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第N次从厕所出来时,我已经虚弱得连脚步都拖不动了!
云诗诗扶着我,有些担心地说道:“小沫,你还好吧?怎么突然就拉肚子了?是不是晚上受凉了啊?”
“没有吧!”我摇了摇头。
本姑娘一直是身体壮如牛,感冒病毒看了我大约都会绕道而逃,而且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任何不舒服的症状啊!
“那么,会不会是吃错东西了啊?”云诗诗继续好心地帮我找原因。
应该也不会吧!
午餐都是老妈给我准备的,她那个人一直自诩是超级完美家长,怎么容许我的午餐出问题呢?
等一下!
我一下子回忆起中午的事情来。
那个时候我的饭盒好像脱离我的掌控,时间不长,但也足够让别人做坏事了!
我微微眯起眼睛,一脸沉思道:“诗诗,你说,会不会是金羽儿干的啊?”
虽然有句话叫“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金羽儿跟“君子”两个字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所以我这样适当地推理也属正常范围。
云诗诗立马开始进行深度思考,最终一脸恍然大悟地望着我:“小沫,你别说,这事儿很有可能哦!尤其是像金羽儿那样阴险的小人。”
看吧,不是我诽谤花瓶脸,而是她的人品,路人皆知!
行,待会儿回教室我就好好问问她。
如果她承认了,那么等我好了,非得扒她一层皮不可!
不过,我想得太过美好,一般做坏事的人都不会自己承认的,看我面前的这位花瓶脸就知道了——
“什么?你拉肚子啊?”金羽儿面对虚脱的我,笑得一脸无辜,“这事儿我不知道啊!不过有个词叫‘报应’,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啊?”
我微微眯起眼睛来。
报应?
亏你说得出口!
看你那贼兮兮的笑,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做的!
我不说话,她便笑得愈发放肆。
然而不争气的肚子再次痛了起来,我第一次尝到了“身不由己”的滋味,愤愤瞪了她一眼,仓皇落跑。
在我身后,那个犹如破铜烂铁的笑声仿佛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第N+1次从厕所出来后,云诗诗一边扶着我一边说:“小沫,我还是送你去医务室吧!不然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呢!”
听到“医务室”三个字,我的脑海里顿时闪现出卫斯的脸。
呃,还是不要了吧,早晨我刚惹到他,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去找他,那不是屎壳郎趴在牛背上——找屎吗?
然而我的抗议丝毫不奏效,云诗诗这位平时看着挺柔弱的姑娘,此时表现得极爷们儿,二话不说扶着我就朝医务室走去。
我在心里一阵哭爹喊娘,却完全没有办法,谁让女侠般的我此时已经虚脱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呢!
老远看到校医务室大门,仍旧是我上午所见的情形。
呃,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冷冷清清。
尽管我此时是个病号,但内心澎湃的八卦热情一点都没有降低,于是我拼着全身仅剩的力气,开口询问正扶着我的云诗诗:“最近大家都不喜欢卫斯了吗?”
云诗诗则用了一种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来看我:“小沫,你是在小看卫校医的魅力,还是瞧不起咱们学校花痴的坚持力啊?”
“两种兼有吧!”我无力地说道,“你看这里跟之前比,很明显就不对劲啊!”
云诗诗白了我一眼,使劲将我向上托了托,喘着气说道:“你还是不是在学校混的啊?卫斯昨天大发威,喝退了一帮花痴呢!据说,他发出了严重声明——禁止不相干人等再靠近他,不然后果自负!小沫,你说这个卫斯会不会有自闭症啊?这样做,不是要伤心死我们这些品味优雅的人了吗?”
昨天?
我在脑海里迅速展开了搜索,可我只记得昨天发生的最大事件,就是我被篮球砸晕了!
对了,昨天老妈说是卫斯将我送回了家,那么我昏倒前应该就是卫斯抱住了我,那不是全校都知道我和卫斯的关系了?
呃,不能这么说,好像我跟他的确有什么关系一样。
可是不管怎样,怎么全校都没反应啊?
