差五往我们北微宫跑呀,比其他的仙姬来的勤的多。”
“晴衣,这话可不是你说得的。”其中一位年长的长仙婢姐姐提点道,犯了言规可是要受戒的。
那名叫晴衣的青色衣裙的仙婢顿时白了脸,闭了嘴。
“几位姐姐,神尊的落梅茶是在何处,我要取用些,”绯颜道。
“真是来的巧,正好我们都准备好了。玄女最爱这落梅茶,神尊还是放在心上的。”玄色衣裙微胖的长仙婢姐姐笑道。
那句“神尊还是放在心上的”深深的扎在绯颜的心上,让绯顔面上不自然的一僵。怎么来到异世,成仙为婢,那可心却还是那么脆弱,真是动心则乱。
绯颜也不多言语,垂着眼眸捧着茶盘便回去了。看着绯颜的背影,几个长仙婢姐姐不由得窃笑道:“看她那模样,真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
“有的她好受的。”
落梅茶是北微宫北山白梅林所特制而成,北微宫本为天界极寒之地,北山更是被各种仙器的灵气包围,这梅林的白梅花更是冷香醇厚,香味久置不散,更有提升仙家灵力的功效。
绯顔低着头捧着茶盘入内,只听得一阵仙音妙曲,入耳入心让人心旷神怡。内室处,司花仙子正在抚琴,而紫羽神尊则在一旁入神聆听。一个是美绝天界的仙姬,一个是颜动六界的神尊,她一个小小的凡人顿觉自己哪有资格觊觎神尊。她按住自己内心的酸楚,依旧面带平静的将落梅茶送至司花仙子身旁后,便远远的站在内室的门廊处,那才是她该呆的位置。
一曲毕,紫羽神尊不由的站起来轻轻拍了拍手掌,连身赞叹司花仙子的新曲精妙。夏樱雪被紫羽这一番鼓舞,绝美的容颜如被清晨阳光照耀的花朵熠熠生辉,美眸中都是流转的柔情。
紫羽神尊却是并未接过夏樱雪含情脉脉,但倒是回头注意到站在门廊下的抱着手呆立的绯顔。
“怎么站在那,在天璇殿随意些罢了。”紫羽冲着绯顔高声道。
绯顔一呆,心想:我站远点,就不打扰郎情妾意的。但她还是木着脸走到夏樱雪身旁倒茶。
夏樱雪本来巴不得这婢女走的越远越好,但一见紫羽发话,以为他是在训诫绯顔不懂规矩,
不知为她主动奉茶。心中又生起几分得意,想来仙婢始终只是仙婢,自己怎么还在意起一个小小的婢女了。
她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端起了茶碗。清香扑鼻,低着头轻抿了一口,冷香清冽。甫一入喉,夏樱雪面色大变,立即用右手凝聚灵力将入喉的茶水逼出,一口喷在地上。她广袖一挥,便将绯顔扫到在地,怒目而视道:“贱婢,竟然想暗算于我。”
紫羽神尊也呆愣了一刻,但旋即用仙力托起了倒在地上的绯顔。而绯顔此时早就吓得面色发白,怎么。。这茶有问题。
“玄女,息怒。这其中必有误会。”紫羽神尊走过去安抚道,一面他用仙力将绯顔推至一旁。
“这茶。。”夏樱雪娇嗔道,一见紫羽亲自过来,她瞬时收敛了片刻的失态。
紫羽端起茶碗,闻了闻,说道:“这茶里加多了一味。还请玄女见谅,这婢女来我天璇殿不久。想必这落梅茶的配制并不熟习,才出此差错。还请玄女看在我的面上宽恕了她。”
“哼,多加了一味阴铁藜,与这白梅搭配可是伤仙体的良方。我看她不是不懂,是太懂罢了。”夏樱雪冷笑了一声,她早看紫羽处处亲近护卫这婢女不爽了,今日算是让她有题可发挥了。
“冤枉,玄女,请恕小婢愚钝。刚刚偏殿处的药草甚多,小婢一时心急才出错!求玄女、神尊责罚。”绯顔心里多有不甘,她想起了刚刚在偏殿时那几位长仙婢姐姐的窃笑。但此刻不是她争辩的时刻,这口锅她此时必须得背下来。
