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大叫不妙,还是晚了一步。
“你就是西河里头的东西?”
人跟鬼相遇时,比的是胆魄和气性,你弱了他就会欺负你,你强势了,就会压得鬼怪不敢害你。我瞪着眼睛,气势上决不能输了。
这个水鬼很特别,怨气重,凶性大,但是我连洛风啸那滔天的气势都见过,自然不可能被他吓倒。
“不错,你不怕我?”
听到他承认了身份,神棍躲在墙角里,吓得瑟瑟发抖。我冷声道:“我为什么要怕你,人有人道,鬼有鬼途,你插手阳世,就是坏了阴阳秩序,我要是告到城隍爷那里,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冷冷一笑,说道:“我在西河里头待了几十年,来抓我的鬼差不少,都进了我的肚皮,别想吓唬我。”
原来还是个横的,那就是吓不住了。我有些头疼,跟这种凶戾鬼物打交道,谈条件是下下策,鬼永远不会像人那么守信。
“你为什么要抓王小虎?”
他眼神闪烁了下,说道:“他到河边玩,我看着不错,想找来陪我玩玩,被你们坏了我的事情。”
这个鬼在撒谎。
我没有当面戳破,白日不说神,晚上不谈鬼,这是忌讳。接着问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王小虎被我救回来了,绝对不可能还给你。”
他厉声道:“三天后,把小孩送到西河里头,要不然你替他来,否则,我就杀光一村子的人。”
一说完,二麻子的尸体跳出棺材,就朝着门外跑掉。我和马九千急忙跟着去追,他跑的飞快,我们追到西河时,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快看,那儿。”
水面上漂着一具尸体,这么一会儿,就变得铁青僵硬,身上还长了毛。他咧嘴,朝我们露出个邪祟笑容,水面起了旋涡,把尸体给卷了沉下去。
马九千恨恨道:“这个水鬼太嚣张了,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打了电话给洛风啸,问他要怎么办?
那头传来一声冷笑:“他要你,或者王小虎去找他?你把王小虎的生辰八字给我看看。”
我急忙说了,他推算了下,说道:“被我猜中了,王小虎四柱属阳,是个顶好的料子,虽然不如你四柱全阳,也算是难得了。”
“难道还有讲究吗?”
“属阳的人是修道的好料子,比普通人强。更重要的是,人死灯灭,但是属阳的人体内还有一口阳气,可以借尸还魂,再活上一辈子。”
我悚然道:“难道他想借尸还魂?”
“你去问问神棍,这个水鬼的来历,我再告诉你应付的法子。”
神棍这回老实多了,眼里都是死气,估计是被吓破胆了。我问什么,他就说什么,并没有隐瞒。
原来他这一脉是乡下的神汉,懂一些招魂的法术,以前还吃得开,后来破除旧文化,他们被当成牛鬼蛇神被打压了,谁都不敢靠近。
西河里头的传说在他爷爷那一辈就有了,说是有个大将军死在里头,怨气重,害死了不少过往的人,在里头称王。
“其实西河里头的水鬼都是假的,是伥鬼啊。”
伥鬼?我吃了一惊,这种鬼在阴华经里头也有记载,山里头的老虎年岁久了,就生出邪魅,被老虎害死的人无法投胎,而是办成了伥鬼,替它捉了人来吃。
“难道是西河里头死的是个老虎?”
这故事小时候爷爷给我讲过,山里有个老汉,他的老婆媳妇还有长子都被老虎吃了,有一天,他的小儿子梦到过世的母亲在向他招手,说是一棵树下埋着黄金,让他挖出来用。其实这母亲已经成了伥鬼,六亲不认,诱骗了家里人却给老虎做食物。
幸亏被老汉识破,设了陷阱把老虎给打死了。我忽然想起了元盛君,他就是靠着斩杀老虎而封为阴神地,会不会知道什么呢?
洛风啸发短信给我,让我问一问老虎的尸骨埋在哪儿?
神棍摇头道:“时间久了,那时候都被分了,拿回去泡酒喝了,哪有剩下地?”
“不可能,如果没有虎骨,就算是成了精的老虎也不可能长存,怨气早就该消失了。”
洛风啸告诉我,老虎年岁长了,知道吞吐精华修炼。“但是畜生就是畜生,不比人天生灵慧,三魂七魄俱全,所以鬼魂没法长存,一定是依附在骨头上。”
我就问神棍,能不能找到当年打虎的人?说不定还有线索留下。
“当年打虎的是本地一个很有名气的猎户,他早就死了,家里头人都搬走了,哪儿还有什么人在。”
我有些失望,找不到虎骨怎么办?