我小心地看了一眼云诗诗,犹豫地开口说道:“诗诗啊,那个,我昨天,被篮球砸到,晕倒……”
“何小沫,我说——”云诗诗再次将我托了托,大喘了几口气,鄙视地说道,“你没事吧?不就是肚子不舒服,至于像林黛玉那种弱不禁风的样子吗?瞧瞧,话都说不全了!”
你才林黛玉!
你去拉十几次肚子试试看还有没有力气说话!
不过算了,想想我刚才说话断点,也确实不全是因为没力气。
这还不是因为内心还有点忐忑吗?
整理了一下心情,我继续刚刚的话题,不过这次说话利索多了:“昨天卫斯把我抱走,篮球场上的人有没有讨论什么呀?”
“哈?”云诗诗停了下来,看着我的眼神莫名其妙,“小沫,你脑子没被砸傻吧?昨天扶你起来的明明就是姑娘我!你该不会是得臆想症了吧?还有啊,都说了卫校医很不喜欢人家的接近,他会主动过来抱你?哦!小沫——”她顿了顿,像是想明白什么事一样,语气有些兴奋,“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卫斯了吧?”
“当然没有!”我立马否认,可是仔细一想,不对啊!
我明明记得有人抱我起来的,怎么变成了是云诗诗扶我的啊?
还有,老妈都说了,是卫校医送我回家的啊!
到底是我得臆想症还是云诗诗啊!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那个丫头,不死心地继续问:“那后来呢?你扶了我之后呢?”
“你就摔到地上啦!呃,别那样看我好不好?你明明知道我力气不大的嘛!后来沈轲宇抱着你去了医务室啊!”
“啥?”我整个人瞬间被雷劈中。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啊!
救我的人,瞬间变成了肇事者?
“然后呢?”我咽下一口口水,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极其好奇。
“我怎么会知道?我说,你别这样看着我嘛!”云诗诗表现得很无辜,“虽然我也很想知道他会对你怎样,可是人家抱着你跑得飞快,而且当时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我们一众人等也不好追上前去啊!而且从心里而言,我也希望你们能借此机会好好培养感情啊!”
“谢谢你啊!”我朝着她皮笑肉不笑地道谢,然后一下子恍然大悟,“所以说,今天花瓶脸敢公然跟我动手,其实是因为昨天的事?”
“也许吧。”云诗诗耸了耸肩,然后突然露出一脸好奇的笑来,“说起来,我还没时间问你呢,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啦?他有没有吻你啊?”
喂喂!想象力可不可以别这么丰富啊!
我一脸黑线地望着她:“朋友,我昏过去了,你懂吗?就是一点知觉都没有,他就算把我卖了我也没法替他数钱,哎呀——”
说到这里,肚子又绞痛了起来。
啊,可不可以来点痛快的,不要这样折磨我了!
挨千刀的花瓶脸,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2
云诗诗赶忙扶我走进校医务室,然后扯着嗓子开叫:“卫校医,卫校医,你快看看,她好像不行了。”
丫头,我是跟你有仇啊,你要这样咒我!
我吃力地捂着肚子,挣扎地看了一眼卫斯。
他竟然没有丝毫要理会我的意思。
这算哪门子的医生嘛!
真是太没医德了!
云诗诗也看不过去了,轻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卫校医,你给看看吧,万一她在你这里拉肚子,那味道可能不太好闻!”
我顿时一愣,一排黑鸦再次飞过。
卫斯终于抬起头来,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看杂志:“到那边的床上躺下!”
云诗诗“哦”了一声,将我扶过去,然后一脸花痴地在我耳边兴奋地说道:“好酷哦!”
呃,老天,麻烦你把我身边这个花痴给收了吧!
云诗诗将我安排妥当后,兴奋地跑到卫斯身边,谄媚地说道:“她躺下了,还要做什么事,卫校医你尽管吩咐好了,我很乐意为你效劳哦!”
“出去。”卫斯一边将手中的杂志翻过一页,一边淡淡地开口。
“啊?”云诗诗一愣,随后领悟过来,颇有些失望地挣扎,“可是,我要陪何小沫。”
“想她疼死,你就继续留下来好了!”卫斯冷声说道,那语气仿佛就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好不好。
卫大爷,您好样的,怎么说咱们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几天,你居然这样无情!