“玄女,绯顔来我北微宫时日并不长,难免有些差池。再说她必不是有意为之,否则岂会如此容易被玄女识破。”紫羽不偏不倚道。言下之意,就是下毒也不用下的如此拙劣。
紫羽的话,让夏樱雪冷静下来,虽说这茶水有问题。但这个仙婢敢如此胆大妄为,倒也不合情理。而且此时她若在闹下去,让紫羽神尊也下不了台。她转眸长叹一声道:“真是没有料到,在大名鼎鼎的北微宫还能遇到这样的事。”
看着她微颦的眉,紫羽也暗了暗脸色,天帝的爱女差点在北微宫遭毒害,传出去他难辞其咎。
“玄女,今日之事皆怪紫羽管教不周,他日我必登门拜访谢罪。”紫羽垂了眼眸道。
见一向清高自傲的紫羽神尊也有认错的时候,夏樱雪就消了气,更何况难得紫羽还要倒她的府上谢罪,她更是喜不自胜。她按下了心中的窃喜,只是面色冷淡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不过你这个婢女,倒是要好好责罚,下次可别让我再在这里见到她。”说完她扫了跪在地上的绯顔一眼。
绯顔垂着脸,咬着唇,忍住反唇相讥。此时她是奴是婢,夏樱雪是客是主,她除了忍还是忍。
紫羽再次应承安抚了夏樱雪几句,才送夏樱雪出了天璇殿。
紫羽神尊沉着脸进了天璇殿,绯顔还跪在内室里,一动未动。
“起来吧。”紫羽神尊语气里不怒不怨,一如平日般冷淡。
“神尊,不是我。不是我。”绯顔这才站起来,仰着满脸泪痕的小脸。刚刚她还能咬着唇一句不驳,此刻她再也忍不住刚刚的委屈。
“说说是怎么回事。”
绯顔听到此处便把偏殿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向紫羽禀明,紫羽越听眉目越阴沉,怎么他北微宫一贯光明正大,竟出了这等下作之事。他命绯顔招来偏殿的几位长仙婢,二名玄衣与一名青衣仙婢皆强抑着慌乱的神色,互相推搡着进了主殿。
紫羽神尊一问起落梅茶之事,三人皆拜倒在地,说不知情,此茶皆是绯顔一手炮制。在旁的绯顔顿时气得直接大声对质,无奈三对一,也无其他旁证。倒是显得绯顔有意推诿自己的过失。
紫羽神尊见这几名仙婢公然互相指责,更是皱了皱眉,说道:“够了。这件事无须争辩,我已有分数。”原来紫羽神尊早在这几名长仙婢甫一进门便探了探她们的灵识。真相早已一清二楚。
紫羽神尊此句一出,这几名长仙婢顿时明白无法瞒住神尊,皆拜倒在地纷纷求饶。在一旁的绯顔只是冷眼旁观,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真是太小瞧神尊了。
紫云严厉告诫了这几名仙婢,不得再有这般恶毒行径,否则必送到刑仙阁问罪。今日一事姑且饶了这三名仙婢,罚这三人去了北山守候一年,不得入天璇殿半步。三名长仙婢顿时面色发灰,北山极寒与天璇殿可不是同日而语。
打发走这三人,绯顔才缓和了面色,向紫羽神尊谢恩。
“委屈你了,本是北微宫的家丑。”紫羽神尊若有所思的说道。
“守护北微宫的声誉才是最重要的。”关键的时候背锅,这是下属的职责啊,再说就算当时她在司花仙子面前申辩,只会让她怒意更甚。只要紫羽神尊没有错看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紫羽神尊抬起头看了看此刻泪痕犹在,神色略显憔悴的绯顔,心中一动,她一名小小的地仙竟有这般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