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秦俭站在高高的土坡之上,冷风拂面,身影略显单薄。
他右掌心的玉剑,已经豁然而出,而且越来越长。在浓浓夜色中,它泛着激动而愤怒的光。
“娘的,还是慢了一步。”秦俭有些失望。
十丈开外,柳柳端坐在江面上漂浮着的木船之上。她用手脚并用,用嘴撕咬下一块脏兮兮的布条,正在给受伤的手臂包扎。包扎完毕后,那艘插着“吴”字号旗帜的木船,顺着风,又向江心飘去了数米。
柳柳抬头,望着站在江岸的秦俭。眼中有光,怒火中烧。
突然,她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一个奇怪的、会放光的东西。
她皱着眉,不知秦俭手中那把会发亮的东西,究竟为何物。出于好奇,也可能是因为心情有些放松和得意,她竟然对岸上的秦俭吼了起来:“喂,死小子。”
“恩?”
秦俭原本有些失望的想要转身里去,但是,江面上,那个杀人犯正有些挑衅地对他喊起了话。于是,他重新又点了支烟:“怎么,贱人还舍不得走?是不是还想试试小爷我的家伙?”
秦俭知道柳柳已经离岸几十米远了,所以,他并不忌讳扬起手中的玉剑。此时此刻,“亮剑”并无危险。小白,也好久没有这么潇洒地出来呼吸过了。
“死小子,刚才,你就是用那个发光的玩意,宰了小胡子?”
柳柳真的很好奇。
按理说,小胡子也不是菜鸟,怎么就瞬间遭了秦俭的手呢?这个问题,她一直都搞不明白。难不成,独龙大哥说秦俭“有一手”,这事儿是真的?
“你是我手上的这个玩意儿?”
“是的,看起来,怪怪的。”
“它叫小白,专门杀变态的。”
“小白?真有意思。是电动的吗?”
“我从来不用什么电动玩意儿。至于你,我倒是觉得,很有必要去网上买几个电动玩意。”
秦俭这么一说,柳柳冷笑一声。她当然知道,秦俭所说的“电动玩意”是什么货色。
“你就这么走了?也不给我留个名号?以后,我怎么找你呢?”
“柳柳。你,就是秦俭吧。”
“你竟然知道我?”
“我不仅知道你,而且我还会杀了你。等着吧,小子。”
“很好,刚才,江面上飘着的那个人,也是你杀的?啧啧啧,真是厉害啊,可以冒昧的问一下,你究竟杀了几个人?”
说着,秦俭看了看江面上的柳柳,然后又看了看身边的水泥电线杆。
黑夜之中,秦俭想到了一个办法。
有那么一瞬间,他为自己想到的这个办法,激动了一下。此刻,在秦俭心里面,他还有些犹豫。他在犹豫,自己的这个办法,究竟可行不可行。而且,如果那样做的话,会有几层的把握。
“你是说他?”
柳柳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个正在漂浮着的伯伯的尸体。
“是的,他,应该也是你的杰作吧。”
“他,死有余辜。”
柳柳语气很冷。
刚才,她在伯父身上,一共插了七十四刀。而且,她感觉,每一刀都插得很过瘾。尤其是那最后两刀,柳柳瞄准了伯父的眼睛。伯父在断气之后,眼睛一直都是睁着的。柳柳讨厌伯父那个样子。在她看来,被她所杀的那些人里面,谁都可以是“死不瞑目”,只有伯父乌贼不配。
“请问,你一共杀过几个人?”
秦俭的声音很大,但江面风也很大,柳柳已经听得有些模糊了。
“臭小子,你问这些,有意义吗?”柳柳干脆也扯着嗓子回答。
在柳柳看来,此刻,站在江岸上的这个秦俭,的确不简单。他的确有很多跟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柳柳也很想在秦俭身上,插上七十四刀。或者,八十一刀,也未尝不可。
“恩,你一共杀了几个人,这一点,对我很有意义。因为,我必须要下一个决定,决定你是不是真的该杀。”
“好吧,不怕告诉你,我一共做了八个。如果加上你的话,应该就满九个了。死小子,再见!”