好得很!我何小沫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
哼!
“她死不掉。”卫斯将手中的杂志放下,缓缓站了起来,看了我一眼,再看着云诗诗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别啊!”云诗诗赶忙拦住他,“我走就是了。”
说完之后,她特意跑到我面前,嘱咐道:“小沫,我帮你跟老师请个假,你好好休息啊!还有,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师太的,肯定不会让金羽儿好过!”
“别别。”我缓过一阵痛劲,微狠地说道,“我不想让别人插手,这件事我要自己解决。”
云诗诗“哦”了一声,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卫斯,最终失望地跟我说了句“保重”,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医务室只剩下了我和卫斯两个人。
我本来打算对他视而不见,可是肚子不给力,在又一次痛感来袭时,我终于忍不住对他吼道:“卫斯,你就准备站在那里看我疼死吗?”
卫斯慢慢朝我走来,停在了我的床铺前,居高临下地俯视我:“疼死活该。”
“你——”我气结。
校医务室归谁管啊!我要投诉!
卫斯不齿地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准备走开。
要是按照平时,对于这样的人,我绝对会采取不予理会的态度,可是此时疼痛的感觉刺激得我一下子没了思考。
在我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我的手已经牢牢抓住了他的衣袖:“我错了。”
卫斯转过身来,挑了挑眉:“说说看,错在哪里了?”
真是个小人。
我在心里白了他一眼,却不得不在语气上谄媚地说道:“错在不该忘了给你带早餐。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好不好?”
“我不要吃烤面包。”卫斯淡淡地说道。
啊?
半天才想起来,姑娘我第一次准备给他带的早餐就是烤面包!
他居然还挑剔!
“我每天吃的就是这个!不然你还要什么?”
卫斯望着我:“你做的。”
你做梦吧!大小姐我从来不曾自己做过早餐。再说了,那么早,我起得来吗?
卫斯继续看着我。
我的肚子非常不合时宜地又疼了起来。
无奈,我只能连连点头答应:“好啦好啦,你快点给我药吃!”
卫斯从我手中将袖子一把抽了回去,然后伸出手横在我的肚子上方,一路向下抹过去。
我顿时感觉到了一阵暖意,接着就是一阵更大的疼痛感。
卫斯,你小子在干吗!
我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他,然后一把掀开被子,鞋带都来不及系,直奔厕所。
在第N+2次出来之后,我舒服地喘了一口气。
呃,似乎冤枉卫斯了,因为我发现肚子好像不痛了呢!
磨磨蹭蹭地回到医务室,我看到卫斯又坐回到他的椅子上,悠闲地翻看着杂志。
我轻轻咳了一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糟糕了,他刚刚肯定听见了我的心声,所以对我这种把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行为一定很生气,换成是我,也得生气啊!
于是我磨磨蹭蹭地把鞋带系好,整理好心情,努力在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然后快速走到他面前——
“卫斯——”
那家伙不睬我。
“卫斯——”
他还是不睬我。
“亲——”
呃,再不理我我就没辙了!
“何小沫,我们明天去爬山!”卫斯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口,非常诡异地截断了我的话。
我以为我听错了,赶忙追问:“什么?”
“爬山。”卫斯放下手中杂志,双手抱着脑袋,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望着我。
原来没有听错,大小姐我爬过树,下过海,游过河,攀过岩,可唯独“爬山”这一项,从来也没机会干过。
因为我家附近连个小土丘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山了。
“怎么?不敢爬山啊?”卫斯的语气,就像一条鞭子一样抽打着我,让我顿时来了精神。
“说谁呢?我何小沫还有怕的事情吗?说吧,我们去爬哪里的山?”
卫斯扬了扬眉:“明天跟我一起出发就是了,这么多废话。”
你你你!
你这只臭豹子是怎么回事啊,就不会好好说话吗?
我狠狠地朝他“哼”了一声,准备甩手走人,可突然想起之前跟云诗诗讨论的话题,考虑了一下,开口问他:“喂,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他慵懒地接话。
哼,还装无辜!