王家媳妇来喊我们回去吃饭,王老汉听说了这事,一拍大腿,叫道:“你是说那个能射石弓的猎户吧?”原来那个猎户力气大得很,天赋异禀,能把石头做的弓拉弯,所以名气很大。
“你知道他在哪儿?”
“人早死了,但是当初他有个儿子留下没离开,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搬家。”
王老汉套上了车,连夜带我们去隔壁的虎头村。这村子落在一个山坳里头,只有二十几户人家,跟外头沟通很不方便。村里亮着灯,但是没有烟火气。
王老汉敲了几户人家,但是没人应声。
总算有家里头有人,喊我们进去吃茶。我拉着王老汉,这村里阴气太重,屋里头的未必是什么良善。
我们就这么隔着门说了几句话。王老汉问他射石弓的猎户在哪一家?里头人说是不清楚,村里没有这号人物。
我们有些失望,往回走的时候,路边突然跳出个黑影。
“你们是不是想找石马蛋?”
“石马蛋?”
“石马蛋就是石添丁的孙子。”
石添丁就是当初射虎的猎户,我问他:“你知道石马蛋住在哪儿?”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有个条件,你身边那个女鬼好漂亮,你把她送给我。”
我一声冷笑,喊出了秦大和薛良人,喝道:“给我撕了他。”
这厮不过是山野里的游魂,只是个黑眼,连跑都跑不掉。我心里恼怒,直接把它搓成鬼丸子给吃了。这厮被灭杀前,被秦大威吓,问出了石马蛋的住处。
出了村子往东走,小路尽头是个树林子,后面有一个荒僻的木屋,石马蛋就住在那儿。里头黑漆漆地,却透着活人味儿,我们敲了门,里头没人应答。
“石马蛋在家吗?我们是王家村来地,西河里头的东西又出来了。”
门嘎吱开了,露出个络腮胡子大汉,他警惕地朝我们看了看,我看他眼皮发亮,像是擦了牛眼泪。
“你们是人,那就进来吧。”
他拿粗瓷碗给我们倒了茶,水是涩的,看我喝下去,他才松了口气,见谅道:“这水里头加了点药,如果是鬼,那就受不住。”
我看他这么谨慎,就问他怎么回事?
“哎,西河里头的东西邪得很,手段又阴毒,要不是我爷爷传了这些法子给我,我早就死翘翘了。”
石马蛋跟我们说了当年的事情,西河边上有老虎作祟,吃了不少人,连一个过往的武将去除害,也被吞了。朝廷派兵剿了几次,都被它给逃了。后来听说石添丁是个猎户好手,就请他来帮忙,派了三百兵勇协助,追了老虎三天三夜,总算是把老虎给杀了。
“老虎的尸体呢?”
“当时杀虎,有个道人帮了大忙,射虎的箭头上有他写的符咒。本来爷爷主张烧掉骨头,但是道人不同意,当官的也不同意,就把骨头给分了。”
“虎骨被卖了做药材,泡酒,肉被分了吃掉了,虎头最后被道人给拿走了。”
我心里失望,这么久了,那个道人说不定不在世了。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是个低着头的老妪。
她在外头喊道:“马蛋,我是三婶啊,我孙子被蛇给咬了,你拿点药给我啊。”石马蛋跟我们解释说,他住在这里,靠打猎采药为生,经常送些药给村里人治病,换一些米面馒头。
他问老妪是被什么蛇咬伤地,老妪低着头,详细说了。
我看他从墙上拿下个葫芦,倒了一包药出门,就拉住了他,冲他摇摇头。他有些奇怪,我冲外面叫道:“今夜是鬼夜,不宜出行,你走吧,明天来拿药。”
老妪不肯走,在外头叫唤。
我冲马九千使了个眼色,他提着短棍,一身杀气地出去,把药包给了老妪,冷笑道:“药给你了,还不快走,要是不肯走,我烧香给你引路。”
老妪抬起头,阴沉沉地看着马九千一眼,这厮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浑身煞气,看的老妪一个哆嗦,转身就跑了。
石马蛋这才觉得不对,八十多的老妪像是猴子一样敏捷地跑掉了。他脸色发白,叫道:“我昨天看到三婶,她还好好地,没想到居然也遭了那个鬼物的毒手。”
“你知道怎么回事?”
石马蛋叹气说道:“我爷爷说过,咱们家惹了祸。那个老虎大得很,有六七米那么长,额头带王,而且很狡猾,一看就是开了灵性的山大王。它被杀了,怨气不散,肯定要来报复。”
“活着都被你爷爷杀了,死了还怕?敢来就再杀一次。”马九千不客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