说完“再见”这两个字后,柳柳将头调转了过去。她用那只没受伤的右手,轻轻地拨动船头的桨,向江心拼命地划去。不出意外,几分钟之后,她就能远离秦俭的视线。
“八个……那,就太多了。”
黑夜中,秦俭皱着眉,望着柳柳所在的木船,点了点头。
“用手划,太慢了。还是,让我给你加点电力吧。”
说完,秦俭举起玉剑,向身边那根粗壮高大的水泥电线杆子,猛劈了而去。
“铖……”
二十五米高的电线杆子,在离地一米二的地方,被一剑劈断了。
电线杆子断裂的瞬间,一阵白灰扬了起来,秦俭甚至都闻到了一股钢筋被斩断后的焦味。直到两秒钟后,电线杆失去重心,才慢慢向江心倾斜倒下。电线杆倒下的样子,气势雄伟。像深山一棵参天古树,被盘古的巨斧瞬间砍断了一般。
柳柳背对江岸,她一边用力摇着奖,一边隐隐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她缓缓地将头转过来,迎面的高空中,一条巨大的黑色柱子,从头顶向她砸去。
“轰隆”一声,重达十几吨的水泥柱子,砸在了江心,砸在了距离木船一米远处,溅起了冲天水花。
“啊……”
柳柳尖叫一声,然后,下意识地伸出手中船桨,试图去遮挡飞溅的水花。
突然,在那黑暗江心,一道电流贯穿了她的身体。
“吱……”
柳柳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便被一条两万伏的高压线活活电死了。紧接着又过了几秒,在柳柳周围的一大片江面上,泛起了很多白白的东西。它们是鱼。高压线在接触到江面时,将江中几十条大鱼小鱼,直接电死了。
“看来,电动的,还真是有些了不起。”
不知是因为看见了死鱼,还是被冷风吹了一下,秦俭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他耸了耸肩,对着江面那个被电流贯穿的柳柳的尸体,微微地鞠了一躬:“柳柳姐姐,真是对不住了。刚才,你忍辱负重,从厕所里爬出来的时候,我就在想,要不就放了你吧……但是,你实在太狂妄了,而且,你都已经杀了八个人人。所以,我不能放你走。再说,被电击,其实已经是一种很舒服的死法了。”
不知是秦俭的话,柳柳感应到了还是怎样。秦俭话刚说完,那个原本跪着的柳柳,扑通一声,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夹板上。
“行礼?”秦俭被吓了一跳。
定睛再看时,柳柳已经不会动了。
船头上,那面迎风飘扬的“吴”字旗,也被高压线烧着了。在东江上漂流着的小木船,插着一面着火的旗帜。远远地看去,木船仿佛是一盏水灯。
水灯,基本都是祭奠河神的。
……
本市有几大片区域,大面积停电。
几乎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好端端的停电。知道的,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秦俭,另外一个,已经死了。
秦俭摇了摇头,转身回去。
他并没有为大面积停电的事儿,感到深深的遗憾和自责。相对于杀死一个一身血债的柳柳来说,短时间的停电,其实是值得的。有时候,人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的同时,必定也会犯下一些不可避免的错来。
为了阻止柳柳继续残害生命,秦俭只好免费送给她一次“电击”。而且,毫不夸张地说,柳柳所犯下的事,其实也够得上天打雷劈了。
尽管,在很多事情方面,柳柳其实也只是受害者。比如,柳柳年轻时候,也曾经碰到了一个无理的体育老师;比如,柳柳刚才,又糟了她那个粗鲁的伯伯的毒手;
但,正义之剑,是不容许有漏网之鱼的。如果那样的话,正义之剑,跟一条咸带鱼,有什么分别呢?
秦俭走到医院门前的那条马路上,冷风吹乱了发型。他感觉到心情很舒畅。他轻轻地抬起右手,微笑地望着它。然后,他有情不自禁地亲了一口手臂,甜甜地问候了一句:“宝贝,这回满足了吧?”
……
公交车站,一个刚加完班回家的中年男子,瞅着秦俭。
中年男子看见,秦俭亲吻着自己右臂,然后还说了“宝贝”两个字。他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他连忙伸手,拦了一辆的士车。
上车后,中年一个劲地摇头,对司机大哥说:“快开车,快开车……妈的,碰到变态了,太变态了。断臂,绝对是个变态断臂。”
司机问:“谁变态,谁断臂?”
中年男子回头,正想用手去指的时候,秦俭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远处,医院门口已经停满了警车。一个个忽闪忽闪的警报灯,像火把一样,将方圆几百米照得又红又绿。
“看这阵势,医院里,不会又出事儿了吧?”
秦俭站在一颗槐树下,用脚踩灭了烟蒂。想了想,觉得不对,他又从地面上,将烟蒂收进了口袋。
恩,还是养成好习惯吧。
……