我现在对他的定位就是“不劳而获,霸占别人的功劳”,所以,看他这样子,我很是鄙视。
“昨天明明是沈轲宇帮了我,您老人家人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呢,结果你还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丢不丢人啊?”
害我还以为你这只豹子情深义重!
一想到昨天那一句“何小沫,不要怕,我在这里”,我就顿感失望。
呃,不对,我为什么要失望?我应该很兴奋才对!
这句话不是卫斯说的,那就证明是沈轲宇说的呀!
“你倒很希望是他!”卫斯语气不冷不淡。
我突然浑身抖了一抖。
这家伙好像又不高兴了!
是我的错觉吗?
我咽下一口口水,努力凶回去:“我才不是!我只是觉得你这种行为很不好!我何小沫再怎么说,也是懂得知恩图报的女生。你这样混淆视听,让我今天早晨心头一火,又踢了沈轲宇一脚,这显得我多么不仁不义啊!”
“你以为你很仁很义?”卫斯挑了挑眉,在我恼羞成怒之前说道,“还有,谁说我昨天不在场?只不过后来抱你的人不是我而已!”
呃?他在场?
我将怒火压了压,仔细思考了半晌,突然想到了:“我知道了,你隐身了对不对?你不想被人看到你在关心我,因为你害怕失去支持率对不对?明星都这样啊,因为害怕失去粉丝,谈个恋爱都藏着掖着,太不实诚了。”
想通这个道理,我一下轻松极了。
就说嘛,卫斯肯定不是这种人!
咦,不对啊!我的疑惑还是没有解决嘛!
如果是沈轲宇送我来的医务室,最后老妈怎么说是卫斯送我回家的啊?
“何小沫,你烦不烦?”卫斯站了起来,双手插进裤袋里,酷酷地对着我,“难不成谁送你回家,你就要以身相许啊?”
你……这只……得了口蹄疫的臭豹子!
我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了!
哼!
我一转身愤然离开。
晚上一定要买一打牙刷回家给他好好使使,因为他的嘴巴实在——太臭了!
3
在校园里闲逛了十几分钟,直到下课铃声终于响起,我才慢悠悠地回到教室。
云诗诗看到我,立马跑过来:“小沫,刚刚不是疼得死去活来的吗?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好了?我还想去看你呢!没想到卫校医医术这样了得!”
我点头:“嗯,他不是个正常人,你可以尽情地歧视他!”
云诗诗立马露出无语的表情来。
“何小沫,你没事了?”我们不说话了,身后却传来一个让我恨得牙痒痒的声音。
花瓶脸,你还敢来找我!
我慢慢转过头去,看着她,下一秒突然捂住肚子:“啊,好疼啊!不行了!我又要上厕所了!”
云诗诗一脸错愕地看着我,我朝她眨了眨眼睛,她立马会过意来,跟着我演下去:“小沫,忍着点。”
……
身后的金羽儿跟她的团员们一起“咯咯”笑得好开心。我冷哼了一声,希望待会儿她们还能笑得出来。
第二节是体育课,老师照旧让我们自由活动。
我跟云诗诗向体育室借了一个排球,找了个角落坐着聊天。
金羽儿在意料之中过来找我们,看到地上的排球,一下子捡了起来,举在手中挑衅道:“何小沫,打一场排球赛怎么样啊?”
云诗诗“腾”地一下站起来,颇不客气地回她:“你没看见小沫身体不舒服啊!”
“呵,你真是会说笑话,她是何小沫啊!”金羽儿扬着眉看我,“何小沫即使身体不舒服也能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是不是啊,何小沫?”
“你——”
云诗诗对她挑衅的话表现得颇为气愤,冲上前去,做出想要跟她干一架的模样。
我额头顿时闪过一排黑线,伸手一把拉住她。
喂,丫头!你这样演得也太过了吧!平时说话文文静静的姑娘动不动就跟人伸拳头,有脑子的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啊!
不过花瓶脸基本属于没有大脑那一类型,所以她仍旧表现得很是傲慢与得意。
我缓缓站了起来,用手捂着肚子装虚弱,慢慢扬起高傲的头:“金羽儿,你确定要跟我打?”
金羽儿看着我的模样,笑得愈发得意:“就怕你不敢!”
我朝她友好地一笑:“那就开始吧!”
排球场上,顿时围满了观众。
金羽儿组织了她的一帮花痴团团众,在赛场上装模作样地开始做准备活动。
而赛场的这一头孤零零地站着我和云诗诗。
云同学颇有些担忧地拉了拉我的衣袖,小声地在我耳边说道:“小沫,你一个人对六个,真的没有问题吗?”
我诧异地反问道:“咱们不是二对六吗?”
云诗诗也一脸诧异:“我又不会打!”
我怔了好久,才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跟这个丫头在一起,我必须得学会坚强!
云诗诗很快退到人群中去,场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很是可怜。
金羽儿准备得差不多了,便走到场中央问:“何小沫,你确定不要再找队友了?”
我捂着肚子,无奈地说道:“不是我不要,而是面对你这样强悍的对手,没有人愿意加入!”
金羽儿得意地笑出声来,我也得意地笑了起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捧得越高,摔得越重!
金羽儿,你给我等着!看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金羽儿笑够了,好心地朝着人群问了一句:“有没有人愿意做何小沫的队友?”
我自顾自地做准备运动,根本没期望有人应答。
然而越是没希望的事情,越是容易出现转机。
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好听的声音:“我来。”
这声音,听着耳熟啊!
四周立马传来抽气声,我回头看过去——
妈妈咪呀,沈轲宇!
他正带着傲慢的神情朝我走来。
我一怔,下意识地调转脑袋去看金羽儿,那花瓶脸此时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试想一下,花瓶脸就是为了替沈轲宇出气,才到处找我的茬,没想到沈轲宇却公然将她的好意拒绝,来跟他的仇家,也就是我,联手对付她!
哇,好狗血,好激动人心啊!
正在我出神时,沈轲宇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看着对面的金羽儿,傲慢地说道:“我们两个对你们六个!如何?”
如何你个头啊!
我狠狠地踹了他一下,我才不会给那个花瓶脸反悔的机会呢!
排球场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金羽儿大约也是骑虎难下,只得将排球扔给我,装出大度的样子来:“那你们先发球吧!”
姑娘我也不客气,站在发球区,等待裁判哨声一响,抛起球,整个人随着跳起,然后对准了金羽儿的花瓶脸狠狠拍了过去。
很好!
正中目标!
金羽儿愣在那儿,漏了气的排球慢慢从她脸上掉落下来,一道鲜红的球印子在她脸上熠熠生辉。
哇,好舒爽!
我小跑到球场中央,看着她关切地问:“花瓶脸,你要不要紧?我不是故意的啊!”
沈轲宇也走了过来,看着花瓶脸,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没事吧?”
金羽儿强忍着疼痛,凄惨地露出一个笑容来:“谢谢学长关心,我没事!”
沈轲宇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花瓶脸立即愤怒地看着我。
我朝她笑了笑,哼着歌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
因为第一回合我发球得分,所以第二个球还是我发。
我用手颠了颠球,看着对面发憷的金羽儿,明送了一个秋波给她,然后抛球起跳狠狠拍过去。
很好!
再次正中目标!
金羽儿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排球掉了下来,她脸上的球印子再次出现,这次还伴随着两道鲜艳的鼻血,缓缓地流下。
呃,看着她那想哭不敢哭、想闹不敢闹的憋屈样,我内心的郁闷一下子全部消失不见啦!
没想到一个人的潜能可以这样无限宽广,金羽儿能够做到这样坚强,也算让我刮目相看了!
好啦,算我大发善心,饶过你了!
沈轲宇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冲着我们有些不耐地喊了声:“喂,还打不打啊?”
我耸了耸肩,刚想表示算了,但是金羽儿一把擦去鼻血应声道:“我当然会陪学长打到底了!何小沫,这次换我们发球!”
我再次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将球往空中一抛,然后轻轻拍给了她。
然而这位可怜的花瓶脸居然条件反射,抬手挡出了一个奥特曼打小怪兽的姿势。
嗯,委实不好看!
我淡淡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摆出接球的姿势,同时头也不回地对沈轲宇说道:“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应付得了。”
没等到沈轲宇回答,那边已经发球过来了。
我轻松地将球低空垫过去,那边配合得还算默契,只是出了个败笔金羽儿。她因为太想赢比赛了,所以总是抢着将球杀过来,结果次次碰网,害得我压根没有发挥的机会。
几个回合下来,颇有些意兴阑珊。
趁空去看沈轲宇,人家帅哥居然坐在球场边上玩手机游戏了。
这真是一场毫无趣味的比赛啊!
4
“小沫当心——”耳边突然传来云诗诗的提醒,我定睛一看,花瓶脸居然改变了战略,不用杀的,改用垫球了。
这是要闹什么啊?
我一个弹跳用尽全身力气扣下这个球——
“咚!”
金羽儿应声倒地,花瓶脸顿时抽搐起来,花一样的脸蛋再也伪装不了淡定,鼻涕、眼泪像崩坏了的阀门一样,“哗哗”地向外流淌。
我伸手捂住眼睛,仅露出一条小缝看她。
哎哟!太惨了!
不过这次真不赖我,我真是无心的。
花瓶脸,你说你哪里不好待,偏偏跑我球下面去等着做什么呢?
这不是铁匠铺的铁砧子——天生挨打的货吗?
我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场边那一位,人家大帅哥根本就没把注意力放在这里,而是一个劲地在玩手中的游戏。
我沉默了一会儿,开始思考这位帅哥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结果,还真就被我想到了。
我立马朝他走了过去,微微弯下腰,笑眯眯地说道:“该你出马了。”
他正巧将手中的游戏玩到通关,心情颇好,抬头看着我,问:“出什么马?”
“英雄救美啊!”我朝金羽儿的方向努了努嘴。
他白了我一眼,起身朝金羽儿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喂,你要不要紧?”
金羽儿委屈地看着他,带着哭腔软糯糯地叫了声:“学长……”
“去医务室好不好?”沈轲宇朝她挑了挑眉。
我的天啊,那种神情,要是搁我身上,非得掉几身鸡皮疙瘩。
英雄救个美而已,不要表现得这么神气啊!
“好……”金羽儿毫不在意他的神气,软绵绵地应了一声,然后朝他伸出手去。
“那就去吧!”
说完帅哥转身走了。
金羽儿的手停顿在半空中,整个排球场都安静下来。
我在内心默默可怜了一下花瓶脸,然后赶紧跟着沈轲宇走出了排球场:“你干吗不送她去啊?”
沈轲宇回头瞪我,语气不善:“我干吗要送她去?”
“因为……你心地善良啊……”我在心里呕了几下,“你看你昨天都送我去了对不对?”
沈轲宇白了我一眼:“那不一样。”
呃,哪里不一样了?
正想着,我一扭头就看到了金羽儿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模样,好吧,我瞬间懂了。昨天的我,晕得比较干净。
我轻轻咳了一声,抬起头冲他笑得一脸灿烂:“不管怎样,我原谅你了!”
“什么?”他挑了挑眉,质疑地看我。
我看着他的表情,开始反思,是不是又没将自己的观点正确表达出来?
“你昨天不是用篮球砸了我嘛!我对此的确很生气,但是鉴于你后来弥……弥补得还不错,所以我原谅你了!”
“何小沫,你脑子被球砸坏了吧?”沈轲宇看着我的表情就像在看外星人,“我需要你的原谅吗?别忘了,你只是一个赌输了的人而已,而且你还踢了我两次,我没计较就算不错了,你还想蹬鼻子上脸啊!”
“何小沫,明天早晨别忘了!”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大步离开,也不管本姑娘在原地愣了许久。
呀!我被肚子疼给闹得早就忘记还有这么一出。
关键是,卫斯也给我安排了明天的活动啊!
我思虑良久,最终决定还是听沈轲宇的!
原因我总结如下:第一,沈轲宇有约在先;第二,我打赌输给了沈轲宇;第三,好像相比而言,我跟卫斯比较熟一点。
宰人规律第一条:不宰生人,只宰熟人。
所以,我还是得罪卫斯好些吧!
想通后,我整个人身心舒爽,回头看了一眼排球场,一大群观众居然还没有离开。
这场比赛开始得不太光彩,结束得也甚是无趣,不过因为过程中出现了意外来客——了不起的沈轲宇,因此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所以当我和那位帅哥离开后,大家脸上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虽然感觉很对不起这些观众,但本姑娘已经解了闷气,所以也没有必要再去为难那个花瓶脸。
只可惜,我这么好的品质,到了另一个人的嘴里就立马变得一文不值。
这个人自然是卫斯!
5
我放学的时候在校门口遇见了卫斯,不过是随口问了句金羽儿的情况。
结果这位豹大爷用一脸鄙视的目光瞧我:“何小沫,你一天不惹点事不舒服是吧?”
对此我很气愤,觉得这只豹子寄居在我家,却总是胳膊肘向外拐,很有点白眼狼的味道!
于是我愤愤说道:“不是我要惹事,而是我不想白白被人欺负。”
卫斯又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目光:“那也不至于把人家姑娘弄得毁容吧!”
“啥?”
我一愣,我下手没那么重啊!
“是不重,就断了根鼻梁骨,下巴脱臼了。”卫斯双手插着裤袋,轻轻淡淡的语气仿佛在聊天气。
我却一下子停了下来,忍不住感叹:“花瓶脸怎么这么不经打?”
话又说回来,她这么脆弱怎么敢随便惹我呢?
看来她是喜欢沈轲宇喜欢到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步了啊!如此,真乃奇女子也!
“何小沫。”卫斯也停了下来仔细看我脸上的表情,微微挑起了眉头,“你的脑子究竟是什么构造?你难道没有意识到,金羽儿伤得很重,你的麻烦很大吗?”
我——还真没有意识到。
不过经他一提醒,我才顿觉焦虑。
花瓶脸要是借此讹上我,要我照顾她下半辈子,那我岂不是从此摆脱不了做牛做马的命运了吗?
这种担忧一出现,我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幅凄惨的画面来——
金羽儿坐在轮椅上,手中抓着一条铁链子,链子的另一端,赫然拴着本姑娘我。
突然,她伸手将一根骨头扔出去,本姑娘跟着也奔跑了出去,然后叼着骨头回来讨好她。
她却露出手中的皮鞭,甩开来就朝我的背上打去……
呜呜,我不要这样啦!
“何小沫,你真是……”卫斯脸上顿时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来。
我赶忙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袖子,哀求道:“卫斯,你不是会魔法吗?你一定能把她治好的,对吗?”
卫斯似乎头很痛的样子。
我从来没看过他这种痛苦且无奈的表情,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是不是,你也束手无策了?”
卫斯放下手蹙着眉头看我,半晌才冷冷地开口:“要治好也行,你明天跟我去爬山,否则免谈。”
我顿时怔住,他知道我已经打算不跟他去爬山了?
卫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将衣袖从我手中抽了出来:“考虑清楚再说话。”
说完,他酷酷地继续朝前走去。
而我,欲哭无泪地留在原地。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为什么一夕之间,我会变得如此抢手?
真是……太闹心了!
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卫斯已经堂而皇之地坐在沙发上翻杂志了。
我一怔,还没来得及发表任何意见,就听见老妈叫我:“丫头,过来。”我看了一眼卫斯,然后朝厨房走去,心想:你个臭豹子,有没有隐身你好歹知会一声啊,不然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你!
老妈见我过来了,便继续去厨房忙碌,然后抽空跟我说话:“丫头,你爸公司组织去济州岛旅游,大概五天,作为家属我也会去,你一个人在家要乖一点!”
哈?
我一愣。
“你们出去玩,然后丢下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独自在家,不太好吧?”
关键是你们都出去了,我吃什么呀?
老妈转头鄙视地瞪了我一眼:“怎么是你一个人啊?不是还有卫校医吗?还有啊,你这么大的人了,生活上都不能自理,嫌不嫌丢人啊?正好借此机会,锻炼锻炼!”
“再丢人也是你们培养出来的!”我哼了一声,绝地反击。
反击完了一回味,呃,老妈刚刚说什么?
卫校医也在?
我立马回头看那只豹子,他正巧抬起头来,隔着几米的距离,我分明看到了他嘴角的笑。
我赶紧问老妈:“你说卫校医?他要过来一起住啊?”
老妈百忙之中抽空给了我一个白眼:“人家家就在隔壁,干吗要搬过来?”
“呃?隔壁不是有人住吗?”我纳闷,难不成卫斯的本领神奇到可以把老妈的记忆改变?
“老张刚出国,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租给卫校医了。”老妈利落地将菜盛出锅,扭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卫斯,笑得颇欢,“我刚刚已经把你委托给他了,人家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为人稳重,你要听他的话啊!”
我的额头立马布满了黑线。
吃完饭,我将卫斯送出门,夕阳橘色的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衬得卫斯的背影格外柔和。
不知道为什么,我仿佛对这样的场景格外熟悉似的,然后莫名地产生了一些伤感,总感觉自己应该站在一个离他更近的地方。
于是走上前从背后抱住了他。
卫斯显然怔住了,因为我感觉他浑身一僵。
这是多么难得的画面,平时慵懒高贵,仿佛对什么事情都不会在意的人,居然也会有惊讶的时候。
然而,我却并不能体会太久,因为我也意识到自己的莫名其妙了。
这是什么情况?
我……我居然这么主动抱住一个男生,还,死不撒手?
一反应过来,我立马松开了手,微有些局促不安地说道:“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卫斯转过身来,慢慢朝我伸出手,我以为他会摸我的头发,或拍拍我的肩告诉我:“没关系,我把你当妹妹!”
然而,他的手就那样停在半空中。
我抬头看他,那双金褐色的眼眸里浮动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但奇异的是,我居然看懂了。
他所要表达的感情,无外乎三个字:“对不起。”
他无法回应我的拥抱,所以对不起;他无法对不起他的未婚妻,所以对不起;他无法立即从我面前消失,所以对不起。
唉!
我今天到底哪根筋不对啊!居然让他产生这样的错觉!
可是我该怎么解释?
我是一瞬间被异次元生物附体才会举动失常?
卫斯默默地看了我半晌,回应给我五个字:“你想太多了!”
我也沉默了半晌,决定采纳他的意见,我今天的失常举动绝对是因为我想得太多!
因为我是一个善良的女孩,所以对于找不到未婚妻的卫斯,我很关心,很心疼,然后给他一个拥抱以示安慰!
多么符合逻辑!
我一想通,立马配合地朝他露出了一个关怀的微笑来。
卫斯冷冷地看着我,半天一言不发,转身走出了我家院子。
对于他这种极其不礼貌的行为,我有一瞬间的狂躁感,但一想到自己刚刚才说过要关心、心疼他,所以只好一直保持着邻家大姐姐般的笑容,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隔壁的院子里。
晚上,我对此事进行了深度解读,觉得卫斯一定会躲起来去舔伤口。
因为我的那个纯安慰的拥抱,让他想起了他那个迷路的未婚妻,埋藏在心底的伤痛顿时泛滥,一下子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我这么猜想是有根据的!
因为现在都已经11点了,他居然还没过来!
弄得我很是焦虑,想睡不敢睡,不睡又很累!
来不来给个话行不?
本姑娘今天折腾了一整天,又是拉肚子,又是修理花瓶脸,体力都快透支了!他倒好,躲起来一了百了!等会儿来了,看我怎么教育他!
哼!
然而在我最终扛不住睡过去之前,卫斯也没有露面。
看来,他这次是真的伤得不轻啊!
这是我第二天早晨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
爸妈因为要赶飞机,所以起了个大早,我也被迫起床吃早餐。
等听完老妈一连串的关照并把他们送走之后,我回到房间,赫然发现豹子兄已经大方地躺在我的床上了。
“你……没事吧?”
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归到原点,然后看着它的模样,问得颇有些小心翼翼。
卫斯用它金褐色的眸子打量着我:“一大早就发什么神经?”
那一刻,我瞬间懂了什么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